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些東西他早就準備好了……(1 / 2)

葉貴妃和秦蓮生是姐弟, 這不亞於一顆巨石扔進了深潭,濺起了千層浪。

要知道葉慧瓊並非是從一開始盛寵的。她出身極低,且樣貌身段連宮中一般的侍女都不及。若非當初運氣好,意外撿到在春宴上中了招的皇帝, 春風一度懷了孕。她這輩子就算熬到死都逃不出掖庭。可即便當初懷了孕, 還是七皇子的皇帝也並未打算將她接出掖庭,是她去求的先皇後。先皇後一時憐憫, 將她弄出了掖庭。

因為她的出現, 成了皇帝和皇後心中的第一根刺。當時皇帝對葉慧瓊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可謂是深惡痛絕。皇帝甚至吝嗇的連一個妾室的身份都不想給她。

是皇後看在她懷孕的份上,給了她一個正經的身份。

當時所有人都在奇怪, 就這樣的葉慧瓊是怎麼做到讓皇帝改觀,隻寵愛她一人的。

如今所有人都懂了。

葉慧瓊在皇帝身邊有人。一個日夜近身伺候、能切實在皇帝耳邊說話的人。能打探到皇帝每日的心思, 能清楚皇帝的所有苦惱和忌諱, 能精準地掌握皇帝的行蹤和心情……若她們能有這樣得用的人,她們哪裡會隻是個貴妃?怪不得皇帝皇後最終會走到此生不複相見的地步。

以葉慧瓊對先皇後的嫉恨, 她不挑撥的這夫妻倆天崩地裂她都不姓葉!

不論是老宮妃們, 還是新進宮的人, 都被這個消息給震驚得無以複加。賢妃和德妃是頭一個反應過來的。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 便是去皇帝跟前上眼藥。

她們跟著皇帝也有二十多年, 十分了解皇帝的性情。陛下最厭惡的便是後宮女子手伸太長, 葉慧瓊當真是膽大包天。直接在皇帝身邊安插了一個對皇帝了如指掌的暗樁。

“天啊,這回葉慧瓊是死定了吧?”

賢妃無兒無女也無寵,甚至連錢都沒多少。上了年紀以後就留了個看熱鬨的嗜好,後宮裡翻點什麼浪花,她都衝到最前頭看,“這暗樁埋這麼深,陛下午夜夢回, 醒來了會不會一身冷汗?若是這葉慧瓊哪日嫌陛下擋了太子的路,是不是指使了秦蓮生一杯酒就能……”

後頭的話她不敢說,說多了隔牆有耳。但她那眼中全是這等看好戲的興致勃勃。

德妃落井下石的手段就狠多了。她直接命人在宮裡宮外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一時間門宮裡宮外都議論紛紛。都知曉太子近來跟秦蓮生聯絡的頻繁,似乎在密謀著什麼大事兒。

太子能密謀什麼大事?他都已經坐上了儲君之位,天底下能威脅他的人還能有幾個?

事實上,德妃散播的流言倒也並非全是謊言。朝堂上前太子恢複身份一事鬨得聲勢浩大,皇帝三天兩頭為了這事氣得上火。後宮自然都知道。廢太子回來對誰威脅最大,自然是現太子蕭承煥。若蕭承煥是個才名遠播的明君,或者第一樁案子就辦的漂漂亮亮的,他自然不會這麼慌。

可他性情跋扈狹隘,目光短淺。竟然在皇帝有意給他鍍金的大事上犯了致命的糊塗。沒參悟皇帝的用意,靠這事兒站穩腳跟不說,還偏偏自己作死的對賑災款動了心思。

如今後悔莫及,也已經是晚了。天下人將他作的惡看在眼裡,天下人都知道他不堪大用。

可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太子之位,眼看著跟執掌天下就一步之遙,再讓他退回原位是不可能的。蕭承煥是死也不允許蕭衍行回來的!

他能做的都做了。論能朝臣追隨的功績,他沒有。論服人的學識和品德,他也沒有。他唯一有的,就是一個能隨時隨地幫他善後的母妃和皇帝對他的父子之情。

蕭承煥如今隻能抓著這兩點優勢,不停地在皇帝跟前轉悠,以博取皇帝對他的偏愛和愛護。以及時不時讓母妃幫他出招,精準地表現出洗心革麵的姿態。好讓父皇和朝臣們能看了心軟。隻要父皇堅定地維護他,蕭衍行就擠不走他。

可是光靠這一點是不足夠讓人安心。隻這點優勢擋不住蕭衍行的回歸。蕭承煥明白要想從根本上杜絕被蕭衍行取代的可能,就是阻止他回京城。

而正好皇帝的心裡也不願意看到蕭衍行回來。這才是他致勝的關鍵!

