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突如其來的吻讓沈宴有片刻的恍惚,回神時身上的人已逃到了三尺開外, 滿麵桃紅, 睫毛顫顫, 兩瓣粉唇咬在一起,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掛著心虛,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沈宴凝視她須臾,淡聲道:“過來。”

初暖被這一聲並不嚴厲的召喚嚇得渾身一哆嗦, 又往後退了兩步, 背部緊貼泳池內壁,垂著眼支支吾吾道:“我……我……”

沈宴等了半天沒等到後文, 嘴角笑意稍縱即逝,爾後不鹹不淡地吐出兩個字:“慫了?”

初暖:“…………”

慫得一塌糊塗的初暖沒好意思點頭。

兩人相對無言在泳池裡僵持了幾分鐘。

沈宴再度打破沉默,冷清的聲線裡透著寵溺:“過來。不怪你。”

“真的?!”初暖驚喜抬眸,隨即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不淡定了, 快速垂下頭,小小聲道:“這裡挺好的……”

沈宴薄唇抿出一個弧度:“怕我吃了你?”

…………這可說不準。

初暖想起溺水時拍到的那個東西, 臉上的滾燙感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泳池救生員在這時吹了一聲口哨,說還有十五分鐘閉館。

初暖頓時眼前一亮,連忙道:“回去了!”說完就要跑,不料一轉身,忽然想起來任務還沒有完成。

初暖:“………………”

眼下氣氛如此尷尬, 她還怎麼好意思摸沈宴的腹肌?

渣渣係統:“誰讓你突然獸性大發輕薄他?”

初暖:“………………”

獸……性……大……發……

輕……薄……

這件事初暖已經反省過了, 她那會兒剛剛死裡逃生,神智還不是很清醒, 加之記憶畫麵中的她被沈宴救起來之後,確實是想親他的,因此她才混淆了記憶和現實,鬼使神差地親了上去。

親完之後把自己都嚇傻了。

她她她、她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

再這樣渣下去恐怕會作繭自縛啊!

初暖怕渣渣係統恥笑自己,沒敢說實話,強行辯解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你發布了一個隨機任務。”

渣渣係統:“讓你親吻沈宴?”

“……嗯。”

“你高興就好。微笑臉。”

“……”

結果還是被恥笑了。

初暖喪喪地歎一口氣,收回思緒回到現實世界,背脊僵硬立在泳池邊緣地帶,想走又不能走,心情十分複雜。

“不跑了?”沈宴在身後說。

初暖微囧,掙紮數秒,然後在臉上擠出一個尬到無與倫比的微笑,慢慢轉回身,抬眸迎上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點頭:“我突然想起來,還沒有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你打算怎麼感謝?”沈宴好整以暇道,視線一眨不眨地鎖在初暖臉上。

初暖十個指頭糾結在一起,邊想邊說:“嗯……就……其實……要不是你突然放手,我不會溺水,所以……我們扯平了。”

沈宴沒接話,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為什麼突然放手,你心裡沒數?

初暖心裡自然是有數的,當然是因為她不小心拍到他……了。

畫麵太刺激完全不敢回想……

初暖羞得連和沈宴對視的勇氣都沒了,一顆小腦袋壓得幾乎埋進水裡。

現在知道怕了?沈宴嘴角微彎,長腿一邁大步走過去,停在她身前。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幾乎腳尖碰腳尖。

初暖又是一哆嗦,仰起臉戰戰兢兢問:“你你你、你乾什麼?”

沈宴居高臨下俯視她半秒:“該走了。”

“哦……”

初暖在心中籲一口氣,隨後想起任務還未完成,慌忙扯住轉身要走的沈宴:“等一……”

‘下’字還沒出口,初暖就先石化了。

因為……

她發現自己扯到了沈宴身上唯一的衣服——泳褲。

要要要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初暖尷尬得無以複加,在沈宴幾乎能噴出火來的注視下,弱弱地鬆開手指。

“啪——”

泳褲回彈,打在沈宴的胯上,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響。

初暖:“……”

沈宴:“……”

現場陷入迷之死寂。

渣渣係統:“乾得漂亮少女。這波操作我給你一萬分。”

初暖:“………………”

初暖快哭了。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單純隻是想拉住他,哪裡曉得下手會這麼‘準’……

初暖此刻非常想一走了之,可偏偏她還有任務在身,不能走。

現在倒是占了做任務的天時地利,可人……一點兒都不和啊!

沈宴剛才那眼神,仿佛隨時能把她給吃了。

這會兒她若是再撩他,指不定……

“友情提示:你離下一次死亡還有五分鐘。”

五分鐘!

初暖急得腳底冒煙,可又實在開不了口。

沈宴瞧出了初暖的欲言又止,眼皮抬了下:“有話說?”

“嗯……”初暖漲紅著臉沒敢抬頭,弱弱地說:“在走之前,能不能讓我……摸一下你的腹肌?”

