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章渝州:那我們得低調點……(1 / 2)

吃完飯, 章渝州主動要洗碗,翠翠給攔住了。

“熱水在鍋裡,你先洗澡去。”

說著, 咕噥道:“你說這房子吧,說不好呢各方麵布局也還算合理, 說好呢,小細節上又很瑕疵, 比如炕沒有,得,保暖問題我們自己解決了。比如熱水也沒有, 鍋爐房隻能接開水還離咱們二家屬區老遠,打個開水得走十來分鐘, 這不是純純費事嗎?隻要在二家屬區再建一個鍋爐房, 加幾根管子把鍋爐房的熱水引到各家各戶,不就又省柴火又方便嗎?”

每天燒洗澡水, 燒開水費事不說, 真的費柴費煤。

尤其是像他們家這種有點小潔癖, 每天必洗澡兩天必洗頭的家庭而言, 在柴上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

最關鍵的是, 廚房雖大,但存放煤炭和柴火的區域就那麼一點,煤炭還把牆弄得烏漆嘛黑,這點讓翠翠很難接受。若是想保證牆麵整潔,一個禮拜至少買兩次煤, 柴火還得自己進山撿。

一開始翠翠覺得這問題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輪到她一個人在家,就算不做飯也得每天開火燒水後忍耐力漸漸在崩潰的邊緣反複橫跳。

章渝州拎著熱水進衛生間, 聽到翠翠的抱怨,想了想。

翠翠的主意肯定是不錯的。

但可行性幾乎為零。

一家屬區加二家屬區總共十棟筒子樓。一到七是H型,一棟占地麵積相當於兩個八棟這麼寬,因為普通職工較多,所以在戶型設計上大戶型偏少,大都是小戶型。

八到十是一字型,目前九棟為研究所單身宿舍,未住滿,十棟也隻有零星幾戶。

研究所的乾部們住在十棟後麵的平房大院裡,這種房子目前有六座,院子後麵就是小籃球場了。整個二家屬區的住戶差不多是一家屬區的十五分之一。

那新建鍋爐房得花錢啊,連接熱水的鋼管也是一大筆開銷,尤其是在鋼材短缺的情況下。

說到鋼材,這裡頭又有說法了。

章渝州一邊洗澡,一邊隔著門對翠翠說道:“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你想想五八年的大煉鋼,那時候喊著‘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以鋼為綱’‘行動軍事化,生活食堂化’,全國人民都動起來了,人人都要學土法煉鋼,因為鋼材不夠,家家戶戶還捐菜刀鋤頭,哎。”

“數字報得漂亮,但大都是廢鋼,所有人一窩蜂煉鋼沒啥人種地了,又趕上老天不做人三年災害,餓死了不少人啊。”

“扯遠了,我隻是想說,就算幾年過去咱們的鋼材還是不夠用的,所以讓廠裡搞鍋爐房鋼管引熱水這事,不用往上提我就知道通過不了。”

似是猜到翠翠下一步要說什麼,章渝州接著道:“就算你找到新礦物替代鋼材,那錢誰出呢?廠裡出?廠裡給二家屬區這邊搞,那一家屬區要不要跟上?一家屬區住戶那麼多,如果全部都整改這筆錢數目不小啊,或者你想讓每家每戶出一點?這也不成,每個家庭收入差距擺在那兒,咱們家就三口人,我有工資你現在不僅有雙倍工資,還有賣基因液的收入。你覺得打水費事是建立在咱們錢夠花的基礎上,那肯定也有人覺得花錢最心疼,對不對?”

一句話,各有各的痛點,各有各的難處。

他長篇大論的,翠翠起初還一臉不耐煩,聽到“餓死人”這兒時神色開始變得正經,到最後認同。

是了,悄悄給自家做一點小改動,隻要不被人察覺就一切無礙。

但是若想所有人都舒服方便,就要牽扯到各方不同的考量,在這個大白饅頭都要掰著吃的年代,想要讓大家都“享受”,除非華國人民整體的經濟水平足以支撐這份“輕鬆”。

翠翠忽然就想起許久不曾回顧的童年記憶。

若是在她吃不飽穿不暖天天在垃圾場撿過期營養液的時候,有人跟她說“你不能吃這個,這個難吃又沒多少營養,你該這樣那樣才能活得輕鬆愉快”,她定要立馬撿起廢礦砸對方一腦門子血花。

