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針對誰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人不可以,至少不應該往水果上灑亂七八糟的調料。
當然,我也知道味覺是種挺私人的事情吧,也知道日本人喜歡往西瓜上撒鹽,廣西人偶爾會往青芒上撒辣椒,後者我倒是不care因為我芒果過敏本來也吃不了那個,前者我真的打從心底裡過不去那個坎。
真的,就,跟很多外國人麵對皮蛋和臭豆腐一樣,心理上無法接受。
田中太郎可能也意識到我倆的天被一個撒鹽的西瓜給聊死了,自然而然地打破了安靜,問我還有沒有他能幫忙的。
我說菜已經備的差不多了,等會兒雞湯燉好盛出來端過去就成。
想了想,我又補了句:“哦對了,等會兒上前邊的酒櫃裡拿瓶二鍋頭吧。”
畢竟今天吃的是種花的菜,那也應該喝兩口種花的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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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喜歡喝酒的,可能因為我出身北方,天然有這種文化氛圍在,加上我從小就比較虎,為了逞能跟彆人吹牛,我從小就愛偷我爸的酒喝。一開始覺得白酒這東西又辣又嗆,後來喝著喝著,也能品出裡麵那種屬於糧食的醇香。
烈酒入喉,一股熱辣會順著喉管滑進腹腔,然後如煙花般在身體裡漾開,於是四肢百骸都是暖意,每個毛孔都是順暢,而唇齒間留下的是屬於五穀的回甘——特彆是在吃油膩硬菜的時候,一口好酒仿佛能刺激著整個味蕾,淡化口中的油膩,讓肉質更加肥美香甜。
我跟田中太郎說,我們種花的酒很絕的不嘗絕對會後悔!
田中太郎沉默了一下,說:可是老板,桌上有一半的未成年不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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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錯了,是因為我偷喝酒的時間比較早,所以一時間忘了日本未成年是絕對不可以喝酒的。
而且桌上還有個警察叔叔,當著安室透的麵慫恿小孩兒喝酒可太刑了。
我不是服部平次,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我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你們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小孩兒沒口福了哼哼哼,就給我在一邊乖乖喝橙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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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說一,日本的橙汁是真的難喝,又酸又苦非常影響吃菜的體驗。
不然還是把那幾個未成年的飲料換成椰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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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下來也算是賓主儘歡,雖然中間也出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毛利小五郎應該是吃得最愉快的一個,酒足飯飽期間視線還有事沒事往我這邊瞟,吃到後來甚至拍著桌子打包票說今後一定多來照顧我的生意。
我心裡默默吐槽了句,說你人來就可以了但願彆把凶案帶過來,不然我還得搬家。
園子大小姐一點也沒有大小姐的架子,一頓下來吃得不亦樂乎,特彆對鍋包肉這樣酸甜口的菜讚不絕口。毛利蘭倒是並沒對某一個菜情有獨鐘,她非常端水地寵幸了每一道菜,不過我能感覺出來,比起重油的肉菜,顯然是那些素菜更得她青睞。
哦對了,那道涼拌的牛肉她好像也挺喜歡的。
世良真純和柯南這邊就比較雞飛狗跳了,因為世良她來這邊的目的本來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柯南兜裡的藥。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也吃紅燒肉吃得眼前一亮,但沒過多久,她就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有意無意地往柯南旁邊貼貼,還借口倒椰汁和柯南來了幾輪動作交鋒。
我在旁邊看現場版看得正樂不可支,安室透忽然杵了一下我胳膊:“林小姐真是辛苦了,能體驗到如此正宗的種花筵席是我的榮幸。”
我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舉起了手裡的小酒盅,遞到他麵前:“大兄弟,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
“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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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我在物產店批發的二鍋頭是假酒但我找不到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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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的不說,這個酒是真的很上頭。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酒量不算差,但這回我還沒怎麼品出酒香,就開始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點晃。
這個酒絕對不是正經釀造而是酒精勾兌出來的吧!
可惡!
之後的記憶多少有點模糊了,我隻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抓著安室透說了很多的話,大致內容是和他科普我們種花家正經筵席的規模,我跟他說其實我這手廚藝真就隻是家常小館的水平,人家正經的菜都講求色香味,我這兒能勉強把味道做好就不錯了。
我說我們那邊八大菜係,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吃法,南北大菜滿漢全席連一個蘿卜都能弄出百八十種花樣來,我說我們那邊上到頂級國宴,下到夜市大排檔路邊攤,每種吃法都有特色,美食多到一輩子也吃不完。
我說上檔次的菜不光能滿足口腹之欲,還有文化傳承,過去宮宴那些菜名都特文雅,寓意也五花八門的,我說除了這些上流大菜,民間也有逗趣兒的報菜名啊,就,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邑兒……
後來我越說越激動,說我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能開這麼家店啊,早知道自己能開店,我肯定得多學點大菜,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種花料理有多強。
以上內容都是田中太郎給我轉述的,他說我當時中日英三國語言混合輸出,他在一邊拉都拉不住。不過毛利先生醉得比我早,所以在場麵變得混亂之前,他就先一步十分客氣地把毛利一家還有來蹭飯的園子和世良送走了,姑且保住了我在少女們心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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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十分感動,然後問他:你會中文啊?
他沉默了一下,用完全不分平翹舌和四聲調的中文回答:毀衣店而。
我說你作為一個日本人,其實不用勉強自己發兒化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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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有機會換個星球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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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林小姐居然醉成了這樣。”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諸伏景光無奈地看著抓著自家好友不停說話的女孩。
她臉上明顯已經帶了醉態,話說得含糊不清,但話裡的雄心壯誌卻很讓人讚歎。
他沒想到這個平時看上去並不強勢的小老板居然還有這樣的野心。
降穀零衝他投來求助的目光,於是他連忙過去幫忙伸手把自家老板拉開,哪料想才把人拉開,她轉頭就把槍口對準了他。
“我好喜歡吃家鄉的菜啊。”
她說著,打了個酒嗝,接著又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了句:“我好想……”
“……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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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異國他鄉漂泊的遊子,最想念的總是那一口家鄉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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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怎麼辦呢?”降穀零問他。
諸伏景光扶著女孩搖搖欲墜的身體,無奈地說了句:“接下來我來處理吧。”
“店裡沒有能休息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老板家的住址,所以等下我會先把她送到我家休息一晚,她醉成這個樣子,一個人回去也讓人不放心。”
降穀零說好,那你萬事小心。說完之後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似的,走到她身邊,從她口袋裡將那隻將掉未掉的手機拿了出來:“這個也小心,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