費了好大力氣才冷靜下來的沈大帥哥:“……”

渣渣係統:“少女,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含蓄’?”

初暖囧,她倒是想含蓄,可前麵狀況頻出,浪費了太多時間,她要是再不直接點,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見沈宴不說話,初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我聽說男生的腹肌挺有彈性的,所以想……嗯……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宴低垂著眉宇,視線落在初暖臉上,眸光灼灼:“我不讓你摸,你就去摸彆人?”

當然不!她是那種人嗎?初暖連連搖頭:“不會不會。我隻想摸你的。”

話一出口初暖就意識到不妙了,整張臉紅彤彤。

她她她、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哎哎哎,這下誤會大了。沈宴肯定以為她是變態。

初暖覺得自己差不多該想想臨終遺言了,垂下頭,喪得不行。

沈宴薄唇勾了下:“彆喪。沒說不讓你摸。”

耶?!

初暖驚喜抬頭,給了沈宴一個‘那我就不客氣了啊’的眼神,抬手就上,柔軟指腹在他的腹部來回摩挲,動作輕柔緩慢。

“……”沈宴極力保持冷靜,從乾涸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吟:“安分點。”

初暖指間猛地一顫,這時正好聽到渣渣係統播報任務完成,她忙不迭縮回手:“挺、挺有彈性。”

“……”沈宴:“可以走了?”

“嗯……”

……

兩人換好衣服出來時,遊泳館剛好關門。

初暖來不及吹乾頭發,邊往外走邊用浴巾擦拭發梢。

沈宴在初暖身後跟了幾步,抬手取過她手裡的浴巾:“彆動。”

初暖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他要幫她擦頭發。

初暖低下頭,心底淌過一陣暖意。

沈宴的動作很溫柔,神情專注,一絲不苟,好似在擦拭世間珍寶。

夜晚的校園十分寧靜,海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初暖盯著地上搖搖晃動的樹影出神,半晌,小聲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宴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秒,隨後恢複如常,幽深眸底波瀾不興。

……居然被無視了。初暖撇了撇嘴,沒再追問。

……

夏日炎炎,空氣中自帶一股熱浪,從遊泳館一路回到宿舍區,初暖的頭發已乾得差不多了。

宿舍大樓外有幾對情侶在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彆。

初暖心裡還有點兒尷尬,扭扭捏捏道:“我……先上去了。”

沈宴望著她,沒接話。

初暖在心裡嘀咕了句:以前都會說‘晚安’的呢。

又過了一會兒,對麵的人依舊不說話。

初暖開始有點兒慌了,難道他生氣了?因為她親了他?

可是他明明說了不怪她啊!

或許……他隻是為了日後見麵不尷尬,才假裝大度?

初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畢竟她就這麼乾過一次。

哎哎哎,她那會兒怎麼就沒有控製住自己呢?

初暖在心裡自我譴責一萬遍,臉上揚起一個討好的笑,弱弱地說:“今天是我不對,你彆生氣,我……我向你道歉。”

對麵的人終於開口了:“不必。”

不必什麼?

是沒有生氣不必道歉,還是就算道歉了也不會接受所以不必多此一舉?

……就當是前者吧。

初暖如此自我安慰。

旁邊話彆的情侶們漸漸散了。初暖再次跟沈宴道彆:“晚安了。”

沒有得到回應。

初暖轉身要走,腕上卻多了一隻手。她回頭:“嗯?”

沈宴隔了幾秒才道:“剛才有人。”

有人怎麼了?

初暖不解地眨眨眼。

沈宴上前一步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晚安。”

原、原來是這個意思……

初暖心跳得有些快:“晚安……”

……

初暖回到宿舍時,舍友們都還沒睡。見她回來,紛紛圍過來道喜:“初暖,聽說你通過了這次國際建材展的隨同翻譯誌願者申請。恭喜啊!”

隨同翻譯……

在遊泳館那一個小時過得太刺激,她都快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初暖心中暴風哭泣,很想說這沒什麼好喜的,她一點也不想被選上。可她不能說,不僅不能說,還得假裝欣喜。

初暖含淚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們。我也挺意外竟然被選上了。”

謝玲玲:“這個展會的優秀誌願者可以加學分。你爭取拿個優。今年的國獎(國家獎學金)就非你莫屬了。”

初暖笑笑沒接話。她現在隻求期末彆掛科,國獎什麼的,等她記憶恢複後再想吧。

說到恢複記憶……

初暖想起在泳池溺水時腦中閃現的畫麵,連忙問渣渣係統:“我以前是不是有過一次溺水經曆?還被沈宴救了?”

如果這件事確實發生過,那就代表她沒有弄錯,她確實記起了部分片段。

按照這個思路,隻要她再和沈宴做一些以前做過的事,說不定就能恢複記憶了!

初暖越想越興奮,又追問了一遍:“是不是?”

