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了桌上散開的那些紙,看了她整理的思路,還有淩亂的畫稿,他也理解了她的想法——怎麼能理解不了呢,她一直在試圖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展示給他看。
永遠真誠,永遠正義,永遠都在不遺餘力地解決問題。她總說自己能力有限,總說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真是,她不知道這份普通的堅持有多強大的力量。
“我知道那些家夥有很危險,我也知道我沒能力和他們抗衡,所以我也希望能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但自保和逃避是不一樣的。”
“不去麵對的話就永遠都要活在風險的陰影下,我才不要那樣呢,能儘快把他們解決掉才好。”
“多的事情我不懂,我也插不上嘴,但是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戰鬥力量,一起把矛頭對準共同的敵人肯定不會錯。”
“保護不是把一方身上的風險全部背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了吧,我們一起把風險降到最低,我們一起去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我們一起去創造那個可以平靜生活的未來,這樣不行嗎?”
她聲音還帶著顫,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尚未完全消退的害怕。
她表情很認真,像是在進行一場最重要的談判。
“我想和你一起戰鬥,我不想躲在你背後,我想站在你身旁。”
“我想一直都能站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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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告白,像是某種虔誠的宣誓,又像是小心翼翼的申請。
她說她想一直在他身旁。
*
“對不起。”
他又對我說了一次這樣道歉的話。
那些盤踞在我們中間門的問題被一點一點地梳理開了,原本微妙扭曲的關係也重新被理順。
沒關係了,一切都會恢複正常,一切都會走上正軌,於是我也終於安下心來,從今往後,我們誰也不用再為那些無端的猜測陷入恐慌了。
“那麼這一次,你在為什麼道歉呢?”又一次,我回問他。
他挪開視線,目光在半空飄了一陣,最終落在桌麵上那張隨手的塗鴉上,很久很久,然後輕輕笑了。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著我。
“是我不對,從一開始就是。如果能早點說清楚,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一步。”
“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擅自做出決定,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擅自做出這樣的事,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是一意孤行地這樣做了。”
“對不起。”
氣氛有些微妙地嚴肅。
眾所周知,日式的道歉必然伴隨著從三十度到九十度不等的鞠躬,嚴重時可能還會有土下座一類的恐怖的並發症。
我不知道他要來哪個,總之在他低頭之前,我先一步阻止了他。
我說你彆搞這一套啊,我是外國人我又不吃這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尷尬的。
我說我從一開始就表明了觀點嘛,我不是想要你道歉或者怎麼樣,我隻是想要找一個問題的解決方案,你看,現在我們也算是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觀點了吧?這樣就很好了。
“而且……”
“我也早就說過了,我才不會輕易原諒呢。”
“就算你認錯了,就算你道歉了,就算我喜歡你,但是你做過的事情是實打實的,造成的傷害也是。這是兩碼事。”
“所以彆以為說說對不起我就能原諒了。”
“我很小氣的,所以比起口頭的道歉,我要實際的補償。”
“組織可沒那麼好對付,接下來要一起相處的時間門還長著呢,你,你做好覺悟吧。”
*
“我知道了。”他說。
“那麼從今往後,我會一直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