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顧一依這還是第一次遭到如此直白的羞辱。
秩序社會之下，再加上是身處學校當中，絕大多數人的言行舉止都裹著一層文明的外衣，哪怕是有惡意也不會表現地過於明顯。對於那些顧一依從來都是能忽視就忽視,可眼下這個她完全忽視不了。
“艸！”在顧一依血氣上湧的同時,錢嘉嘉已經先一步爬了起來朝著那說話的人衝了上去。
但40級不到的角色連身上的裝備都穿不了,又怎麼給人致命一擊。
錢嘉嘉很快倒在了地上，可很快她又如在嗎搞對象嗎一樣爬起來衝了上去。
顧一依不想她一直送死,開口叫錢嘉嘉冷靜,她想說那人故意說這樣的話就是為了激怒他們,然而錢嘉嘉卻扭過臉衝她叫道：“這叫我怎麼冷靜，他們這樣欺負你！”
看著室友微紅的眼睛,顧一依一時怔住,她不再多勸,而是跟著複活在她身後奶了起來。
她們一起，蚊子他們也不示弱，全都複活了起來。
可光有熱血並不會產生奇跡，實力的懸殊是難以逾越地鴻溝。他們一次次複活,又一次次在譏諷中被殺死。
死亡的次數一多，便逐漸變成了一種麻木。在被殺的隻剩下20多級的時候,錢嘉嘉沒再爬起,顧一依看到她正看著電腦屏幕掉眼淚。
【幫會頻道】何枝可依：大家都先下線吧,沒必要浪費點卡和等級。
【幫會頻道】何枝可依：今晚辛苦了,謝謝。
顧一依發完這兩句，蚊子和花和尚都沒說話名字就暗了下去。想也知道他們現在肯定非常憋屈。
他們下了後，幫裡得過且過卻問道：“幫主，這事你們打算怎麼辦,我們不會就這樣算了吧。”
顧一依很想回肯定不會，但她的理智卻讓她十分清楚，就幫會目前這點人是沒法將楓林晚怎麼樣的。拚人比不過，拚裝備也沒裝備，對方那麼多人，他們在野外遇到隻有被追著打的份。
在顧一依躊躇著怎麼回複的時候，錢嘉嘉已經先一步回複道：“當然不會這樣算了，大不了我花錢！”
【幫會頻道】得過且過：好，那我今天就把這筆賬記著。
得過且過也下了，其他新人則在幫會頻道裡刷著幫主V5。
“花錢？多少錢？”顧一依問錢嘉嘉道，在她的理解裡，花錢應該就是掛懸賞之類，一個人1000金，對麵算20個人那也得要2萬。這筆錢她目前沒有，但可以再壓縮一下生活費或者先賣幾個情花絲。
“不知道，六七千塊吧。”錢嘉嘉已經拿起了手機開始翻貼吧。
顧一依卻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六七千塊錢？”
“嗯。找那種專門接仇殺單的幫會，雇傭他們去打散一個幫會一個月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錢嘉嘉道，“我記得之前在貼吧看到過他們的廣告，我現在就找他們下單去。”
“你瘋了吧。”顧一依上前一把奪過了她的手機，“為這點事花那這冤枉錢？我們懸賞他們就行，沒必要花這麼多錢。”
她們兩人的衝突立即吸引了寢室老大和二姐的目光。
“懸賞他們有個P用，掉了級他們很快就能升上來。他們不是想打散我們幫會嗎，那我就先打散他們幫。”錢嘉嘉不管不顧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手機，“這筆錢我自己來出，你不用管。”
“我不同意。”顧一依舉著手機盯著她道，“如果你要這樣做，那我現在就退幫去給他們磕頭道歉。”
錢嘉嘉剛好起來的眼睛一下子就又紅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顧一依，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壓抑著什麼情緒有些難以理解道：“錢錢錢，錢不就是用來花的，你為什麼總要把錢看得這麼重要？”
“你知道六七千塊是多少錢嗎？”顧一依反問她道，“我爺爺在鄉下種地，所有的收成加起來也要三四年才能賺到。現在你為了遊戲裡的一點衝突就要花這麼多錢，抱歉，這我無法接受。”
“就算錢難掙，難道錢你比你的尊嚴還重要？”錢嘉嘉看著她道。
顧一依眸光微動，她的眼神慢慢從錢嘉嘉臉上收了回來，聲音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冷靜，“是的。”她見過因為錢不夠而跪地哀求醫生的病人，也見過為了多賣兩毛錢穀子而低聲下氣求收購商的鄰居老婆婆，“沒錢就沒有尊嚴。”
錢嘉嘉咬住了嘴唇，她不再搶奪手機，也不再說話，而是轉身劈裡啪啦合上電腦收拾東西，然後爬上了床，將簾子一拉，誰都不見。
她這般態度讓二姐不由上前拍了拍顧一依的肩，安慰道：“讓她冷靜一下吧。遊戲而已，彆往心裡去。”
“嗯。”顧一依知道錢嘉嘉這是不想理自己了，她把手機放回了錢嘉嘉的桌上，也無心再管電腦，乾脆去了廁所洗漱。
洗漱完，顧一依用冷水澆了把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她不過是把遊戲當做賺錢的工具，沒想到現在卻投入的那麼真情實意。不過是網上的一點爭執罷了，關上電腦誰又認識誰。
一遍又一遍地洗著手，顧一依突然注意到了鏡子中自己的臉。
那張臉因為下半年沒怎麼曬過，皮膚已經白了一點回來。可能因為皮膚白了，越發顯得她的眼睛很黑。
透過鏡子，透過鏡子中的自己，顧一依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從前看過的一句話。
在仇人沒有受到同等的處罰之前，所有的釋懷、放下、原諒通通都是放屁，這些不過是無能者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真有能力，先斷他三根肋骨，再講阿彌陀佛。
她剛剛的樣子，真的好像在給自己的無能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