為了阻止蕭衍行回歸原位,蕭承煥最近確實頻繁地進宮,頻繁地與秦蓮生見麵,私下詳談。

事實上,兩人從很多年前就關係十分密切。畢竟蕭承煥長於皇帝身邊,跟秦蓮生接觸自然就多。他們時常會湊在一處私下敘話,往日旁人不曾覺得不妥。可如今秦蓮生的身份曝露了,這一切就變得居心叵測了起來。

這段時日,不僅朝中那幫人在上奏,各方勢力聯動,企圖以理服人說動皇帝妥協。葉慧瓊也試著在打感情牌。倒不是打過去兩人二十年情分的感情牌。葉慧瓊清楚男人都是色衰而愛馳的,甭管過去多少寵愛,她一老一醜就什麼都不剩。

而她唯一能用的感情牌,就是皇帝對先皇後的怨恨。

皇帝怨恨先皇後,說來也稀奇,起因和導火線都是葉慧瓊。

皇帝與先皇後本是一對恩愛和睦的夫妻。因為春宴上出了她這個意外,兩人的關係出現了裂縫。而後來葉慧瓊發現自己懷孕,意識到自己機會來了,幾次企圖遞消息進七皇子府。被當時是七皇子的皇帝視而不見,卻驚動了先皇後,兩人之間門的裂縫才變成了隔閡。

這其中的內情,陳年舊事,沒人比葉慧瓊清楚。因為就是她親手造成的一切。

也正是因為太明白,她才會那麼的恨再三對她伸出援手的先皇後。這種以德報怨、不跟弱女子計較的涇渭分明,讓她覺得自己骨子裡就是卑劣和肮臟的。這種卑劣的認知持續縈繞了葉慧瓊很多年,提一句先皇後便會想起來。如付骨之蛆,無法擺脫。

皇帝怨恨先皇後的講原則、對弱者仁慈。若不是她阻止他處理葉慧瓊,他們之間門不會走到那一步。怨恨先皇後先放棄了他,放棄了他們之間門的感情。

但皇帝私心裡其實一直明白,當初造成那樣的結果的根本原因是自己的愚蠢。若非他中了套兒,又怎麼會有葉慧瓊這個汙點?若非他不夠警醒,又怎麼會讓一個掖庭罪奴懷了孕還藏到了快生產!一時錯一世錯,似這樣的錯誤,韓靈素那樣周全的人就從來不會犯。

她總是那麼冷靜且聰慧,永遠做最正確的事。

明明韓靈素可以自私冷血一點,可以不那麼高尚。隻要裝作不知情,任由他抹除這個汙點,一切就還是原先的樣子。可韓靈非要插手,還站在了葉慧瓊那一邊。因為太過怨恨,皇帝才迫不及待地讓韓靈素知道。她救下的這個女子到底值不值得她救!到底值不值得她放棄他!

葉慧瓊的寵愛,起源於一場蓄意的賭氣和憤怒湧上頭顱的報複。

這對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女子來說都是一場笑話,一個巨大的羞辱。

葉慧瓊知道,所以才怨恨。

不過她不怨恨皇帝。這是她的夫婿,她未來的依靠,當然不能怨恨。她隻怨恨讓她良心不安的韓靈素。事實上,不僅皇帝不願提起韓靈素,葉慧瓊也不願提起她。仿佛提起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她不管穿多華麗的衣裳戴多價值千金的首飾,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頭。

葉慧瓊強忍著不適,在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的宮宴上給皇帝安排了一場戲。

相同的事情,相同的人物關係,她故意將過去的一切重演。

不得不說,葉慧瓊大智慧沒有,拿捏人心的本事卻是無人能及的。旁人隻能看出皇帝對韓家的怨恨,以為是功高震主。卻不知皇帝為何那般厭惡韓家和韓靈素所生的中宮嫡子,在韓家都已經落敗了還不願放他一條生路。她卻能精準地把握皇帝的心思。

