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翠芝的打量太過赤、裸,包惜惜自然也看到。
她第一次知道謝翠芝,是在沈子清的信裡。
有一次,他用了整整一頁紙和她說自己在這邊的初三新班主任。
言語之間,難掩對這個老師的敬佩。
新中國第一批大學生,知識淵博,才華橫溢。明明該大有作為,不知什麼原因跑到這海島當老師。
後來他又一次在信中提及這個老師,說到了些她的私人情況——四十多歲,獨居小島。不過聽說年輕時曾有個情投意合的愛人,後來愛人意外去世了。
於是,包惜惜在腦海裡勾勒出了一個淒美的故事。
一對有情人,男的不幸去世,女的痛不欲生,躲到一個小島,一待就是二十年。
人總是容易為淒美的愛情故事流淚,包惜惜也不例外。從此,謝老師三個字在她這裡有了姓名。
沒想到沒見過麵就讓她印象深刻的女子,今日第一天上島便有緣遇到,此刻還坐在一起吃烤魚,喝葡萄酒。麵對她突然出口的感慨,包惜惜心一動,不免想到她那個早逝的愛人。
莫非……
包惜惜還沒有往下猜測,吳小麗就不依鬨起來,說:“不是從小認識就不好了嗎?我不同意。”
她這一鬨,倒也讓謝翠芝收回神遊的思緒,轉過頭笑看著她:“你這孩子,怎麼什麼事都喜歡較勁呢。”說完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這個年紀似乎就是得鬨騰,鬨騰也不錯,鮮活。”
說著,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吳小麗腦門。
隻是這個動作,就讓包惜惜敢肯定,謝老師肯定很喜歡她。
又或許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這一頓飯,不知不覺吃到有點晚,好在沈子清家離謝老師家不遠,島上又不存在什麼治安問題。
不過吳小麗因為後麵有些貪杯,喝醉了,謝翠芝便讓她睡在自己家。
回去的路上,包惜惜問了沈子清吳小麗的事,其實主要是好奇謝老師對她的態度。
沈子清說完之後,包惜惜對吳小麗這個姑娘不免都有些心疼。
父親是駐紮在這個島上的軍人,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因為島上的醫療條件有限,最後還是沒能救過來。可以說是島上眾多嬸嬸大娘幫著帶大的,其中幫的最多的便是這謝翠芝。
這也不怪她那麼聽謝翠芝話,謝翠芝對她態度那麼親昵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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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島上的時光,除去一些生活不便,包惜惜真覺得舒適悠哉的像在某個海邊小島度假。
每天吃飽喝足,沈子清就借著待她熟悉小島環境的名義到處玩,短短幾天幾乎就逛遍了島上每個地方,當然了,軍營裡除外,那是普通人進不去的。
開始沈子清擔心包惜惜會覺得這裡的生活煩悶,但觀察了幾天後發現她適應的很好,比自己當初適應的還好,這還是讓他很開心的。可開心歸開心,在靜下來的時候他也知道,這日子不能一直這麼下去的,他們才十七歲。
沈子清偶爾的迷茫和失落包惜惜是能感受到,她因為知道曆史在未來兩年內將引來大轉折,可以隻當這段時間給自己放假,可沈子清不一樣。
在島上待了一個星期後,知道明天是有船出島和來島的日子,包惜惜問沈子清想不想出去。
沈子清是以為她想出,便說自己挺想的。於是第二天一早,兩人早早來到碼頭。
在排隊購買船票的時候,吳小麗氣喘籲籲跑過來了,指著沈子清說他又背著她偷偷出島。還好她遇到沈子恒,告訴她這事。
沈子清真無語啊,他什麼時候答應過出島要告訴她?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三個人一起出海啦。
坐上輪船後,吳小麗問他們出島做什麼。
沈子清說沒什麼,包惜惜則告訴她想去鎮上的信托商店買點舊書。
吳小麗哼了聲,說沈子清還沒有包惜惜坦白。
沈子清可真是委屈,幽幽看了眼包惜惜。她是真沒和自己說出島乾什麼,還以為她想出去透透氣呢。
包惜惜輕咳了聲,安撫道:“本想給你個驚喜的。”
聽到這解釋,沈子清整個人又舒坦了,不僅如此,一股愉悅感油然而生,讓他覺得今日的海風都變得和煦了。
也許是太久沒出島,一下輪船吳小麗就興奮的左望又望,看到這個想吃那個想買,一摸口袋,整個人頓時喪的臉都垮了。她忘記帶錢了。
