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傲氣難平【2合1】(2 / 2)

重生之大畫家 輕侯 13576 字 5個月前

“現在國內學習油畫的越來越多,油畫技藝的教學和進步也進入穩定階段。

“如果我趕上的是油畫市場空缺的好時機,那麼到你這個階段,已經是油畫市場比較不那麼空虛的時代了。

“現在古典油畫、印象派、巴比鬆派等等還立得住,但以我的推算,再持續往後走,古典油畫很難尋找到突破,可能還是超現實主義油畫,會發展的更好。”

沈佳儒看著馬良的畫,並沒有因為對方不是自己嫡傳的徒弟,就緘口不言或故意誤導。

仍舊秉持著畫壇前輩的姿態,給與了晚輩比較誠懇的建議。

馬良抿著唇,認真聽著沈佳儒的話,一字字咀嚼,很快便覺得格外有道理。

“謝謝老師,我明白了。”馬良嘶一聲抽氣,一邊點頭一邊致謝。

沈佳儒拍拍馬良肩膀,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仰頭認真起對方的畫。

作為新生代青年畫家中,馬良不愧是數一數二得到市場認可的人。

畫麵乾淨利落,顯然在畫者每一次落筆時都清晰知道要達到什麼效果。

那種規律感,界限分明的感受很獨特,這大概就是他的畫麵格外讓人舒服的原因所在,這也是他特有的風格。

平衡,克製,內斂,但情緒飽滿,後勁很足。

沈佳儒在每幅畫麵前,都會站好長一段時間,去細細品味一幅畫多層次的表達。

這是許多普通畫家根本無法達到,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達到的效果。

這也是優秀畫作格調高的精髓所在。

意味深遠,這是需要審美的。

審美這東西,有時候很玄學,就算能通過後天訓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

小畫室裡,不止沈佳儒駐足於滿牆畫作前,方少珺幾人也是如此。

一向自視甚高的少年男女們,忽然站在了一個行業中如日中天的青年畫家的畫室中,得意細細品味對方近一年的所有畫作。

每一幅都情緒飽滿,每一幅都毫不收斂的彰顯著自己在技術層麵的優異,而那些內斂韻味,更讓人眉頭緊鎖,表情凝重。

方少珺看下來四幅畫,忽然開始焦慮。

她還是太年輕了吧,畫畫至今,技術上麵的確每年都在飛速提升,也自認為相對來說比較老練。

可在表達和技術相結合上,她總是覺得自己欠缺著一口氣。

如今站在馬良的畫室裡,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技術好似也拙劣了,如果沒有靈魂撐著,那些技術層麵的炫技,就像會飛速老去的皮囊,變得格外庸俗無趣。

而且,單憑技術層麵,她好像也比不了馬良吧?

咽一口口水,總覺得馬良給她衝的咖啡中的苦味,好像永遠也散不去了似的。

錢衝臉色也不好,最初剛進門時的輕蔑和自得已經逐漸從他臉上抹去,現在剩下的,隻有嚴陣以待的戒備。

他雖然表達上很強,但在基礎技術層麵,始終是有短板的。

之前自己好像也沒怎麼當回事兒過,沈老師為了讓他們沉心練習技藝,不要陷入奇怪的與人攀比的情緒裡,所以大多數時候隻看已經成熟的國內外大畫家的畫,去提升自己的視野唯獨,標定自己的審美,很少帶他們出來看彆人的畫展。

這是第一次,錢衝他們被拉到要同台競爭的較強畫家麵前,去看對方的畫。

而不可避免的,再回頭跟自己的作品比較時,孩子們都產生了忐忑和懷疑情緒。

馬良隻是全國參賽畫家中的一個,難保此人之外還有更厲害的,或者發揮超常的。

整個比賽,直入巴黎國美院的隻有一個,擁有麵試機會的再加4個,進《印象派到抽象派》畫展同展覽的總共就10人。

他們三個的命運,到底會如何呢?

仿佛井底之蛙忽然來到廣闊天地般,感受到的不是‘哇,世界好大好漂亮’的快樂,而是‘這個世界好危險,好可怕’的窒息。

即便是一向情緒穩定的陸雲飛,看馬良畫作時,也攥緊了拳。

華婕雖然不需要參加‘上海老洋房油畫展’,但看到優秀的油畫創作者時,也難免感受到壓力。

真正要乾這一行的人,要爭的可不隻是一次比賽,一次畫展而已。

未來幾十年裡,每個活躍在畫壇的優秀畫家,都將是競爭對手。

一幅畫一幅畫的看下來,華婕腦內不斷的分析著馬良的畫法、筆觸、用色習慣、風格、情緒傾向,以及一些缺點和問題。

她像是走進了一個人光怪陸離的內心世界,跟著漫遊一場,走到儘頭時,才發現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這趟旅程的終點,是畫室中,與長桌相對的另一邊,一幅馬良正在繪製的畫作。