何不食肉糜。

翠翠坐著反省了一會兒,她並不覺得自己想要活得更滋潤有錯,甚至肯定自己的想法。

不過她順著章渝州的話也理解了現實的種種阻力。

如此,她得出一個結論——

“你說得對,我覺得差的日子已經是很多人眼裡舒服上天的生活了。有時候也不能脫離現實去要求。哎,還是得更加努力啊,咱們各自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等大家都過得好了,我就能肆無忌憚的躺平享受。”

說到這兒,翠翠神情一凜。

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

主要這事還跟小胖妞扯上關係了。

小家夥雖然懵懵懂懂,一些沒聽過的詞她理解不了意思,可她記性好啊,雖然在催眠孟小草後翠翠就先給小家夥打了預防針,不許把那天聽到的話說出去,但若是這會兒又當著她的麵和章渝州討論,以她對初七的了解,她腦子裡的邏輯就會從“誰也不能說”變成——媽媽和爸爸說了,那我也可以說說。

衛生間裡章渝州聽到翠翠的躺平論,搖搖頭,笑了笑。

“好,那咱們就一起努努力,爭取早點能躺平。”

語氣裡滿滿的寵溺。

翠翠來不及臉紅,就聽這廝又沒臉沒皮了,“寫了個熱水澡舒坦啊,媳婦兒這下你不嫌我臭了吧,一會兒我就先躺平咯等你臨幸,你彆不來啊。”

他故意在“躺平”和“臨幸”上加重語氣。

翠翠沒好氣地踹了一腳門:“能耐了呀,又能貧嘴了啊,忘了你閨女在是吧?”

“開玩笑開玩笑,你有孩子我哪敢啊,就是一時開心失言了。”

他還當真忘了家裡有個學舌寶寶,就是忍不住嘴賤調戲一下,想聽她嬌滴滴罵他。

畢竟是開過葷的男人,嬌妻在懷怎會不難熬,出差幾個月累是累了點,但不得不說見不到人確實抑製住洶湧的欲望。這會子翠翠跟他就隔了道門,哪能沒點想頭。

不過也僅限於想想罷了。

章渝州還不至於那麼荒唐,他還記得翠翠大著肚子呢,不敢真乾什麼,就是過過嘴癮。

翠翠也知道這點,踢了一腳門提醒他彆在孩子麵前說那些少兒不宜的話後就回陽台收衣服去了。

“寶寶,快來把你的衣服拿進屋。”

小家夥最近喜歡觀察蟲子,翠翠允許她有一個小小的空間觀察毛毛蟲。於是就看到小團子見天趴在她的昆蟲盒前玩,有時候半小時都不動的,特彆專注,翠翠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研究個啥。

翠翠見她撅著屁股沒動,拔高音量又喊了一遍:“虞初七!快來拿你的衣服。”

“嗷~~~來了,媽媽!”

初七聽到翠翠喊她大名,不敢磨蹭,邁著一雙稍微長了一截但總體還是偏短的腿子蹬蹬蹬跑過去。

到了翠翠麵前,兩條胳膊向上舉得高高的,一看就是故意賣乖爭表現,小人精一個。

“要疊好再放到你的小衣箱哦。”

“好!”

翠翠是這樣要求的,但沒指望她能疊平整。

兩歲多的小孩兒腦子甭管多聰明,乾活兒都是丟三落四,她的興趣點很奇怪,某些時候很持久,比如喜歡玩蟲子,某些時候就很喜新厭舊了,翠翠總給她安排事做,純粹是嫌虞初七小朋友精力太旺盛了,什麼都感興趣,什麼都想玩,便想儘法子消耗她的體力。

每天晚上小團子睡著後,她再進去重新收拾。

次數多了小胖妞也有進步。

許是猜到她會收拾第二遍,小家夥沒敷衍,沒有想著媽媽兜底就隨便做一做,而是更仔細,翠翠可以從每天交給她的“任務”完成結果裡判斷出她在一天天進步。

“襪子要放在你的小藤箱裡,不要和衣服塞一塊。”

翠翠半靠在門邊當監工,看小胖妞要把襪子塞毛衣旁,趕忙提醒。

初七從善如流,打開衣箱旁,大人巴掌長的小藤箱,將襪子揉成一個圓團再塞進去,做完這個動作她扭頭衝翠翠笑,一臉求表揚:“媽媽,放好了。”

“真棒!”

