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九十七章 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1 / 2)

有人往花氏常服用的補藥中加料之事, 袁嬤嬤是早就知曉的。不過花氏的那群下人日日跟防賊似的,防著府上的所有人。連袁嬤嬤幾次番的暗示,她們都抱著警惕之心, 死活不信。

袁嬤嬤嘗試警告過這些人,但這些人總拿袁嬤嬤當惡人似的,前頭聽得好好的, 回頭該如何還是如何。

當王宅的人來提醒時, 袁嬤嬤表現得也頗有些頭疼:“她如今是看誰都像是要害她似的。多在她屋裡站一會兒, 便緊張的要命。奴婢隻能裝作不管了, 暗中命人偷偷地換了她的藥。”

花氏不信袁嬤嬤,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

這個花氏, 王姝跟她打交道不算多。大多數情況下, 是花氏單方麵找王姝麻煩。但這幾次的衝突也讓王姝看出一些花氏的性情。明明不算太聰慧,卻十分自負。

那種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 全天下就屬她最聰明的自負。也確實聽不進旁人的勸。

不過既然袁嬤嬤在盯著,王姝便也可以放心了。

袁嬤嬤是知曉問題的嚴重性的, 等閒不會讓人擾了蕭衍行的後院。蕭宅後宅這些女眷, 她都照看得很妥帖。王姝單獨脫離了蕭宅在外頭住著,反而是袁嬤嬤最不放心的。

“無事。”王姝如今雖說已經可以出門走動, 不過天太熱, 她很少出門, “我身邊有人護著。”

袁嬤嬤早就將王姝有孕之事快報送去了西北邊境,蕭衍行自會派人妥帖保護好王姝。

此時她滿眼柔光地瞧了一眼王姝的肚子,才個月還不明顯。但看一眼也足夠讓他們這些老人心安:“主子這邊可是缺什麼?天兒熱,日子確實有些不大好過。前些時候聽薑嬤嬤說主子苦夏,如今可好些了?送來的那廚子做菜可合主子口味?”

“都還挺好的,嬤嬤放心。”

王姝在這邊能有什麼缺的?不說王家本就是跑商, 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她根本就不缺。再來蕭衍行那邊也什麼都緊著她,從外頭弄來什麼新鮮的物件,頭一個送的就是王家。

擺擺手,王姝笑著在地上坐下來:“安心吧,我在王家這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

沒誰比自個兒更懂得照顧自己。

“爺回來之前,我估摸著不會回蕭宅住。那邊還得麻煩嬤嬤周旋。”

王姝已經有個月沒有回過蕭宅。主母說不得,下人還幫著打掩護。正常人家的妾室,沒有誰能有王姝這麼離譜的。不過王姝的情況確實不太一樣。出於某些特殊原因,雖說府上人都知王姝是蕭衍行的妾,其實對外,蕭衍行的後宅女眷中是沒有王姝這個人的。

蕭衍行隱藏了王姝的存在。或者說,他利用一些方法隱藏了跟王家之間的關係。隻要袁嬤嬤管住後宅人的嘴,王家明麵上還是跟蕭衍行不相乾的。

“奴婢省的,小君放心。”

如今身體能出門,王姝出門的頭一件事自然還得是看她的寶貝試驗田。

雖然後期的去雄套袋、雜交授粉已經過了,後續任務可以輕鬆一些。但越到中後期越需要注意病蟲害和天氣對產量的影響。今年是她重生回來後測交的第一年,自然得萬事小心。學術上的事情,王姝不允許半分的懈怠和馬虎,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一直貫徹到底的做事風格。

袁嬤嬤雖不知她在稻田裡忙些什麼,但也知曉去哪裡找她最好找。基本上王宅找不到王姝的人,她必然在試驗田裡。

兩人在涼棚下坐著,袁嬤嬤坐了不到一會兒就該回去。

兩人說話時,不知道的是,有的人自作聰明起來,神佛都救不了她的命。譬如花氏。

袁嬤嬤私下裡偷偷換她的藥,是為了護住她的命。花氏卻在沒有向袁嬤嬤詢問過緣由之前,就擅自認定了袁嬤嬤在暗中要她的命。因著蕭衍行當初在後山對她的警告,花氏甚至想的更多。她認定了袁嬤嬤就是受蕭衍行的指示來害她,所以悄咪咪地把藥又換回去。