包惜惜倒是帶了點錢的,不過她的小金庫也不多,沈子清家現在這樣的情況想必也今時不同往日。
她掃視了圈,驚喜發現不遠處竟然有個大娘在吆喝著賣芝麻糊。
沈子清顯然也被這聲芝麻糊吸引了注意力,和她差不多同時望過去。
這一聲芝麻糊,讓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當年那個諸多陰差陽錯巧合之下一直沒有實現的承諾。
包惜惜彎眼一笑,對他們說:“我們吃芝麻糊。”
吳小麗當然也想,但沒錢沒底氣,很老實交代自己忘了帶錢出來。
“我帶了呀,請你們。”
吳小麗小小掙紮了一會,最後還是同接受了包惜惜這份好意,誰讓她真的想吃呢。不過她也不會占包惜惜便宜的,說自己下次一定會帶錢出來,到時候讓她請。
包惜惜自然說好,但下一次出島說不準是什麼時候。
這裡的芝麻糊比在單車廠家屬大院街角要便宜很多,三碗才六毛錢。但口味上來說,包惜惜覺得還是街角那位大嬸做的好吃。
她問沈子清是不是這感覺,他也點了點頭。
包惜惜告訴他,他們離開後,有次她碰巧遇到大嬸出來擺攤,傻乎乎買了兩碗,吃撐了。
沈子清笑她嘴饞,包惜惜為自辯解不是。
他笑:“肯定是看大嬸那麼久才出一次攤,想一次吃夠本。”
“真不是,我就是習慣性脫口而出……”說著說著,包惜惜突然住口了。
那時的他們可真是去哪都幾乎一起,吃東西更是,哪次不是要兩份。
沈子清哪能不懂包惜惜這句話的意思,垂著眼,專心吃手中的芝麻糊。
他來這邊生活後,倒沒像她一樣吃東西會習慣性要兩份,不過就是好長一段時間,一個再去吃任何東西,都覺得食之無味。
吳小麗吃了一半,眼溜溜看著突然不說話的兩人,有些煩躁說道:“誒,你們怎麼這樣,我們可是三個人一起出來的,彆隻說你們聽得懂的好嗎?”
包惜惜哦了聲,很快吃完了碗中的芝麻糊。
因為考慮到這邊去海島的船隻有一班,且就在中午,她不得不提醒他們,得抓緊時間去信托商店,不然她怕不夠時間找書。
吳小麗哼了聲,問她要買多少本。
包惜惜直接說了很多。
吳小麗再次哼了聲,不過卻也是三兩下吃完了自己那份芝麻糊。
信托商店,說直白點就是寄賣商店,賣的都是些舊貨。
在城裡的時候,包惜惜挺喜歡逛的。雖說都是二手貨,但勝在豐富且便宜。
小鎮的信托商店賣的東西自然談不上豐富,不過那天和沈子清逛的時候倒給她發現,這家店有很多很多的舊書。當時她就很好奇,這麼偏遠的小鎮,怎麼會有這麼多舊書。問了下才知道,原來是老板是個書癡,特彆愛惜書籍,每一次去彆的地方必然會背一袋書回來。老板娘對此嘴上似乎意見不小,說他搞那麼多舊書回來賣又賣不掉,但行動山給卻是從來沒阻止過。
三人來到信托書店,包惜惜開始認真挑書籍,吳小麗則這翻翻那翻翻,顯然沒想到一家賣舊貨的商店這麼有趣。
沈子清站在一旁看包惜惜挑了幾本書後,很快發現了端倪。
他彎下身,小聲問:“你這是想找高中的課本?”
包惜惜嗯了聲,笑眯眯說:“我總覺得高中肯定要複學的,也肯定會恢複高考的。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自學一點高中知識。”說到這,她也意識到自己說的似乎有些太過於肯定了,又說:“就算不能複學,自學多點知識也是好的,你說是不是。”
沈子清點頭說了聲是,這會他的心情有些不是很平靜。
他迷茫著以後何去何從的時候,包惜惜已經想到了要為考大學做準備了。
包惜惜不想看到他這樣子,拉著他一起找。
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竟也從一堆舊書裡翻了齊了高中三年的課本。
就衝這,包惜惜都由衷佩服信托商店的老板。
吳小麗回過頭,看到他們真要買好多書,詫異得嘴都忘了合上。一開始,她還以為包惜惜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真買這麼多舊書。
因為書比較多,他們每人都分抱了幾本。
剛開始還好,但是抱久了手也酸了,就連最想逛街的吳小麗也不想逛了,三人吃了點東西後便坐在碼頭上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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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學回家的謝翠芝偶遇到含著根棒棒糖吳小麗,自然免不了要問她今天去哪裡了,一個白天沒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