衛生間門“哢嚓”一聲打開了,翠翠回頭看了眼,對初七道:“爸爸洗完了,該你洗澡了。”

“嗷!”小初七爬到床上取了睡衣,屁顛屁顛跑出去時章渝州已經打好水了。

“你坐著歇會兒,我來幫她洗。”章渝州搶過翠翠手裡的毛巾,拎起初七把她徑自塞小木桶裡。

等小胖妞洗完澡,被塞到被窩裡,翠翠和章渝州也回房間,進屋後她順手把門帶上,這才說起孟小草的事。

“孟小草你還記得嗎?”

“去年我們上山遇到的那個小女生,今天她上山找我,我從她嘴裡問出一個大秘密。”

章渝州已經躺下去,眼睛都眯上了,聽到翠翠難得拿腔拿調一次,配合道:“哦?什麼秘密?”

“跟小胖妞有關。”

章渝州倏地睜開眼,側首看翠翠:“小胖妞?”

翠翠脫下褲子衣服,旁若無人的換了條睡裙,在章渝州目不轉睛,快要冒火的的眼神下,淡定自若爬到床的裡側,鑽進被窩裡躺好,悠悠說道:“那丫頭能做預知夢。”

“預知夢?這又是什麼東西?”

章渝州發現,自從翠翠來到他身邊後,周圍就越來越多玄幻奇葩的事。

前有外星文明,後有超強好運的小胖妞,現在又冒出個預知夢。如今就算有人告訴他未來能成仙他都不意外了。

翠翠抓過他胳膊枕在腦後,又小心翼翼翻過身,麵對著章渝州道:“大概就是一個區域的時間軸出現了誤差,讓某些人提前看到了未來。”

解釋不通,翠翠放棄解釋,把話題拽回到小胖妞身上。

“哎呀不用管那麼多,你隻要明白我從孟小草嘴裡知道小胖妞原本應該被她的堂爺爺領養,對方養了小胖妞後順風順水,好運連連,虞初七直接被寵成了一個蠢兮兮的傻白甜,哦,對了,六隊還有她的青梅竹馬呢。長大後小胖妞被黎家認回,彼時黎家那對蠢貨因為女兒丟失,不知道腦子哪根弦搭錯領養了一個替代品,小胖妞又蠢,回到黎家就被一直針對,然後隻能哭唧唧的等著竹馬幫她報仇。”

翠翠說到這兒,已是殺氣騰騰。

她實在很難想象他們家小胖妞在孟小草看到的未來裡是那副懦弱樣。

除了哭著等人幫,好似完全沒有還擊的能力,甚至她連怨恨的情緒都沒有,不僅沒有,還會以怨報德哦,人家替代品各種折騰她,她都選擇“原諒”,簡直菩薩在世呢。

這讓翠翠怎麼評呢?

想想心窩子都開始冒火了。

章渝州聞言,眉心也沒舒展到哪兒去,他安慰翠翠:“那可能是她臆想中的未來,你看小胖妞被你帶走了,沒被彆人撿去,她親父母知道她在咱們家,也不可能再去養彆的女孩緩解思念,最重要的是,你看咱們家寶寶打起來人虎虎生威,哪像被人欺負的小白菜,放心放心,都是假的。”

翠翠瞥他一眼,道:“如果不是我剛好成了虞翠翠,小胖妞就不在咱們家了。”

“……”章渝州語塞,還真是。

翠翠接著道:“這倒不是最緊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說她的夢裡這兩年國內會有翻天覆地的大變動,外麵會打仗,學校會停課,知識分子被□□,有錢人被□□,有人下放到農村受教育……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章渝州臉色突然就變了。

吊兒郎當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淡然的眸子也仿佛被寒冰籠罩著,“她真的這麼說?”

