第325章 第三百二十五章(1 / 2)

伏波 捂臉大笑 7100 字 5個月前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二天,陸莘就找上了門,許是一宿沒睡,眼底的青黑連脂粉都遮蓋不住。也不擺長輩架子了,他直接服軟道:“明德,我已告知了官府,庫房著火都是因陸修那小子與人爭強惹來的禍事,還有家中虧錢買絲的事也已經傳出去了,若是你還不放心,可以跟我直接回去,看族老們重新商定宗長。”

如此低聲下氣,卻沒讓陸儉露出什麼表情,陸莘都有些急了,匆匆道:“都是一家人,你又是大宗嫡長,家業說到底還是會落到你手裡,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談,何必操切行事呢?”

這話讓陸儉笑了出來:“四叔說笑了,我怎會不知輕重?”

這是真話,然而聽者壓根不信,陸莘的眼眶都紅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也想借旁人立威,可是你終歸是個陸家子啊,難不成要看陸氏百來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放心,毀不掉的。”陸儉淡淡答道。

這輕飄飄的一句,讓陸莘怒火中燒,也膽顫心驚,他難不成真瘋了,隻是為一個繼母就鬨到如此地步?可是事到如今,背負著族中命令的他也不顧的那麼多了,直接道:“隻要莊子不再亂下去,什麼都好說的,接管城中產業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明德,咱們真是休戚與共,難分彼此,切不能讓旁人尋隙毀了家業啊。”

這些陸儉都清楚,然而派出去的兵卻不是他能掌控的,沉默良久,陸儉隻是道:“四叔請回吧,我知道分寸。”

這當然是空話,陸儉可沒法操控那些亂兵,實際上,他也隻能期盼伏波能把握住分寸了。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看看陸莘的態度,就不難想象陸家會是如何看他的,就算拿住了那些產業,能依靠的也隻有自己。

送走了陸莘,沒過多久,顧氏和周氏又有人傳訊。顧三郎的語氣不是太好,說絲價已經跌到位,是時候收手了,明裡暗裡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周正綸則是發來了警告,勸他收斂一二,不可惡了江東世族。

到了下午,官府都派了兵,準備出城清剿亂兵,收攏流民,各大世家聞風而動,一個個都收起了獠牙利爪,隻等官軍收拾局麵。

如此雷厲風行,多少年未曾看到了?可到了此刻,陸儉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發現伏波說的不錯,這隻是試探,沒有鬨大的意思。她想要的不過是斷了他的後路,而非取他性命,可饒是如此,也讓身邊所有人齊齊色變了。

“家主,那些亂兵應該能消停了吧?”陸三丁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低聲道,“要不要再去問問伏幫主?”

他可是去過赤旗幫的,深知那群精兵是如何驍勇善戰。若是伏波有意鬨騰到底,怕是朝廷調去兩倍的兵馬都無法收拾。

陸儉卻搖了搖頭:“不必了,她說不會鬨大,就不會多生事端。”

伏波本人還在餘杭,想必也不會做絕了,何況她留他還有用處。

聽到這話,陸三丁鬆了口氣,旋即又沉下了臉:“可是如此一來,族裡怕不能容家主了,還要遭人忌憚,留在餘杭怕也無用,是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陸儉就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笑打斷:“怎麼會無用?我是沒法入主陸氏了,更無法掌控偌大田莊,族學祠堂,可是我要開的是銀行,跟這些有關係嗎?”

沒想到陸儉會這麼說,陸三丁都怔了怔,低聲道:“家主真準備繼續開銀行?這,這不是要聽命於伏幫主嗎?”

“亂世能靠的唯有兵馬錢糧。”陸儉的聲音裡沒了慌亂,也沒有彷徨,“若是世道安定,金銀就足以讓朝廷命官折腰了。”

他的確不可能再走以前的路了,或是說,想要重回世家,他得經曆比常人更難的磨礪,花費更大的代價,得不償失。可那又如何?他開的是銀行,辦的是作坊,他的根基本就不在那成千上萬畝的糧田、桑田上,而在海上。

就像伏波說的,她想要那些人把地裡的銀子挖出來,投入銀行,投入交易場,她想要的是分薄世家,削弱朝廷,那自己當然也能趁勢而起,做一個不依靠田產就足以撼動市場的巨賈。若隻是有錢,這身份不會牢靠,可他身後還有赤旗幫,若是似他這樣發家的人多了,也自會有人意動,投身其中。

他原以為伏波說的讓一些人站起來,隻是說那些泥腿子,可如今想想,卻也未必。隻要她鼓勵行商,就勢必會有聰明人跟著走這條路,從海上,從交易場中掠取巨富,亦如那些世家。

隻是這一次,所有人都不必經由官場了,不必考舉功名,把一身本事賣與帝王家。而等有了錢,有了難以計數的金銀,他,他們會甘心繼續做人下人,繼續看那些官吏,世族的臉色嗎?這的確也是天翻地覆的,一條旁人從未走過的路。

所以陸儉不在乎了,世家又如何,陸氏又如何?於其走那條老路,還不如試試這條新路,而等到他,或者他們也變成如世家那般碩大無朋的存在,天下又會如何動蕩呢?

這是伏波給他的,也是他願意去拿的,那就攥在手裡吧。哪怕需要俯首,要把自己拴在對方的船頭。

陸三丁可猜不透家主的心思,然而卻能看出,那些讓家主動搖的東西正在慢慢消退,讓他重新鎮定自若,風姿不減。也罷,當年交趾也闖過了,如今不過是重來一遭罷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亂兵沒有進一步壯大,慢慢退卻了。陸氏有兩座田莊被毀,上千的隱戶被當作流民收攏,這些人會被打散,分些桑田農田,或是拉去修城做工,至於將來又會如何,就沒人可知了。

看著麵前那小婦人,呂敬之隻覺額上冷汗涔涔,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多虧夫人,這次老兒才沾了些光,真是不勝感激。”

預示了絲價波動也就罷了,讓流民造反可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情了,這若是沒有赤旗幫在背後興風作浪,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然而知道了這小女子背後的分量,呂敬之卻沒有疏遠的意思,反而更羨慕起了蕭氏。若是自家也能搭上這條的大船,會不會同樣乘風而起呢?

麵對畢恭畢敬的呂老爺,伏波隻是微微一笑:“呂公客氣了,聽說各家都遭了殃呢,你這邊沒事就好。”

“沒事沒事,我還占了一塊陸氏的田產呢,也算賺了。”呂敬之立刻陪笑,“至於旁人,其實也沒折損多少,就是那些山賊倒了黴,以後流民過境,怕沒人敢動手了。”

這才是此次禍事最大的影響,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把人逼到絕路上,就會冒出反賊,毀掉一切。山賊可不能再用了,且不說會不會反咬一口,誰能保證消息就一定不會外傳呢?與其胡吃海塞撐破肚皮,還不如穩紮穩打,保住現有的勢力。反正流民多的是,過不下去不是還要投靠自家,何必多此一舉呢?

而這教訓,是陸氏的血肉換來的,趁著陸氏虛弱下嘴啃的又何止他一家,就是不知這事過去後,他們會損失多少田產,丟掉多少商鋪了。唉,聽說還跟家中子嗣爭產有關,當真是祖上不修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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