正是因為太愛,所以才會太恨。恨到眼不見為淨,徹底死光了才安心。

她通過這場戲就是告訴皇帝,蕭衍行一旦回來,將永遠提醒皇帝自己是被韓靈素扔掉的這件事。因為韓靈素就是在皇長子出世後,徹底斷絕了跟皇帝之間門的虛與委蛇。

蕭衍行就像一個警醒的鐘,看到就會鬱氣難舒的痛苦。

不得不說,葉慧瓊的這一招既狠又毒,切中了要害。若非她從中搞出這等齷齪手段,蕭衍行不需與隋家聯姻便能重返京城。正是因為她太會拿捏皇帝的心思,才讓皇帝硬生生抗住了朝臣的聯合上奏不退讓。蕭衍行除非起兵,否則隻能用人情手段,和平的推進這件事。

當然,蕭衍行是有能力起兵的。他本就是韓修的外孫,又有上戰場的能力。明麵上的西北駐軍和暗地裡的韓家軍唯一認可的主子。戰力隱藏在暗中,他若是起兵,手到擒來。

但起兵最傷的,乃是天下百姓。若非到無路可退,蕭衍行是等閒不會為此起兵。

然而葉慧瓊有她的一套手段,蕭衍行自然也不會躺倒任由她來拿捏。她能拿捏皇帝微妙的心思,蕭衍行也能拿捏皇帝多疑的性情。

葉慧瓊讓他成為皇帝的噩夢,蕭衍行也能讓葉慧瓊的一切成為一場泡影。

葉慧瓊與秦蓮生的這層關係藏得嚴實,此時拿出來正正好。

蕭衍行素來便是這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直擊命脈。

果不然,這等內情曝光,皇帝心中對葉慧瓊的所有感情就變了味。大為震怒的同時,厭惡至極。往日對葉慧瓊所生子嗣的疼惜也打了折扣,變得如鯁在喉。連被他抱在膝上長大的小公主來求情都沒有用。太子和兩位皇子跪在外麵兩天兩夜,皇帝也依舊沒有心軟。

就如同所有人猜測的那般,皇帝在發現這層關係的瞬間門後脊梁一陣一陣的發涼。他第一時間門想到的就是若葉慧瓊想要他死,秦蓮生有無數次動手的機會。

皇帝第一次意識到若他表露過廢除蕭承煥太子之位,他的命也曾捏在葉慧瓊母子的手中過。

不怪他會這麼想,在皇家,弑父這種事也司空見慣。

所以皇帝下手也非常的狠絕,一切對他的性命產生過威脅的人,他不會有半分仁慈。皇帝剝奪了葉慧瓊的貴妃之位,打入冷宮。秦蓮生被溺死於水缸,一絲求情的機會都沒給。至於太子蕭承煥,雖沒下令廢除太子之位,但對朝臣彈劾太子的種種行徑不再阻攔……

至於兩個年紀還不大的皇子,皇帝雖未牽連,卻讓人將其禁了足。

“……你是怎麼查到的?”葉慧瓊沒想到自己藏得這麼深的東西,被呂黎這麼一個新人給挖出來。她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身後,渾濁的眼睛泛著黃,看起來當真跟外頭的老嫗沒差。

“你彆管本宮如何查到的。”

呂黎端坐在玫瑰方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的葉慧瓊。她其實有些不懂,葉慧瓊這種長相的人為什麼能做到這麼高的位置。難道真的靠生孩子生來的?

是呢,葉慧瓊有四個孩子。不,應該說葉慧瓊活著的孩子有四個,沒生下來的估計不止這個數。也就是說,在這短短二十年裡,葉慧瓊不停地在懷孕生孩子。怪不得會老的這麼快,“貴妃娘娘,葉貴妃,你都有如今的尊榮了,三個皇子一位公主,為何總是不滿足?”

呂黎雖然也漸漸迷上了這種一覽眾山小的滋味兒,但她覺得走到葉慧瓊這個地步已經夠了。沒必要非得拚了命再往上爬,葉慧瓊委實太貪心。

葉慧瓊又豈會跟呂黎說這些?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她冷冷地嗤笑,“你也不會得意太久。”

呂黎聳了聳肩,不在乎自己能得意多久。她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已經是走到了人生運氣的頂端。皇帝在那個位置不會坐太久,等涼州的那位回來,早晚要讓位。她如今這樣的反而是最好。便是將來那位要清算所有人,她無兒無女無舊事瓜葛,興許還能得一個不錯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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