袁嬤嬤沒有在王家待多久便折回了蕭宅。知道王姝身體健康,她便安心了。喜滋滋地帶了幾個大的寒瓜回去,也正好給後宅的女眷分一分。

王姝這邊日常恢複了平靜,西北邊境那邊壓製住了韃靼兵力,倒是又遇上了另一難題。

軍糧短缺,甲胄匱乏。將士們總不能餓著肚子上戰場。何況夏季受了傷容易病變,大夫和草藥也十分緊缺。朝廷拖了一個月才終於敲定給邊境的糧草,路上怕是還得耽擱一兩個月。朝廷那幫人不僅在軍需上猶豫不決,甚至為了誰來押運糧草又吵上了半個月。

這期間的短缺和拖延,讓西北駐軍的處境變得十分艱難。

蕭衍行原本要在八月中秋回臨安縣,結果因為朝廷的軍資遲遲不到。韓燁等韓家軍暫時不能退出戰場,他也隻能留下來采取緊急措施維持戰場所需的軍備,向當地百姓募集糧草。

然而當地百姓大多數是溫飽都成問題的貧民,募集糧草十分困難。

消息傳回臨安縣這邊,已經是八月底。

年前江南水患,王家已經半空了幾座糧倉。這一次戰事緊要關頭,事關邊境的安穩,自然不能再由王家全部買單。蕭衍行緊急召見了溫家人。

且不說蕭衍行是怎麼與溫家交涉,溫家支援了大部分的糧草和馬匹。王姝琢磨了再,覺得自家還真不能當真坐視不管。王家地處西北,主家的根基就在此處。西北若是動蕩,也會動搖當地商賈的根本。既然糧草和馬匹由溫家承擔了,王姝也乾脆支援到底。

於是立即召集了王家鏢局下麵的人,去全國各地搜羅材料製作甲胄。並且南下搜集治療外傷的藥材,承擔了押送物資去西北的職責。

蕭衍行聽著外頭一批一批物資的來報,胸腔裡一顆心熱的滾燙。

姝兒這丫頭片子惱人的時候是真惱人,貼心的時候又叫人心肝兒都暖化了。明明知道他想聽什麼偏不願說,卻又總能在危機的時期雪中送炭。

“可有家書一並捎來?”他扔了汗濕的衣裳,濕著頭發赤著上半身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問這話時,莫遂正在屋中擺弄午膳。因著物資的短缺,食物成問題。便是蕭衍行的餐桌上,也隻有寥寥一葷一素兩份大鍋菜,外加個窩窩頭。

擺弄好碗碟,莫遂十分乾脆地搖了頭:“沒。”

蕭衍行心口倏地一滯,低低地罵了一句什麼話,冷著臉讓莫遂出去。

莫遂丈一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京城朝廷這邊,爭執了半個月遲遲不出結果。禮部侍郎楊茳帶領一批官員日日參奏,天天請旨,催促朝廷早做定論。不要因小失大,延誤戰機。皇帝被這幫人催促的頭疼,總算是一錘定音。敲定了由軍機章京苗城帶著一應物資支援西北。

為了防止江南賑災款遲遲不到的同類事情發生,此次務必派駐監察官員隨行。為防止官員之間同流合汙,這兩名監察官相互不對付。經過六部共同商議的結果選定了兩人隨行:一個是禦史台的禦史大夫魯直,一個則是兵部侍郎宋任。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往西北時,蕭衍行這邊情況卻是早早穩定下來。

不得不說,王姝給的輿圖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清晰的地形地貌,以及可能在此地貌遭遇的氣象氣候,配合上製定完備的作戰策略,極大的發揮了主場優勢。蕭衍行親自帶兵,韓燁輔助,幾次達成以少勝多的遊擊戰。韃靼兵在幾次被困埋伏後,損失慘重。兼之糧草被燒,韓家軍跟鬼魂似的神出鬼沒,早已經把他們嚇破了膽。

如今羌族等其他外族早已支撐不住,撤退,韃靼兵還憑著一股惡氣還在苦苦支撐。不過最多還有一到兩個月,這場來得迅猛的戰役就該走到尾聲。

京城接連接連收到捷報送達,朝堂上下自然是一片盛讚之聲。誇讚的自然不是給守住了西北的黃秋玉,而是皇帝英明神武,上蒼庇佑大慶。

打了勝仗,皇帝高興,便下令開宴慶賀。

國庫在支援西北時撥不出銀兩,開宴卻又能撥出銀兩了。且不說此事的兩樣做派刺痛了一些人的心,皇帝一高興,又想被禁足的太子蕭承煥來。

因著江南水患賑災失利,蕭承煥已經被罰禁足半年。

皇帝許久沒見過太子,自然是想念的。當初事發時,他人在氣頭上自然不好勸。但這一晃兒過去幾個月,眼看著太子的禁閉日子就要到期。中秋佳節的好日子,兼之又趕上西北邊關大捷這麼大的好事兒。秦蓮生見縫插針的便會勸上一勸的。

