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熱情主動，薑曜沒有辦法，也隻好卻之不恭，收下了。
目的一達成的薑曜沒有就此離開，笑眯眯說出目的二。
“溫達叔叔，你認識的人這麼多，可不可以把我引薦給鎮長啊，路西法大人讓我來跟鎮長說點事，可我不知道鎮長在哪兒，也不好因為這麼點小事再去打擾路西法大人。”
溫達隻想把這個瘟神送走然後老死不相往來，知無不言：“這還不簡單，就那個吝嗇鬼，你扔一個銅幣在地上再撿起來，就說是看到他掉的，他要是聽到風聲，都不要你去找，他自己就會送上門來了！”
“為什麼是一個銅幣？”
“嗤，他平時不帶金幣和銀幣出門。”
薑曜：“……”
還真是個簡單粗暴的辦法啊。
不過有效是真的有效，當薑曜利用自己的“人脈”把這事兒傳播出去，隻過了大概二十分鐘，一個戴著毛邊氈帽，穿著褐色老頭裝的老人家就神色焦急地出現在她麵前嚷道：“那個銅幣呢，那個銅幣還在嗎，讓我看看！”
薑曜把隨手拿的銅幣交給他，兩人的手看似自然的觸碰，薑曜稍稍往下壓了壓手腕，把指腹在對方掌心貼了貼。
熱的。
果然，管理著絕大多數居民都是天使的拉斐爾小鎮的鎮長也是天使。
不過……
薑曜微微蹙眉，路西法為什麼要讓她找一個天使完成任務？就算鎮長是一個特殊的天使，為人吝嗇守財，但天使屬性本身就會讓任務變得簡單啊。
鎮長克裡斯仔仔細細地把那枚銅幣看了三遍，遺憾地搖搖頭，還給薑曜。
“這不是我的，你再問問其他人吧。”
薑曜：“……”
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歎一聲好眼力，還是應該說不愧是天使，不義之財分文不取。
“等等。”薑曜叫住轉身就走的老鎮長，揚起笑容，“鎮長，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您幫忙。”
老鎮長看了她一眼，隨即明白過來勃然大怒：“你竟然騙我，你是個滿口謊言的惡魔嗎？！”
二十四小時內兩次被指認為騙子的人依然淡定，因為她早就留好了後招。
老鎮長說完後，四周遍布的屬於薑曜的“人脈”們急急開口為她辯解。
“鎮長，不是這樣的，曜是個好女孩，她是用了一點小手段來找你，但目的肯定是好的！”
“是啊克裡斯大人，她在用這種方式找您過來之前還跟我們商量過呢，她心裡也覺得內疚的但她不得不這麼做！”
“鎮長，你就聽聽她想說什麼吧！”
……
一時間求情聲吵得老鎮長頭皮發麻，最終惡狠狠瞪了薑曜一眼，沒好氣道：“跟我來吧。”
“好的鎮長！”薑曜朝幫忙的天使工具人擠眉弄眼表達感謝，兩步跟上步履蹣跚的老頭。
身後不明真相的眾人給她打氣：“加油啊曜，你一定會成功！”
聽得鎮長一個頭兩個大，腳步又快了幾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遠，一直走到一間外表看不出和普通人家有什麼區彆的房子前，鎮長掏出鑰匙打開門。
“進來吧！”
薑曜跨進窄窄的大門，進門後下意識看了四周。
破爛的板凳，帶缺口的茶具，洗的泛白的地毯，空空蕩蕩的牆壁，通往二樓的樓梯木板有些開裂……真寒酸啊。
鎮長隨手扔給她一個板凳，自己在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貴重的椅子上坐下，用鼻孔對著她。
“說吧。”
於是薑曜坐下，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您手裡那顆絕世無雙的紅寶石。”
鎮長鼻孔出氣，問：“你開多少價？”
“我沒錢。”薑曜呲牙，“我想你送給我。”
鎮長：“……”
他血壓一下子飆了上來，嗓音尖利：“送給你？！”
麵對他的質問，薑曜很有勇氣地點頭了，“我沒錢但我真的需要它。”
老鎮長手都在抖，隻恨自己不是個惡魔當場暴起捏碎她的腦袋，直到與薑曜平靜自然的眼神對視兩秒，才冷靜下來。
“這麼不要臉，又是個生麵孔，還抱著誌在必得的決心，你是向路西法那家夥許願了吧？”
“是啊。”薑曜欣然承認，“你不幫我的話我就會死，鎮長，你可是拉斐爾大人的信徒，不能不管我。”
老鎮長冷笑：“你可不是第一個來問我要那塊寶石的人，不過臉皮這麼厚直接說白要的就你一個。”
薑曜微微訝異，“那之前那些人……”
“既然選擇了和魔鬼做交易，那麼成為地獄的養料也是他們該做好的準備。”老鎮長一臉冷酷，“我為什麼要為了他人的私欲犧牲自己？要真是這樣，我犧牲的過來嗎？”
隻有天使會無條件幫助你，卻不是所有的天使都會無條件的幫助你。
薑曜心道果然如此，不過她也不慌。
天使隻是不死，在無敵的惡魔麵前肯定是不夠看的，按理說兩方實力差距如此懸殊，老實善良的天使們又失去了拉斐爾的看顧，他們本不可能如此正常地生活在鎮上，鮑勃這類人也不該隻盯著外來者宰，兩方達成如此微妙的平衡，這位守財奴鎮長在其中充當的角色至關重要。
不過鎮長到底不是拉斐爾，再怎麼有本事也無法和路西法真正抗衡，想來最希望拉斐爾蘇醒的人就是這位鎮長了。
“你怎麼知道我為的個人私欲？”
鎮長看都不屑看她一眼，“難道你還是去跟路西法請求保佑我們拉斐爾小鎮風調雨順的？”
