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黑。
他再看一遍監視器，身形一怔。
果然是這樣。
第十三遍裡，包軟軟整個人的肢體語言，都變得不強烈，沒有第一遍那麼悲傷、著急了。
“一個優秀演員在鏡頭前的合作就是這樣。”
魏成武嚴肅看著他，
“不為自己的表現而搶鏡頭，反而會為了整場戲的和諧，犧牲自我。”
“因為你接不住她的戲，導致整個情景非常虛假，她隻好配合你，一次次降低自己的表演情緒，直到跟你同頻，讓你顯得不那麼跳脫了。”
祝賀張嘴，但整個人都被錘地找不到語言能力了。
“你好好想想，我早說過，你是有天賦的，但你作踐了自己的天賦，一直自以為是……可在真正優秀的演員麵前，你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祝賀：“……”
仿佛有BGM在響。
在我心上用力的開一槍。
“她不僅讓你，還要讓你十三次，你才撐住。”
——再補一槍，直到徹底毀掉我臉上的妝。
祝賀後退一步。
魏成武卻目光如炬，不容他退縮，“我跟你父親認識多年，才多嘴幾句，隨便你聽不聽。但下次，我不會這麼寬容了。今天叫什麼…讓觀眾的審美被迫降低。”
祝賀怔住。
魏成武離開，他都呆立在原地。
等十分鐘後，他想起來走，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人——靠著樹乾在閉眼休息的包軟軟。
“……你還沒走？”祝賀一瞬糾結。
她想對他說什麼？
指點他，還是諷刺他？
包軟軟無力地睜開哭紅的眼，瞄了他一眼，又閉上。
這一眼，就仿佛是春天的柳絮，很輕且小，卻飄飄蕩蕩，帶著微微的癢意，撥亂了人的心弦。
祝賀頓時臉熱，隻覺得一聲燥氣。
“你……放心！”
“我下次不會NG那麼多次，讓你，讓你一次次……讓我。”
他耳廓通紅。
說完就轉身，渾身僵硬，同手同腳地走。
讓他？
包軟軟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哎，包老師第一套鏡頭真是絕了，好可惜啊，現在想起來我都一身雞皮疙瘩。”
“是啊，可惜了，為了配合還沒開竅的祝賀，她隻能收著演了。”
包軟軟一雙微紅的眼睛，都瞪圓了。
收著演，是什麼意思？
哭得沒這麼厲害嗎？
剛才演十三遍，她哭累了，也哭不動了。
就從遊戲的回憶痛苦中，出來了些，有了些她在表演的意識。
包軟軟拍完戲，回到休息的房間。
還在琢磨。
看見工作群裡，陳鋒艾特她問她怎麼樣的消息，她思考了下，回複了一句。
——【今天有個場景我演了十三遍，好像最後一遍，我抓到一點表演的感覺了。】
有進步！
在江城，看著這條報喜短信的陳鋒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薛哥，小包子還有進步了呢。”
“哎呀，終於能理解你為什麼喜歡挑戰地獄級難度了，原來養成之後的成就感，真的舒服~”
薛璟低頭看了眼手機，目光中也透出點欣慰。
隻要有進步就是好的。
這幾天他們都擔心，她去了劇組不習慣。
魏導對漂亮的女演員，也絲毫不手軟。
“這就放心了~”陳鋒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但說完他又擔心了。
“不過小包子說演了13遍，才感覺到演技進步，導演會不會急得罵她啊？”
但下一秒，一條消息就發到他們手機上。
竟然是一條官方的表揚。
【岷嶙山劇組場務：今天包軟軟老師在劇組的完美表演，大家都很喜歡。但真的很抱歉，為了配合其他演員，為了多人的鏡頭更和諧，我們最終可能會選擇她第十三條，情感比較收斂，相對不太好的版本做剪輯。】
陳鋒：“？”
人類的悲喜，竟全然不同？
薛璟：“……”
良久，他食指撐住太陽穴，揉了揉。
“下個月起，她的檔期每周空出半天，安排電影欣賞與鏡頭分析課。”
*
包軟軟又被安排了。
但她不知道，她在劇組休息房間，給薛璟他們報平安以及進步後，就開始了一係列養生事宜。
回房後泡腳。
打開一本新書《家庭艾灸治療百病》，但才看兩頁，她就被微博跳出的消息，不停打擾。
【包包，你竟然缺席了《以夢》，嗚嗚嗚嗚……想你了呢。】
【小包你不在，好像綜藝都不好笑了欸。】
【今天看直播的全過程，我都很擔心會不會發生安全事故。包軟軟，好像隻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地沉浸綜藝了~】
今天周六，《以夢》正常錄製直播。
大家這才發現包軟軟這期缺席，去拍電視劇了。
本來觀眾沒覺得什麼。
但播放了接近兩小時後，都明顯不適應了。
