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果見你,我會跑著來……(1 / 2)

一場後位之爭, 因為隋暖枝的出家而拉下帷幕。

爭鬥了將近半年,死傷了不知多少人,隋家最後還是落敗了。先皇那道賜隋暖枝為後的遺詔, 也因為隋暖枝的主動退讓而失去了效用。

隋家徹底消停下來,言之鑿鑿地當眾請罪, 隋家自卻也因此損失慘重。門生被處置了大半, 東林書院也被封了。那勢不可擋的隋家勢力,被新帝心狠手辣地砍得七零八落。在年關之前,隋家人親眼看著隋暖枝當眾剃了度出家,落寞地退出了京城。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此後, 後位毫無疑問地落到了王姝的頭上。

如今後院所剩下的幾個女子裡,沒有一人能有資格與王姝爭。雖然王姝一直就不曾爭過, 但蕭衍行也決不允許百年之後合葬的陵墓中,自己身邊睡得是旁人。元後,是要與皇帝合葬的。蕭衍行認定了這輩子能與他合葬一棺的人,就隻有王姝一個。

王姝聽完蕭衍行的理由, 沉默了許久:“蕭衍行……我是必定要去江南的。”

“我知道。”

大殿之中,兩人麵對麵跪坐在一起,屋內靜得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見。

“我沒有空閒替你管理後宮,也不會母儀天下。”王姝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她能搞科研, 是因為這項事業她做了三輩子, 熟能生巧。但她沒做過皇後,也不懂得洞察人心,她根本沒本事與人勾心鬥角。真與那等大世家出身的貴女鬥,她指不定能被人玩死。

蕭衍行目光落到她的臉上。明明每晚都會相擁而眠, 他卻覺得好久沒見姝兒了。

“嗯,我清楚。”

“皇後,我不合適。”

王姝說著話,喉嚨卻不自覺地收緊了。每一個字都說出來很艱難。

“不需要你合適。”蕭衍行嗓音清清淡淡,混入了窗外的寒風之中。京城的冬季每每都是大雪,接天連地的白色被暴風雪裹挾。仿佛每個字說出來都一股冒冷氣兒,“我不會有後宮。”

王姝心口一震,抬起頭,驟然看向他。

“你知道的,姝兒。”蕭衍行勾了勾嘴角,點漆般的雙眸在燭火下半明半昧。笑容妖異又帶著一股無賴意味,他堂而皇之地耍無賴,“我有病的。”

王姝喉嚨重重一哽,有些說不出話。她當真不敢相信,這種話會出自蕭衍行的口。

這廝有多驕傲,沒人比她更清楚。估計死了被拉去火葬場燒了,這人除了骨灰就隻剩下他不羈的驕傲。這樣低姿態且帶點耍賴的話由他親自說出來,王姝自然是覺得震驚。

“你……蕭衍行,彆耍賴!”

“沒耍賴。”蕭衍行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他作為一個出生便被當做下一任君主教導長大的上位者,自幼接受的教導便是廣納後宮,開枝散葉。但多年來,蕭衍行骨子裡的反叛一直在跟自己較勁。他不認為孩子越生越多是好,也不認為後宅女眷納的多便是一場幸事。多子多福於他來說不是必要,他並不看重。

人多意味著事端,意味著爭鬥。

蕭衍行這一生偏好的東西不多,不好色,不貪慕權勢。若是可以,他其實更願意與王姝帶著幾個孩子回到涼州臨安縣的王家小院去。院子雖小,但是他一個隨時可以卸下防備休息的港灣。

臨安縣的那段時日,是蕭衍行自認為人生中最鬆快的時候。

“人多,我也應付不來。”

“當真?”王姝狐疑地看向他。他能在那麼多人精中遊刃有餘,幾個女子對付不了?

不過,王姝當然也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他在跟她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因為聽懂了才會覺得蕭衍行或許是瘋了。這廝若是一個閒散王爺,或者哪怕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他說出這樣的話,王姝都不覺得太稀奇。可這廝是個皇帝,做出這種承諾太離譜了。

“蕭衍行,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五年之約吧?”王姝已經安排好了南下江南的諸多事宜。隻等著開春啟程,前往江南新的實驗基地,“我的決定,還是不變。”

“或許可以變動一點……”

蕭衍行話還沒說完,王姝瞬間門警覺,她瞪向蕭衍行:“你什麼意思?又說話不算話?”