這幅畫比4開大許多,又比2開小一點,顯然是他根據自己想畫的東西,自由規劃的尺寸。

畫中是個在舞蹈室裡練習芭蕾的女人,穿著漂亮的芭蕾服,彎腰伸展手臂,輕撫自己的腳尖。

諾大的舞室裡,隻有一個人,和她鏡中的影子。

雖然是半成品,仍有慢慢的情緒傳遞開來——

一位追夢舞者的孤獨,還有那種細瘦的、仿佛一個跳躍就會折斷的腰肢,傳遞著岌岌可危的脆弱感,略顯蒼白畫麵,讓人的靈魂仿佛觸碰到了畫中之人。

華婕仿佛聽到一個疲憊又清靈的聲音在耳邊低訴:

真累啊,真寂寞啊,沒有回頭路的一直跳啊跳啊,真的很害怕啊……

輕輕歎息,她好像也讀到了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求道的路上,大概都是這樣,看著一片白茫茫的前方,和一片黑黢黢的退路,孤身一人,害怕又無助,卻隻能咬著牙往前摸爬。

回頭看到馬良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旁,華婕不自覺開口:

“這是你準備參加老洋房油畫展的畫作嗎?”

馬良毫不避諱道:

“是的,再有一個多月,就能徹底畫完吧。”

“……”華婕點了點頭,可幾秒鐘後,她又忍不住轉頭去看對方。

馬良目光依舊從她麵上挪開,看了看自己未完成的畫,他就又丟下華婕,走到了沈佳儒身邊,低聲竊竊,似乎有許多困惑和問題想要跟沈老師探討。

“……”華婕咬住下唇,眉頭皺起。

這次老洋房油畫展,大家要畫什麼,畫的如何,這些信息對於競爭對手來說,都是絕對保密的。

之前有人給沈老師打電話,聊起畫展來,沈老師偶爾探問參賽者和大家準備要畫的題材,每個人都閃爍其詞不願吐露。

繪畫比賽中,即便是命題畫展,如何解題,如何選角度,這都是最核心的競爭點。

你畫什麼,怎麼畫,表達怎樣的情緒,這些肯定是要對競爭對手保密的,不然對方根據你的東西,去選取專門踩你、壓你的內容,你豈不是很被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繪畫比賽中,也是有用的。

除非向方少珺、錢衝他們仨這樣,同一師門,一起畫畫,大家不會太介意被彆人知道自己要畫什麼,再者想瞞也很難瞞得住。

可是,馬良為什麼如此大喇喇的將自己要參賽的畫擺在這裡,給他們認真打量,仔細參觀?

這代表了什麼?

嘴唇抿緊,華婕眉頭已經不僅僅是皺了,簡直已經卷成了一股。

一個人,對競爭對手最大的藐視是什麼?

不是嘲諷和謾罵,不是通過任何手段去擠兌對方,而是根本不把對方當回事。

是完全的不在乎。

是徹底的無視。

馬良根本不怕方少珺他們看到他的畫,對此甚至懶得拿一張布蓋一下自己的畫。

他雖然對沈老師非常之崇拜,但對沈老師身後的幾個學生,的確沒有太過在意。

都是半大的孩子而已,就算得過一些國內小規模畫展的冠軍又有什麼呢,他當年成長過程中,也是冠軍拿到手軟啊。

真的長到他這個年紀,沒有江郎才儘,還能開畫展把自己養活的很好,在國內能稱得上上升期畫家中前五的,那才叫真有點能耐。

馬良成長過來,身邊曾經的競爭對手,大多隕落。

是以,對於十幾歲年紀被稱為‘天才’的人,他見的多了,壓根兒不會太放在眼裡。

而且,馬良雖然比較獨來獨往,但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他曾關注過半年前清美雙年展時方少珺、錢衝等幾人入展的畫。

是不錯,稱的上天才,但天才也分三六九等,對於現在的馬良來說,孩子們還是稚嫩了。

華婕敏銳的嗅到了這份不在乎,體會到壓力的同時,也忍不住生出了隱隱的憤怒。

對於馬良這種成年人來說,他們這些少年的成就和才氣,原來是這麼不值一提的嗎?

那其他人呢?這次比賽中會參加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態度?

清美雙年展中自己獲得的成就,這些對自己來說,格外重要,格外驕傲的成績,對於頂級成熟畫家們來說,是不是也隻是淡淡一笑,當成是孩子們的小打小鬨而已?

華婕有些不服氣。

眸光轉動間,她看見錢衝正站在自己身邊。

躁氣少年麵色不太好看,雖然沒有發脾氣或罵人,可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和眼中暗湧的情緒,顯示著他正竭力壓製自己的憤懣。

被刺痛的自尊心和傲氣,在胸腔裡奔騰衝撞,錢衝攥緊拳頭,咬緊牙關。

連身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站齊,列陣以待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顯然,他已經感受到了馬良對他們的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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