很多人都跑到她上次宣布單身的微博，去留言。
【奇奇怪怪的腦洞沒有了，大家做任務都太認真了……我有點不想看了，小包，你下期會回歸嗎？】
包軟軟覺得冤枉。
——【我下周就回去。還有，我也很認真地在做任務欸，不信你問導演。】
一瞬，評論區熱鬨了。
【哈哈哈或，問導演——你確定？偷偷告訴你，這期你不在，鄭導都在旁邊舒服地喝椰汁了。】
【鄭導說，今天降壓藥不用吃，軟軟。】
【軟軟，你大概學的是另一套辭典。你說的認真這個詞，是……氣死導演的意思，是不是？】
包軟軟：“！”
網友對她的誤解，很深啊！
當即，她就跟這些網友隔空對話了起來。
#包軟軟澄清自己都在認真做任務#
#網友嘲笑包軟軟不認識認真這個詞#
她沒上直播綜藝，結果晚上八點黃金檔，就隔空上了兩個並排的熱搜！
遠在江城的薛璟，讀到時，桃花眼一陣抽搐。
他真第一次遇見。
這麼替他省錢的藝人。
宣發工作，自己替自己都做了……
*
第二天，包軟軟照常拍攝。
今天她終於是一些很安全的戲份了。
課間，給孩子梳頭、剪指甲，修補衣服……
本來這都是很簡單的場景，原計劃是分配給B組副導拍的。
但一大清早，魏成武就改變計劃，親自攬了過來。
不僅如此，其他一些空閒的劇組工作人員，都默默來圍觀了。
“昨天聽說了吧？包軟軟演技是……這個！”
大拇指！
“聽說了，可惜沒看見啊，真這麼好？”
“哎呀那可不，咱們導演都被迷住了，回去長籲短歎，不能用最好的那條，讓他失眠了。”
“啊……那我還真想看看，可惡！我昨天怎麼請假了！”
大家偷偷議論，還不敢太大聲讓魏導聽見。
而除了這些場務工作人員，還有個今天沒有戲份的高瘦身影，默默靠近，站在角落暗中觀察。
——學習。
——不，他是看看她今天還能不能發揮實力。
——再確認一遍第二道門的存在！
祝賀暗中握拳。
很快，魏導一聲令下，開拍。
場務打板。
包軟軟就動了。
看向麵前一堆衣服灰不溜秋、手黑乎乎、頭發也亂亂的孩子，就狠狠地擔憂了。
細菌。
細菌。
好多細菌。
簡直是一個個攜帶細菌的移動小炸彈。
她痛心疾首。
怎麼能讓孩子處於這樣的生命健康威脅中呢？
“過來~”
“老師給你們梳頭。”
包軟軟一臉聖潔，堅定。
仿佛要把孩子們心裡的塵埃都洗去……
鏡頭外。
魏導：“！”
眾人：“！”
祝賀：“！！”
她就是一個身後有光環的天使。
照亮了孩子前行的路。
“讓我想到了我以前的班主任欸。我胃痛，她給我倒熱水喝。”
“我也想到初中給我補課的老師了。”
“她表情好治愈啊。”
治愈。
大家的討論，紛紛傳入了祝賀耳中。
顛覆了他的認知。
一直以來，他都把熒屏上把痛苦演繹得淋漓儘致的楊雪妮，當做治愈。
可原來，治愈……是這樣？
祝賀遠遠眺望。
看到了包軟軟決心要把麵前男孩搓乾淨的堅毅表情。
真的好像在發光。
原來治愈，不一定要跟他一樣痛苦。
也可以改變他啊。
擁有這樣治愈表情的女孩子，會是壞人嗎？
祝賀，現在無比相信1群的那個業內，劇組的那個工作人員小姐姐了！
包軟軟大概真的是好人！
當天，一個小號V在楊雪妮超話發帖。
【喝彩雪人V：亮身份了，我，業內。包軟軟確實是好人，是雪人友軍，演技也不錯。】
一下子，這個在超話裡的發言，就被雪人們看見了。
【笑死，一下子出現這麼多業內？】
【報告，不許抄襲雪人爺爺的話！】
【演技，這需要業內給信息嗎？大家都可以看電視的。】
雪人們一番嘲笑。
但很快，拍完戲，回房間休息的包軟軟，就收到了一號群群主的艾特。
【@雪人爺爺，你知道包軟軟最近在乾什麼嗎？又有業內出來說她跟我們雪妮姐關係不錯了。】
知道啊。
但另一個業內是誰？
包軟軟一陣迷惑。
但她還是回答了。
-【謝邀，包軟軟最近在《岷嶙山》劇組拍攝，這兩周都與楊雪妮沒有交集哦。】
【群主：！】
【寶貝雪人：臥槽，爺爺果然是爺爺！】
【安安雪人：爺爺yyds！真業內啊！棒棒噠！】
【香蕉雪人：@雪人爺爺，那你知道包軟軟最近在劇組表現怎麼樣嗎？】
這一個問題，那你真的問對人了。
包軟軟能從今天早飯吃了什麼開始，給這群雪人透料。
【香蕉雪人：woc爺爺棒！】
【香蕉雪人：我能問問包軟軟在劇組的人緣嗎？媽媽說，看一個人好不好，就要看身邊人是否喜歡她。】
【太陽雪人：有道理！包軟軟平時吃飯都是一個人嗎？有明星架子嗎，脾氣怎麼樣啊？】
包軟軟愣了下。
回憶一番，今天拍攝完畢，三個化妝師朝她跑過來。
想要給她補妝。
除了總導演，B組導演也想拍她，兩人聽說吵起來了。
回房間那段路，人人都叫她包老師。
包軟軟一陣如實輸入。
-【大致情況就是上述。】
-【至於她人緣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麼界定。】
-【你們自由心證吧。】
群內一片震撼。
