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民的身份似乎讓女孩放鬆了一點，她又很勉強地笑了一下，哦了一聲。
沒有歡迎薑曜。
電梯上的數字正在急速往下掉。
薑曜又問：“小貓真可愛，叫什麼名字？”
貓咪是橘黃色的，帶一點淺褐色的花紋，在女孩的懷抱裡半眯著眼睛。
女孩撫摸小貓的手頓了一頓，等電梯到了才低聲告訴她：“卡車，它是一直會長得很大的小胖橘，所以叫卡車。”
一樓到了。
女孩說完也沒看薑曜，一個人抱著貓率先走出電梯，進入燈火輝煌的大廳。
奇奇怪怪的。
果然這個公寓跟名字的感覺應該是反著來的。
薑曜理了理袖口，低下眉眼進入新地圖。
大廳和冷清安靜的樓上完全相反，它燈光璀璨，金波閃閃，人們穿行其間，來來往往，是一種不太喧嘩的熱鬨。
大麵積的玻璃反射著燈光，大理石的地麵也反射著燈光，透明的吧台桌椅都反射著燈光，一眼望去，光影重重。
樓梯間直通餐廳，酒水區和用餐區並不做明顯的隔斷，隻是空開了一段距離相對寬闊的過道。
薑曜往前望去，發現酒水區臨著另一個樓梯間，那個入口也有人走出來。
A和B，對麵應該就是A棟吧。
薑曜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無聲觀察整個大廳的情況。
大家穿著各色服飾，或獨自靜坐或三五成堆，大多數人低聲交流，極個彆偶爾會發出高亢的聲音，也會很快地在周圍人冷淡的目光或同伴的提醒下收聲。
整個餐廳呈自助式，各色新鮮水果、精致西點擺放在餐台上，琳琅滿目。
薑曜發現整個公共區域一個穿著服務員衣服的都沒有。
料理區雖然站了兩個人在煎牛排，但那兩人很顯然的也並不算是服務人員，他們一邊交談一邊翻動手上的食材，等煎至三分熟變成到一個盤子裡，兩人一起在桌子旁坐下了。
酒水區也沒有酒保，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倚在酒櫃旁邊，對著瓶口吹。
現在是十二點，用餐高峰期。
餐廳裡除了各色食物，最亮眼的地方還有餐廳中央巨大的水族箱，水底泛著幽藍，五彩斑斕的魚兒在其中自由自在遊來遊去。水族箱前立著一個裝飾精致的“廣告牌”，上麵的字體不大，薑曜離得遠，看不太清。
“喵~”
黏膩的貓叫聲從身後傳來，薑曜回頭，對上剛才在電梯裡見過的女孩那張沒有什麼血色的麵孔。
女孩麵前放著兩塊香甜可口的蛋糕，還有一杯加了很多奶和糖的咖啡。
“那是公寓的規章製度，大家都要遵守，你……可以去看看。”女孩看見了她眯著眼睛瞧那塊“廣告牌”的舉動，好意提醒道。
薑曜到了聲謝，朝水族箱走去。
還沒走到目的地，一道欣喜的聲音貼了上來。
“陽陽！”
唐甜遠遠的瞧見她，加快腳步小跑過來。和她一起的杜琳儀拉了她一下沒拉住，隻好由她去了。
“好巧，我們終於又一起打本了。”
唐甜笑盈盈站在薑曜麵前，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薑曜的肩膀。
她又瘦了一些，不過眼神看起來還算有活力。
薑曜順著她來的方向往後看，杜琳儀神情無奈地揮了揮手，一副你多擔待的樣子。
“嘿。”唐甜和第一次進本時那個慌慌張張的樣子截然不同了，神情中依然藏著緊張，人卻不顯得縮手縮腳，有經驗和沒經驗到底天差地彆，她還會拍馬屁討好人了。
“看到你我就放心多了，要是找到生門……看在咱倆馬上就要一個樂隊的份上，帶帶我吧！”
她還沒放棄樂隊的事情，見縫插針的跟薑曜推銷。
“彆擋我的路哦。”
薑曜沒接她的話，神情冷淡。
唐甜笑容一僵，抿了抿唇小聲道：“我都跟徐行分手了，你不能遷怒我啊。”
杜琳儀趕上來了，敲了一下唐甜的腦袋，“人就是字麵意思，你擋道了。”
她也看到那塊“廣告牌”了，多年經驗告訴她這會是個非常有助於了解世界觀的線索。
三人距離“廣告牌”很近了，上麵的字跡逐漸清晰。
“公寓守則？”唐甜下意識念了一遍。
隻有一米長寬，框裱花裡胡哨的公告板上寫著三行字——
一、所有人不得離開公寓，違反者死。
二、住戶需無條件服從管理員規定，違反者死。
三、深夜禁止大聲喧嘩，違反者死。
三個死字都用紅色塗寬加粗，令人為之心驚。
杜琳儀拉了個路過的NPC，問：“管理員是誰？”
男人揮開她的手，眼中的神采既恐懼又帶著難以言說的憤恨，“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管理員是誰！”
“他不是在群裡出現過嗎？”
“他也就隻在群裡出現！”
男人這句有些激動，聲音拔高了數分，引來無數奇怪的目光，也將分散在大廳各個角落的玩家們聚攏起來。