渣渣係統答得十分乾脆:“不知道。”

“……”初暖:“到你的數據庫裡查一查。”

渣渣係統:“關於你對沈宴的記憶,我隻能查到兩個詞——睡過、始亂終棄。”

“……”這數據庫也太不完整了吧?

初暖不信:“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

“當然不是!”渣渣係統答得很急,也因此略顯心虛:“我們係統都是有權限的。我的權限隻能查到這些。”

“也查不到我拋棄他的原因?”

“查不到。”渣渣係統:“你是不是後悔拋棄他了?”

初暖心中一慌:“不是。你彆亂講。”

她又沒有記憶,怎麼可能後悔。

不可能不可能。

·

第二天是周日,初暖還在為泳池事件感到尷尬,有心避著沈宴,一整天沒有出門,早中晚餐都是錢小米幫忙打包帶回來的,宅在宿舍裡度過了難得平靜的一天。

隔天早上,渣渣係統又開始作妖了。

“隨機任務:與沈宴同上一節課,並在課堂上偷瞄他不少於三次,每次持續到被他發現為止。”

正在吃小籠包的初暖差點沒被一口包子給噎死。

持續到被沈宴發現為止——這是什麼衡量標準?

萬一沈宴聽課太專注根本發現不了,那她豈不是要望眼欲穿了?

辣雞係統。

渣渣係統:“你昨天還代表我給你自己發了一個親吻沈宴的任務,現在就來罵我辣雞,過河拆橋要不要這麼快?”

“……”

初暖選擇裝死。

吃完早餐,初暖把沈宴的課表翻出來和自己的課表做了一番對比,發現正好下午第三節、第四節課她沒有課,而沈宴有課。

於是下午第二節課一結束,初暖就去了建築係,一路上十分忐忑,心裡琢磨著到了教室之後要是沈宴問起來,該如何回答。

結果……

還沒進教室,就和沈宴在樓下偶遇了。

渣渣係統:“緣,妙不可言。”

“……”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初暖驚慌又心虛,情急之下說了一句非常智障的話:“好巧。你來這裡上課啊……?”

沈宴薄唇彎出一個弧度,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這裡是建築係。”

言下之意——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初暖尬笑:“對哦……”

沈宴盯著麵前的人看了會兒:“你找我?”

“不是不是!”做賊心虛的初暖急忙否認:“我是來這裡上課的!上課!”

沈宴:“你選了我們係的課?”

呃…………初暖:“旁聽。”

沈宴眸底閃過一絲笑意,非常善解人意地給初暖遞台階:“最近來我們係旁聽的同學很多。”

初暖保持尬笑臉。那些同學都是衝著你去的吧?

渣渣係統:“難道你不是?”

“我有的選嗎?”

“你還可以選擇自殺啊!”渣渣係統的聲音賤到了極致。

初暖:“…………”

“你去幾樓?”沈宴又問。

初暖不太想回答這個讓她分分鐘穿幫的問題:“三樓……”

沈宴眸底笑意更濃:“我正好也在三樓上課。一起走?”

我當然知道你在三樓上課。初暖騎虎難下:“………………好啊。”

一路無言。

很快到了三樓。

沈宴:“你去哪間教室?”

“……”

同學你今天話有點兒多啊!

說好的惜字如金高冷寡言呢?

人設崩了啊喂!

初暖努力保持微笑,抬起一根手指往左邊一指:“這間。”

沈宴麵不改色:“好巧。我也在這間教室上課。”

“………………”

初暖幾乎可以肯定沈宴已經知道她是衝著他來的了,可他不拆穿她,她肯定不能自揭老底,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演:“確實好巧。嗬嗬。我周末要去國際建築展做誌願者,提前來了解一些建築知識。”

初暖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沈宴非常配合的接受了這個理由,嘴角微彎:“進去?”

“你先你先。”初暖十分謙遜地做出個‘請’的手勢。

沈宴沒有推辭,長腿一邁大步進了教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初暖則默默地選擇了他斜後方的一個空位。坐在這個位置上,餘光稍稍一瞟就能看到他的側臉,而且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假裝是在看窗外的風景,簡直完美。

初暖心裡開心極了。

然而這種愉悅的心情隻維持了不到三分鐘。

因為在上課鈴聲響起的那一瞬,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講台。

“這不就是我衝進教室擁抱沈宴那次遇到的那個教授嗎?!”初暖的心聲在顫抖。

渣渣係統:“記憶力不錯。”

初暖:“……你覺得他還記得我嗎?”

“經過我科學的分析,他對你……”渣渣係統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幸災樂禍地道出四個字:“印象深刻。”

初暖:“……”

老年人的記憶力這麼好的嗎?

渣渣係統:“人家是高級知識分子,記憶力當然好。”

初暖:“……”

嗬嗬。她媽也是高級知識分子,記憶力就不怎麼好,經常忘記她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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