皇帝原本就偏疼蕭承煥,秦蓮生這麼日日湊在耳邊提上一嘴,就總能讓皇帝心軟。

果不然,這日又提,皇帝總算鬆口了。但他本人要免蕭承煥的罰,卻又不能自打嘴巴。這等話得由下麵人說。下麵人勸得多了,皇帝才能順水推舟地允了這事兒。

宴上一通賀詞說完,酒過巡,便立即有人提及了中秋佳節人團圓。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帝的意思,這是想借機把太子放出來。但太子所犯之錯並非小錯,事關上千百姓的性命。隻罰了半年的禁閉,若這也要免除,那未免人命太不值錢。有些江南出身的官員不願接這個話茬兒,更有人將目光投向程明思。

那領頭之人聲情並茂的一通唱作念打,愣是因沒人接茬冷了場。

熱鬨的興慶殿大殿中,愣是安靜了好一陣子。有人筷子掉下來碰到了碗碟,發出噹地一聲輕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

皇帝的臉色鐵青,當即就起身拂袖而去。秦蓮生一甩拂塵,慌忙地忙著追上去。不過臨行之前瞥了一眼端坐在案幾後頭木著臉飲酒的程明思,臉色陰沉。

等著人離去,程明思才慢吞吞地抬起了眼簾,看向了人影消失的夜幕。

皇帝都發了怒,其他人誰還敢繼續飲酒作樂,自是再好的宴也冷了場。有些官員便也歇了興致,直言不勝酒力,提前告退。一個人走,其他人自然也會跟著走。

沒一會兒,熱鬨的酒宴就冷清下來。

顧斐端著一杯酒,不知何時走到了程明思的麵前。他先前因為提議捐款之事,被諸多高官厭惡。由原先多方招攬變得無人問津。顧斐倒是不甚在意,每日乾做什麼做什麼。此時一身赤紅的官袍,長身玉立地站在程明思的案幾前,恭敬地向程明思敬酒:“程大人,下官敬你。”

程明思抬眸看了看四周,倒也沒有拒絕這個年輕人,舉杯與其對飲。

顧斐彎了彎眼角,仰頭一杯飲儘。

皇帝怒氣衝衝的離開了興慶殿,扭頭便趕去鐘粹宮。秦蓮生小碎步地跟在他屁股後頭跑,皇帝雖心胸不寬,外形卻是得天獨厚的。若說蕭衍行的美貌源自於母親韓靈素,那優越的骨相則是來源於皇帝。皇帝長腿邁開一步,秦蓮生得跑兩步才跟得上。

皇帝走著走著,忽地停下了腳步。秦蓮生差點沒刹住撞上,趕緊彎下腰緩解衝勢。

“太子那幫人給了你多少好處?”

秦蓮生剛想開口請罪,驀地被皇帝這一句話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當下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能從一眾皇子中殺出重圍最終登上皇位,皇帝自然不是個蠢的。秦蓮生這般隔差五地在他耳邊提及太子,若裡頭沒有貓膩他是不信的。不過皇帝本身就偏寵蕭承煥,秦蓮生這樣勸算是到了他心中所想,他才會睜隻眼閉隻眼。

不過此時怒上心頭,他無處可發,便又轉頭怒斥秦蓮生。

秦蓮生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額頭的汗都冒出來。

“陛下,奴婢知罪。”秦蓮生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連聲的討饒,“奴婢知曉陛下跟太子殿下父子情深,想著陛下近來心緒不佳,太子殿下若是能來侍奉膝下,陛下興許會高興些。奴婢自作主張,妄自揣度聖意,奴婢知罪,還請陛下責罰……”

這老太監竟然還敢巧言令色,胡言亂語?

“放肆!”皇帝原本是遷怒,此時聽他這般狡辯頓時怒火中燒,抬腳狠狠踹了他一腳,“還敢狡辯!你跟朱兆錯還挺心有靈犀?如此聽太子的話,不如去太子身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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