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顧見歡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倒退的景出神。
她知道，如果告訴聞崢，她想要回家，他不會同意，隻能想出這樣一個並不妥當的解決辦法。
顧見歡出門前還在書桌上留了紙條，她隻想回家一趟，不管看到怎樣的結果，她都會乖乖回到聞家。
也不知道聞崢看到那張紙條，會是什麼心情，她隻希望聞崢不要過來尋她。
顧見歡把頭用力埋進臂彎裡，那雙清淩淩的小鹿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落寞的低垂著，失神的盯著某處看。
車窗外漸漸瀝瀝開始下雨。
“怎麼一個人出來了？聞崢沒有叫人陪你？”
程晏開著車，調了調後視鏡，抬眼便能看到車後座的顧見歡，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警惕，她上車後，背還是繃起來的。
顧見歡掀開眼皮，聲音極輕，“他很忙。”
程晏知道她現在不太想說話，不再多問，轉而看向手機上的線路提示，“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到清港鎮，你可以睡一會。”
“謝謝。”
她重新垂下了眼。
程晏不免多看了幾眼後視鏡。
自從高中那場文藝晚會後，他開始慢慢關注這個學妹，她總是很早就來了學校，又很晚才背著書包離開。
他執勤檢查各班衛生的時候，總能在高二二班的教室裡，見到她的身影，校服洗的發白也不肯換。
本來以為她隻是家庭不太好，生活拮據，後來才知道，她母親過世，父親不了了之，她住在聞家。
程晏想，那時候的聞崢估計沒少欺負她，不然為什麼她總是早來晚走，等到天黑了才迫不得已離開教室。
顧見歡這人就像百折不饒的小草，頂著烈焰風雨往上生長，性子堅韌不肯服輸，也不知道是不是幾年未見，亦或者失憶的緣故，程晏覺得她變了很多。
變得不再像以前的顧見歡。
大概是昨晚沒有休息好，顧見歡強撐了會，最後靠著車窗迷迷瞪瞪的睡著了，她睡得不熟，程晏稍稍踩動刹車，她就能恍然驚醒。
“你放心睡吧，到了我叫你。”程晏溫聲說。
顧見歡最後沒熬住，睡了過去。
她覺得自己做了個夢。
夢到聞崢猩紅著眼眶，執拗地扣她入懷，聲線隱隱顫抖，“還有我，我會陪著你，彆哭。”
顧見歡想回抱住她，抬手卻什麼也沒有觸到，剛剛還擁著她的男人就這樣在她眼前消失了。
心臟猛地悸動了下，顧見歡在惶惶不安中睜開了雙眼。
外邊的雨已經停了，天黑蒙蒙的，像是蒙上了灰黑色的輕紗，多半還會再下起來。
程晏剛好下高速，“你醒了？剛好快到了。”
顧見歡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熟悉的街道，這幾年清港鎮變化很大，依稀能看到從前的影子。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程晏笑道“到了。”
他隱約猜到，這裡應該是顧見歡的家鄉，挺煙火氣的一個地方。
顧見歡點了點頭，“謝謝你送我過來。”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程晏也跟著拉開前車門，“不用我陪你去嗎？”
顧見歡看了眼人來人往的小鎮，禮貌的回道“不用了，謝謝。”
程晏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沒有多想，跟在她身後慢慢的走。
顧見歡不知道程晏在她身後跟著，她自顧自的往裡走，順著記憶，來到一個攤位，這是她父親開麵館的地方，沒想到麵館的大棚已經拆了，招牌也換成了。
她有一瞬失神，正要往家裡的方向趕十二，身後響起一道女聲，勾回了她的神思。
“你是……顧見歡？”
顧見歡循聲回頭，目光一閃，“林……思思？”
聞崢是兩個小時後，發現顧見歡不見的。
鐘姨上樓叫顧見歡吃早餐，怎麼喊都不見回應，於是叫來了下劉撞開了門，房間裡果然沒有她的身影，隻有書桌上留下一張紙條。
她急忙給聞崢打了電話過去。
“小姐在書桌留了紙條，說她回清港鎮了。”
人在她眼皮底下丟的，這對於鐘姨來說，是她工作的職責。
“回清港鎮？”
男人的嗓音抑著怒火，他冷聲道。
鐘姨繼續說道“剛剛查了監控，顧小姐從花園出去後，上了一台黑車，好像是在等她。”
還有人接應？
聞崢淩厲薄削的眉頭一挑，“查，是誰的車。”
“好的。”
聞崢輕眯著眼，眸底蒙上一層薄霧，他想起昨天晚上顧見歡的欲言又止，沒想到竟然在預謀這件事。
她膽子倒是愈發大了，還是說他太寵著她了？
他捏著鋼筆的手開始發抖，咬緊牙關，牽扯到下顎，整個人神經都緊繃起來。
“顧見歡——我這真是太寵著你了。”
他隨手拿起西裝外套，快步往外走，臉色鐵青，渾身透著生人勿擾的氣息。
顧見歡的突然離開，讓男人內心底掩埋已久的控製欲，像一隻失去束縛的猛龍，發出讓人聞風喪膽的怒吼。
不明所以的宋陽，不知道自家老板為什麼突然發活，連忙跟上他的腳步，“聞總，今天會議還需要繼續嗎？”
“會議暫停，有事明天再說。”
聞崢薄唇輕啟，寒意泄出，“現在送我去清港鎮。”
宋陽麵上有些錯愕，清港鎮是什麼地方？今天會議可是項目重點，說不開就不開，轉身就要去清港鎮，這可不是聞總辦事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