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2)

“皇後這是什麼意思?”

東平侯府裡,接完旨謝完恩送走天使,一乾主子們都到了期遠堂,對這個神來之筆都是懵的。

“這……難道不是應該思考聖人是何意?”林昕小聲說。

其他人都看向他,把他嚇了一跳,雖然當了近三年官,林昕不像以前那麼內向,但在自己家人跟前依舊還是一個老實孩子,被這麼看著,他有點承受不來。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四兄沒錯,你的思路很正確。”林福手掌托著下巴,盯著手邊的皇後懿旨。

沒有聖人同意,皇後絕對不敢擅自下這份懿旨的。

“不過,我信陛下。陛下同意皇後行此事,自有其深意。”林福說。

“什麼深意?”林昕問。

“唔……嗯…………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眉頭緊鎖了!”林福略惱羞成怒。

林昕縮縮脖子,不敢問了。

林昉拍了一下妹妹的額頭:“不要欺負你四兄。”

六郎林昫羨慕地看著兄姐三人,但他不知道如何加入他們的話題,也不敢加入他們的話題。

他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

嫡母聶氏存著養廢庶子的心,對他們兩個庶子自然是百般薄待,父親與祖母更容易看到驚才絕豔的嫡兄,又有嫡母在前頭擋著,生母又不算得寵,林昕和林昫都被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還文不成武不就。

曾經的林昕因為喜歡敲敲打打,還被斥責為不學無術、鑽營奇技淫巧。

但他就憑借著“奇技淫巧”入朝當了官,他的生母酈氏在侯府裡也有了臉麵。

林昫很羨慕林昕,可他沒有一技之長,非要說有什麼特長,那就是做得一手好菜吧,可這個拿不上台麵來。

林尊老早就看到林昫羨慕的樣子,以前他隻重嫡子,對庶子都比較忽略,因對聶氏信任,且兒女教養是當家主母的責任,他便隻定期考校他們的功課,發現學得一塌糊塗後就會把庶子罵一頓,等再回過頭來看,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林福對此發表過看法,說他這是沒有善於發現不同人不同優點的眼睛。

就像林昕,“奇技淫巧”做得好了,不照樣當官,照樣為朝廷立功勳——望遠鏡可是在各處兵衛都配發了的,是重要軍資。

林尊好好檢討過自己身為父親的失職,然後努力去發現小兒子的優點,卻……一無所獲。

“六郎想要說什麼?”

林尊忽然發問,把林昫嚇了一跳,其他人就見他立刻縮肩埋頭,猶如耗子見了貓,小聲說:“沒、沒什麼。”

林尊有些失望,老夫人亦是暗暗搖頭,林昉、林昕、林福三人都看著林昫,年紀最小的七娘八娘不在這裡。

林昫被他們看得更瑟縮了一下。

“六叔,自家人說話,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李敏月輕聲說。

“老六,朝廷還不禁民議呢,你一個男兒郎,有話就直說,做不得女娘模樣。”林昉說道。

林昫抬頭,飛快看了眾人一眼,對上林福沒有任何情緒的平和的眼神,像是找到了依托一般,卻還是不知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他羨慕兄姐吧。

他就胡亂說道:“我、我就是覺得,皇後的懿旨很奇怪。五姐姐立大功,就算不升官也可以加爵勳,為什麼會有一道賜封誥命的懿旨,這種懿旨不都是賜封朝中大員妻母的嗎?”

“嘿!”林福一拍手邊的案幾,把林昫驚了一跳,她哈哈一笑:“老六說道點子上了,雖然我是一個妹子,但我是朝廷命官吧,此次又是搶救麥田收成,無論是獎是罰,也輪不到皇後來吧!彆人當官封妻蔭子,難不成我封蔭我自己?”

眾人:“……”

林昉對林尊說:“阿爹,我聽到一個風聲,說是阿福風頭太盛,該壓一壓。”

林尊點頭嗯了一聲,這種說法他去賑災一回來就聽說了。

林福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嘁,這也叫風頭盛?”

就很不爽,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沒見過世麵”幾個大字,“糧食增產,搶救病麥,我身為屯田司員外郎,這不都是應該做的?”

“你們這些士大夫一個個慣會虛偽,自己削尖了腦袋往上爬,嘴裡還喊著要中庸,君子光風霽月,不爭以為爭。然後轉頭就陰險的打壓有功之臣,嘖嘖嘖……一個個都是兩副麵孔。”

林尊扶額,無奈道:“不許胡說。主要是因稅糧案,牽涉重大。”

“那又關我屁事,我是戶部官,還是稅官,還是淮南道地界上的官?老子是偷稅漏稅了,還是包庇罪犯了?”說到這個林福就有氣。

阮橋台是慕容理學的擁躉,看她一個女人當官不爽,下頭又有林昉盯著他的郎中之位,就想辦法要搞他們林家,強行把稅糧案扣過來,害她多次被禦史仗彈。

他是自食惡果了,可老子冤啊!

憑什麼這破事也要算老子頭上!

“阿福,你一女郎,說話怎能這麼粗魯。”老夫人瞪了孫女兒一眼,“還有,你是誰‘老子’?”

“阮橋台的老子!”林福在老太太又瞪過來時,嬉皮笑臉,“阿婆,這叫氣到極致的由心而發。我其實有一百句粗話,但我九十九句都沒說。我修養好吧。”

“噗……”李敏月被林福給逗笑,趕緊用絹帕捂了捂嘴,對老夫人請罪:“祖母見諒。”

老夫人擺擺手示意無妨,虛點林福兩下,“一句都不能說。”

“……那個,我們還是來聊一聊‘我風頭太盛’這個事情吧。”還是換個話題吧。

“為父也讚成壓一壓你的風頭。”林尊說:“稅糧案牽涉太大,戶部右侍郎被貶為揚州司馬,揚州刺史雖然保住了位置,但拉下了揚州大都督府的錄事參軍,滁州、楚州的刺史換了人,和州與濠州的刺史雖然沒有挪,但是看情形也不樂觀,還有京中和淮南道被擼掉的一大批官員……”

林尊沒有再說下去,稅糧案讓江南官場震蕩,加之林福又及時搶救了麥黃病害的小麥收成,兩廂一疊加,林福是真正站在了風口浪尖。

彆人不說,就揚州刺史,能做到此等富庶之地刺史位上的,沒手段沒勢力沒背景是不可能的,揚州刺史須永壽出身西南望族,須氏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否則為何揚州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揚州官員大換血,偏他這刺史還穩穩當當在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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