誰料薑曜居然點頭，“差不多吧，就是比這個還大點兒。”
鎮長：“……”
他終於給了薑曜一個正視的眼神，看清對方眼底沒有任何虛偽忽悠的色彩後，佯裝平靜倒了點茶壺裡的白開水出來。
“說說看你許的什麼願，說完就滾。”
薑曜看著他舉杯把水送到唇邊，開口：“許願拉斐爾大人蘇醒。”
“噗——”
老鎮長一口水噴出來，薑曜靈活地閃身避開，和他拉出足足兩米。
“你你你——”老鎮長狼狽地抹抹嘴，驚魂不定地看著薑曜那張年輕青澀的臉，“你怎麼想到這種願望的？誰給你的勇氣去跟路西法做這種交易？你要是真許下了這種願望，付出的代價一定是你承受不起的！”
薑曜適時垂下眉眼，擺出一副頹靡的樣子。
“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善惡的平衡還能維持多久，您比我更清楚。”
老鎮長不說話了。
薑曜直起腰板，大義凜然道：“所以如果犧牲我自己就能換來拉斐爾大人的蘇醒，我願意！”
她目光灼灼，一身正氣，老鎮長都感動哭了。
“你先看看犧牲的是你自己嗎？”
薑曜也不想空手套白狼，那不是她什麼也沒有沒辦法嗎？
不過看鎮長這態度，可能真的有戲不用冒險來偷了。
她想了想，掏出剛從溫達那裡拿回來的錢袋子，遞給老鎮長。
“我隻有這些了。”
老鎮長打開錢袋一看，撇了撇嘴嫌棄：“就這，看一眼我的寶貝門票價都不止這個數。”
說完他又把錢袋紮好，沒收，語氣倒是好了點：“關鍵不在於我這一顆寶石，如果這個就是你要做的最後一件事，那為了拉斐爾大人的蘇醒，給你也就給你了，可這是最後一件事嗎？按照危險程度，它肯定是你的第一件事！”
“你要是做不完三件事，我的寶貝就是白白送給路西法了你明白嗎？而你大概率是做不完三件事的！”
薑曜立刻抓住他話裡的漏洞：“你這麼說，也就是不否認我有小概率能完成這三件事吧？可我們要是永遠不開這個頭，指望拉斐爾大人自己醒來的概率才是真正的為零！”
老鎮長有些鬆動了，但內心深處還是沒有信心。
“第一件事就是奪人所好，第二件事的惡劣程度隻會更甚，如果接下來的兩件事都會嚴重傷害他人，你是做還是不做？如果不做，我的寶石和你的命都白搭了，如果做，拉斐爾大人知道自己醒來是以這樣的代價，絕對會直接自毀！”
“可是鎮長，這或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的薑曜可管不了那麼多，這也是她說自己比傅醒合適的原因。
她道德底線更低，自我束縛少決斷力更強，能做多比少重要這種會讓絕大多數人窒息的電車難題，傅醒就不一定了。
完全站在原世界整體立場上的薑曜最後加了一把火，“等我死了，應該不會再有人有機會去喚醒拉斐爾大人了，到時候你守護的所有人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備受折磨卻不能死去，隻能永遠在痛苦的牢籠裡掙紮。”
老鎮長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經曆了好一番理智與情感的掙紮，最終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沉默地朝二樓走去，木樓梯被踩得吱呀吱呀作響，掛在二樓房門口那把巨大的黃銅鎖被鑰匙打開。
門開的一瞬間金光爆閃，被要求在樓下呆著的薑曜眼睛都快被刺瞎了。
守財奴積蓄數百年的寶庫雖然沒有直接在眼前呈現，但其富貴程度，薑曜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到了。
不久，老鎮長拿著一個盒子下來交給她，然後趕蒼蠅似的趕人。
“拿走拿走，快拿走！”
他看都不忍心看自己的寶貝，心裡割肉似的一陣陣疼，連推帶踹把薑曜逐出門去。
“你最好給我成功！”
砰的一聲門從裡麵關上，薑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裡麵傳來悲慘至極的哭嚎聲才放心地走了。
嗯，看來是真的。
次日。
老鎮長好不容易平複好自己的心情，準備出門辦公，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張笑盈盈的臉，臉色大變關門都來不及了。
薑曜強行擠進來，笑容甜美。
“克裡斯爺爺，我又來找您幫忙了！”
老鎮長毛都炸了，想把她推出去可這人力氣大得離譜，他作為弱小無助的天使根本推不開，隻能大叫：“套近乎也沒用，不幫就是不幫，你不能逮著我一隻羊薅啊——”
薑曜心理素質極強，扒著門框□□道：“這個忙還真是非得您幫不可，路西法要我獻上拉斐爾小鎮最受愛戴的人給他殺著玩，我一想這不就是非您出手不可了嗎？”
最受愛戴的人，殺著玩。
老鎮長不動了，整個人都傻了。
薑曜趕緊進門，兩排牙咧開笑得格外燦爛。
半晌，老鎮長才木著臉找回自己的聲音，隻是本就蒼老的臉又老了十歲，出現油儘燈枯之相。
“你說說你犧牲的是你自己嗎？”
“你犧牲的是我吧你這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