全是驚得快融化了的雪人。
這還要怎麼自由心證啊？
這人緣也太好了吧。
【雪人群主：看來包軟軟是好人，而且跟雪妮姐很熟。那個保命書的事情，應該是她們關係好，在開玩笑。以後我們彆跟包軟軟粉絲起衝突，在群內外大家都不要嘴包軟軟。】
【雪人群主：@all，誰鬨事，我就踢人。】
這個群主，有點東西。
包軟軟非常欣賞。
看了眼時間，準時下線睡美容覺了。
……
小洋房內，剛拍完一個雜誌的楊雪妮到家，就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蔣哥？”
“妮妮，你跟包軟軟是朋友？”
楊雪妮：“？”
怕不是在夢遊。
羽馨沒有原諒包軟軟之前，她不可能跟包軟軟是朋友。
“那怎麼有業內說你們關係好？都有營銷號搬運了。”
楊雪妮：“！”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包軟軟買的水軍，想要渾水摸魚。
“你們不是朋友，那妮妮你在錄製節目時候問她健康問題？你問了嗎？現在有業內捶你這件事。”
楊雪妮：“！！”
晴天霹靂。
她確實問了。
“你們女孩子的友情，我也是看不懂。”
經紀人大哥無語。
“現在路人看了營銷號，也許都相信你們是朋友了。”
“下次錄通告你小心點，不管怎麼樣，都不要正麵跟包軟軟起衝突，也不要欺負她。”
“否則，營銷號逮住機會，又要寫你是背叛朋友的人了。”
“……？！”
*
兩周後，包軟軟的拍攝戲份全部結束了。
她特地留下來看了祝賀這個未來影帝，在劇組所有人麵前讀劇本的光榮事跡後，才依依不舍地跟大家告彆。
但走之前，她還是走到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祝賀麵前。
往包裡掏了掏。
祝賀一頭霧水。
現在他對包軟軟隻有佩服，沒有什麼成見了。
但他們關係還不至於到送他禮物的程度吧？
“小賀，聽說你是楊雪妮老師的鐵粉，她每次出了代言周邊跟同款用品，你一定會買。”
包軟軟真情實意地發問。
祝賀愣了下。
這不是什麼秘密，他在微博上發了動態。
“對。”
包軟軟神秘微笑，“我這裡有一份楊雪妮老師的同款限量用品，全世界僅此一份，你想不想擁有？”
祝賀一瞬心跳加速。
果然她們是朋友？
僅此一份的同款用品？
“我、我方便嗎？”
如果是好朋友之間的贈予，他實在不方便接受吧？
想是這麼想，但他完全激動了。
誰還不想擁有一個姐姐的限量版同款？
難道是雪妮姐姐用過的東西嗎？
想一想，他就有點想伸手了！
結果，他一伸手。
——就拿到了一張A4紙。
祝賀：“！”
“這是跟她同款的V3版保命書，不僅條款上的每個字一模一樣，就連紙質、打印機墨水都一模一樣。”
“全球僅此一份，絕版已經不再印刷了。”
祝賀：“…………”
*
包軟軟愉快地結束劇組工作，收獲滿滿地回了江城。
在家休息了兩天，第一個通告就是新找來的工作——C站綜藝《大逃生》的客串嘉賓。
她被保姆車直接拉到錄製地點，一個南城園林，占地麵積44.4萬平方米。
“你們一共15位嘉賓，從出生地點開始逃生。”
“從園林四個門、中心位置，15位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員分彆出發，對你們進行追捕！”
“逃生時間為90分鐘。”
“如果能逃出園林，將獲得節目組贈送的金章一枚。”陳鋒給她展示了下金章獎勵。
包軟軟：“？”
“薛哥說了，如果你能堅持45分鐘，最近你想要什麼保養品，他去搜集。”
包軟軟眼睛一亮。
但還是弱弱掙紮了下，有點怕。
“黑衣人攜帶武器嗎？”
陳鋒：“……可能攜帶了……耳麥？”
包軟軟頓時鬆了口氣。
“那我要先去一下附近最大的超市跟運動商品店。”
陳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老白老白家有豪宅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657281、厲害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微風徐徐 100瓶；柔弱的小海獺 55瓶；瓏朧 50瓶；慕司 30瓶；? 25瓶；Joyce 16瓶；忘吃藥的貓 14瓶；咆哮的小獸、小綿羊咩咩咩、吃貨鹹魚少女、樂樂子 10瓶；空吻、柯柯 9瓶；名字總被占用、水水星、睡美人 5瓶；lovelydang、墨鎖流年 3瓶；冉夜琪、小王子的茉莉花、三尺劍去、baipeijie、圈圈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