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儒舒口氣，豁然道。
果然女孩子情緒豐富又細膩啊，買房居然還會哭唧唧來感謝他。
沈墨那個硬邦邦乾巴巴的臭小子，就絕不會忽然感性的給他打電話謝他這個爹。
想到這裡，他又開口道：
“下個月開始，跟方少珺他們一樣交學費，就不要產生這種感恩我的心情了。
“多肯定肯定自己，再傲氣一點，再狂一點。”
“老師，原來你就是喜歡這種熊孩子學生啊。”華婕低著頭，眉眼柔和，軟趴趴的吐槽。
“胡說！我這是對你才這樣說，要是對錢衝他們幾個，可就不是這些話了。”沈佳儒站在畫室門口，轉頭看向窗後的方少珺，和敞開著的門邊坐著的陸雲飛。
這幾個就有點太傲太狂太自我了，得壓著教。
但華婕看似開朗快樂又強悍，實際上麵對她在乎的事和人，卻常常很敏感細膩。
他會心疼於她太懂事了，得勸她更自我更張狂些，這樣活著，才不容易自苦。
“謝謝老師。”華婕聲音低低的，又格外鄭重：“我會聽你的話。”
“嗯，去買房吧，我去看著方少珺和陸雲飛畫畫了。”沈佳儒聽著小姑娘軟乎乎的乖聲，十分不習慣。
不自覺挺起胸膛，產生一種身為父親般的自我陶醉和自傲情緒。
但又有點不堪承受這份小棉襖的親近，忍不住扭捏。
“老師，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師。”華婕快速彩虹屁，說罷不等沈佳儒反應，丟下句“老師再見。”便掛了電話。
“嘟嘟嘟……”沈佳儒望著手機，抿了抿唇，揣回兜裡後，歪著腦袋不自覺笑了笑。
轉回畫室時眉飛色舞。
屋裡倆學生都忍不住看他，老師這是撿找錢了？
“……”陸雲飛。
該不是他丟了錢吧？
立即摸兜——
嗯，還好，錢還在。
默默收回視線，陸雲飛再次安心的沉浸入創作中。
……
……
華婕電話打完，還想給沈墨和爸爸也打個電話，在心情澎湃又複雜時，想聽聽最親近的人的聲音。
道個謝也好，隨便扯兩句也好。
但華母這時已經從小中介店麵裡走出來，華婕隻好先收起手機，拐過去跟媽媽碰頭。
“這個小店麵不行，一點也不專業。
“還說對麵那個小區都沒人買，太臟太破了。
“說現在大家都買地鐵房，這個小區離地鐵有一公裡的路程，太遠了，勸我們買那邊那個新樓盤，離地鐵近，雖然貴點，但是方方麵麵都更好。”
華母說罷，又道：
“我估計這裡就是沒房源。”
華婕於是找邊上的本地人打聽四周的中介公司，問了好幾個大爺大媽阿姨叔叔，才得知這個時代房屋中介並不多，很多樓盤都是開盤在售樓部自己賣。
二手房之類的，有的甚至要買家自己去遛小區，找那種待售房子窗戶上貼著的房東聯係電話。
買賣方式可以說是非常原始了。
好在費了一番周折後，華婕母女倆還是打聽出這一片最好的一家中介店。
而且據說這家店非常先進，在徐彙、黃埔區等都有連鎖店，而且房源還都是互通的。
華婕於是挽著媽媽的手，坐上包的黑車拐過一個路口，找到了那家‘利宅房產’。
結果，才到門口，母女倆就意識到了這家中介店到底有多專業、多優秀、多炙手可熱——
因為他們倆根本擠不進去！
一群阿姨擠在店裡店外，圍著那麼幾個穿著體麵的售房中介，不僅把房產中介的工作人員團團圍住，更是將店門堵的水泄不通。
女人們吵吵嚷嚷的捏著一張宣傳海報，問這棟樓有沒有房，那棟樓有沒有房，這裡吵不吵多少錢，那裡還要多少套。
普通話說的都不太標準，帶著一點南方係的調調。
華婕愕然的看著這些仿佛在搶免費房的阿姨們，悚然想：
難道他們碰到傳說中的溫州大媽買房團了？？？
那些傳說中，逛奢侈品店一購物車一購物車掃貨，買房時一層一層往兜裡揣房產證，貌不驚人卻身價巨富，令人生畏的國產大媽？！
揣著這樣的疑惑，華婕拉著母親的手，企圖見縫插針的鑽進中介店，以便尋找一個能帶著他們看看房買買房的工作人員。
但擠了半天都沒推搡開，華婕氣的也跟著嚷道：
“讓一讓，借光借光！”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母女裡才鑽進店裡，結果發現裡麵也都是人。
放眼望去，每個工作人員都捧著個本子，喊的臉紅脖子粗，竭儘全力的去應對阿姨們。
耳邊充斥著‘我們一會兒就去看房，等巴士車到了，咱們直接坐過去——’‘都有都有，這邊房源很豐富——’‘那個很緊俏的，開盤就賣掉了一半，阿姨您說的那個我看看有沒有——’的呼喊聲。
華婕一邊捂住耳朵，一邊探出手去戳被圍在人群裡的一個男性售房員。
那人卻像對戳推免疫般，毫無反應。
華婕隻得又耐著性子喊：“你好，你好我想買房——”
對方置身在人群中，顯然並沒有聽到。
華婕越來越煩躁，要不是這個年代中介少，而且大多數房源並不互通，這家店麵房源足夠豐富，聽說走買房流程之類也非常給力，不然她早就走了！
“喂！喂！我說我要買房。”華婕煩躁。
“你好！有沒有人理理我啊？”華婕鬱悶。
“請問——”華婕快要爆炸。
看著越來越暴躁的華婕，華母拉著女兒，一直輕撫其肩背，口中輕柔安撫：
“彆著急~”
“彆生氣~”
“彆激動~”
“沒關係，我們等一下~”
直到8分鐘後，華婕母女倆被困在中介店麵裡，眼看著售房員就要帶著阿姨們出去坐巴士，集體離開去看房。
在剛微笑著柔聲對華婕說完‘不要急~’的華母，終於爆發了。
她霍地高抬手，猛地在邊上舊桌上一拍。
巨大的一聲‘砰！’，伴隨著她氣若山河的怒喝：
“我要買3套房！”
一瞬間，四周所有人都被華母拍桌怒吼的氣勢給震懾住了，人們愕然噤聲，轉頭朝著華母望過來。
華母被冷落的生氣，又被吵的不輕，還擔心女兒受氣不開心，簡直窩了一肚子火。
見其他人終於閉嘴了，售房員們總算看過來了，她一把掏出存折，將之往桌上一拍，氣道：
“立即簽合同！全款轉賬！有沒有人帶我看看房？”
此刻堵在店裡店外的，的確是溫州買房團，但這些阿姨們並非最有錢的那種，他們來上海也就是準備一人買一套，占一下現在上海買房退稅還送藍印戶口的便宜，或考慮以後孩子說不定會到上海工作，全家也可能跑到上海做生意……
忽然聽到一個普通話帶著股東北味的年齡相近的姐妹，豪氣乾雲的要買三套，溫州阿姨們全都挑眉望著，眼中滿是羨慕和驚歎。
距離華婕母女站的最近的男性售房員也瞬間挑起眉，掛著笑容擠出溫州阿姨群，湊過來客氣又熱情的喊了華母一聲“大姐”。
華母臉上還掛著爆發後的情緒餘韻，換成方才不耐煩又暴躁的華婕拉住母親的手，拍母親的背：
“媽媽，冷靜，你冷靜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