“嗯,我確定她被我控製得很徹底,不可能還有意識編瞎話。”

這種瞎話,也不是誰都能編造出來的。

“她不斷創造機會接近我們,其實是為了蹭小胖妞的好運,在夢裡她親眼見證了和小胖妞交好的人天降鴻運,所以我覺得這不可能是無中生有。”

“你怎麼看,社會混亂到那個地步可能嗎?”

翠翠每天堅持開收音機聽時政,但很多地方她依然不太明白,對這方麵的判斷不若自小長在大院的章渝州。

就她觀察的話,華國體製沒太大問題,人民群眾的整體氛圍都是上揚積極的,再者,看大首長一乾領導人的魄力……

不,也不好說,人不是AI,人是最不可控的。

章渝州沒直接回答,而是道:“以後咱們也低調點,粗糧,補丁都得安排上。”

“這麼嚴重?”翠翠驚愕。

章渝州眸色幽暗,輕聲道:“早做打算不是壞事,邊境確實摩擦不斷。雖說不清楚她的夢究竟有幾分真,但上麵也不是鐵板一塊,自來權力鬥爭就沒有一日停止過。上回馮泰和想拿我當攻擊老頭子的箭便是很好的例子。”

這個夢太詳儘了,一個山裡的小姑娘是不可能平白無故想到這些的。

章渝州嘴上說不確定幾分真,實則深深警惕起來。

翠翠聞言。

嘴角抽了抽,麵露為難:“粗糧補丁還是算了吧,不是我吃不得苦,而是你得考慮咱們家的情況,我們是雙職工家庭,工資應付稍微好一點的生活完全沒問題啊,而且父母暫時不需要你我養,咱們幾年內大概也就養兩個孩子,演得太過也要有人信吧,沒準人家還說此地無銀三百兩呢。不若多搞點政治思想方麵的書研究研究,隨時給彆人展露紅心,告訴他們我們是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來得有用。”

按照孟小草的說法,不僅要從物質上批判,最重要的是批判人的精神內心。

那物質隻要不過分眨眼,思想武裝好,恁誰也拿她沒辦法,不是嗎?

章渝州不出聲的看著翠翠看了好一會兒,看得翠翠莫名開始懷疑自己了,才突然道:“行啊,虞翠翠同誌,已經充分代入無產階級思想了,厲害。”

啊?

翠翠茫然,不是要說她想法不對?

然後就看到章渝州笑了下,也側身麵對著她,拇指往她鼻尖上碰了碰,目光戲謔中帶了些溫柔看她,道:“翠翠同誌越來越像地道的華國人了。”

翠翠:“???”

什麼叫越來越像?

就算她缺乏常識的階段,也沒覺得自個兒和華國人有很大區彆好嗎?

“胡說八道,睡覺!”翠翠“啪”一下,打開章渝州捏她鼻子的手,翻了個身,留給他一個氣呼呼的背影。

章渝州被打也不生氣,而是悄悄往她那邊挪了挪,胳膊搭在她身上,把她往自己胸膛拽了拽。

溫柔道:“睡吧,我也好累了。”

確實很累。

從上個禮拜通知他們實驗結束,即將回家後,又壓著他們每日每日工作了好幾天。

章渝州幾乎連續四十多個小時沒合眼,直到下午回家才小睡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沒進入深度睡眠。

這會兒孩子在隔壁睡了,心愛的妻子就在他的懷裡,感受到翠翠的體溫,他的精神仿佛一瞬間鬆懈下來,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次日,他睡到日上三竿。

“沒上班啊?”

翠翠點頭,催他洗漱吃飯。

“上去沒去,左右研究室就我一個,誰也管不著我去不去。”

章渝州問:“基因液不著急?”

“急也沒用。”翠翠擺好碗筷,道:“小白山的材料已經被我采了大半,剩下的必須留著,等待明年。其他省份的原材料暫時還沒送過來,這幾日我到研究室本來就是想研究點彆的。畢竟安全屋裡設備很齊全。”

章渝州好奇,笑問道:“想做什麼?”

“在搜尋營養液的替代品。”

她的工作進度從來沒瞞過章渝州,翠翠覺得營養液若是能搞出差不多效果的,一定也會很有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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