杜琳儀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又是這種不知道從哪頭開始的副本，我寧願去跟那些沒腦筋的怪物撕扯個兩天兩夜。”
唐甜欲言又止，看向薑曜。
公寓準備的衣服和設定給的年齡身份非常貼切，她拿到的就是一套剛入職場的菜鳥元氣服，杜琳儀穿的則是和她氣質很搭的大版休閒裝，兩人的衣著都更偏向於職場女性，站在她們中間的薑曜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人本來就是真的小，還給分了套更顯小的校服，她看著都覺得這個世界喪儘天良。
薑曜捏著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公告欄看，仿佛要把上麵的三條規則看出洞來。
大批玩家趕到，將本來還算寬敞的水族箱前的空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已經不是新居民的NPC們對這種場景見怪不怪，繼續跟自己的同伴聊天或者埋頭吃飯，沒有再分給他們多餘的眼神。
“陽陽姐！”
跟著進本的兩個小弟終於找到自家姑奶奶，激動地貼上來。
對於徐行這種玩陰招的好手來說，人數從來不是製勝的關鍵，再加上副本情況越來越複雜，薑曜便沒有帶上全員一起出發，而是隻挑了兩個身體素質相對較好的男性小弟以備不時之需。
這兩個小弟是梅佩佩給挑的，自曝力量點都有十點，生命力也很頑強，就是智商比較一般。
薑曜原本跟他們沒有什麼接觸，現在人來到麵前才發現智商比較一般這話不是自謙，而是非常客觀的一種描述。
兩個人看起來都憨頭憨腦的，過來的時候連杜琳儀都敢擠開。
不過也就是這一點很讓薑曜滿意，願意聽話能乾事兒就好。
薑曜豎了根手指讓他們安靜，然後繼續沉浸在三條規則裡苦思冥想。
人太多，新人們隻聽到有人叫姐，在人群中搜索卻怎麼也發現不了目標，每次都忽略被兩個壯漢擠在中間的薑曜，兀自疑惑那個姐到底是誰。
“讓一下。”
一道還算好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包圍圈外圍正踮著腳試圖通過人頭間隙看到公告欄上寫了什麼的女生應了聲，下意識回頭看。
餘光不經意瞥見一張皮肉猙獰、傷口遍布的臉，嚇得捂住了嘴巴才沒叫出聲來。
女生第一次進挑戰本，聽過傅醒的大名卻隻聽過常年戴著麵具不知道進副本後可能轉化成實打實的鬼臉，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這人是誰，這覺得這玩家可憐又可怕，長這麼醜活得要多艱難啊。
傅醒不知道她的想法，自然的從她讓出來的空隙裡往前走。
可女孩沒攔，自以為有些聰明在身上的某個新人男的卻不想讓，不輕不重地陰陽：“沒看見我們都在往前擠嗎，這能說讓就讓？”
傅醒身高優越，在人群中十分顯眼，結束了思索的薑曜一回頭就看到姍姍來遲的傅醒，也聽到了新人說的話，眯眼附和：“就是，怎麼一把年紀了先來後到也不懂呀。”
新人男的在外圍，本來也搞不清楚是誰在說話，認為裡頭的都是老人，而既然老人對這個醜八怪不客氣，想來也不是什麼很厲害的人物，膽子就大起來了。
“擠什麼擠，難道你擠到前麵就能有什麼重大發現嗎？真是醜人多作怪！”
看清來人是誰的老玩家們：“……”
牛凱銳趕緊舉起字麵意義上的大花臂，一把拎起膽大包天的新人男往邊上一提溜，“傅隊請！”
新人男被一舉一推沒反應過來，“你乾什——”
剛忍住了沒叫的女孩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他的肉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疼得他硬生生把嚎叫咽回去，臉都綠了。
女孩壓低聲音：“彆喊了，沒聽見大家說這是傅隊嗎，排行榜第一那個啦！”
新人男瞬間瞪大眼睛，“他是傅醒？臥槽怪不得要戴麵——唔！”
牛凱銳沒讓他說完，直接抽了新人男的手機塞進他的嘴裡，任憑他嗷嗷地喊。
其餘人自覺讓出能夠通行的位置，傅醒暢通無阻來到中心，和薑曜隻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薑曜瞥了他一眼，“白撿的特權階級？”
“那你也有特權。”傅醒回得很快，“除了一樓，七樓有座天橋連通兩棟樓，你可以去看看。”
七樓有天橋連通……
薑曜記下，決定當一個成熟的大人不跟他過不去了。
看在他最近表現都比較好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