“並非。”蕭衍行似是早料到王姝會這樣反應,他忽地前傾了身體抓住了王姝的後腦勺。修長的大手將她一攬,壓入了自己懷中,“你可以去江南,可以專心致誌做你的事。我替你掃除障礙,隔絕一切外界打攪但,是姝兒,你的夫婿隻能是我。你要回來京城看我,每隔一段時日要回京城。秋收後回來。姝兒,我知道來回奔波很辛苦,等將來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去江南陪你。”

出於私情,他愛她,他想與她相伴到老。出於大義,姝兒的本領太過紮眼,朝廷不會放之任之。

王姝聞言沒說話,抿緊了嘴角。

事實上,她其實早就明白,向蕭衍行曝露良種的話,她這輩子隻能屬於皇家。任何一任當權者都不會允許她這樣的人以自由身逍遙在外。因為自由身就意味著選擇更多。選擇多了,她所掌握的糧食就有可能會流向彆人。流向彆人,便意味著不安穩。

換言之,隻要是個正常的君主,都不會允許王姝離開。

“先彆惱,”蕭衍行一看她皺起眉頭就開了口,“我們好好商議,辦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蕭衍行雖會恪儘職守為大慶百姓謀福祉,卻也不是個循規蹈矩之人。你向來知道我,規矩是困不住我的。”

做這個決定,是蕭衍行經過長達五年思索最終做的決定。

以姝兒這樣特殊的能力,他基於一個君主的立場,是絕對不該將人困在後宮的。這樣的人才造福於千萬百姓,功在千秋。無論如何,都是應該儘情地發揮自己畢生所長,專心致誌成就一生功績的。他不該也不能將人困在後宅那一方天地中。

但基於一個丈夫的私心,他不願她往後人生中沒有他。

若姝兒這輩子選擇獨身一人,他這般是強人所難。但姝兒沒有這個打算。蕭衍行自認自己未必是個十成的好伴侶,但他是全大慶唯一有能力護住她的人。

隻要忍受住等待,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蕭衍行不覺得不可行,他一向最有耐心。

王姝當然知曉他骨子裡的反叛。這人根本就沒將教條看在眼裡。

頓了頓,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猶豫。

“還是說你覺得太久?”蕭衍行眼睛裡隱約可見利光,銳利地盯著王姝的神情。生怕錯過她眼裡一丁點兒情緒的變動,“亦或者,姝兒心中有他人?打算舍棄了我,另換他人?”

王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蕭衍行被她這一舉動給逗笑了。這姑娘這麼多年了,還是喜歡捏他鼻子這小動作。

“我知道你向來要求公平。”

蕭衍行緩緩扶著膝蓋直起身體,上半身傾向王姝的方向。跟王姝相伴已經有八年,自然清楚她性子,也清楚她心中擰巴得點。在開口之前他已經想的很清楚,“我要求你這般,我亦是如此。我這輩子,就跟你死磕,守著你一個人。若我有他人那一日,你便再不見我如何?”

王姝還是覺得太冒險,以一己之力挑戰千百年的祖宗禮法,蕭衍行是真有點瘋!

“滿朝文武不會答應的。”王姝有點心動,但理智還是克製地提出了異議,“朝堂局勢穩定下來之後,他們必定會要求你選秀,充盈後宮。”

“哼!”蕭衍行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冷哼,“那就試試看。”

王姝:“……”

“你隻需要考慮我與你說的,其他的事情,自有我去應付。”

王姝的猜測沒有錯,冊立王姝為後的詔書還未下,朝堂上又掀起了一陣上奏蕭衍行廣選美人充盈後宮的熱潮。每日這等奏本都堆得比筆架還高。仿佛這天下都沒有彆的事,就光盯著他的後宅。

蕭衍行難得為此當眾發了好大一通的火氣,當眾將上奏得最激烈的官員給拎出來。將他洋洋灑灑寫了一條街的奏本砸到了他腦袋上,質問他這資政是不是當得太閒。堂堂正三品京官,若當真眼裡隻有這點後宅的事兒,不如將位置讓出來給會做事的人。

那宋資政嚇得麵無人色,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直言祖宗禮法。後宮不能空置,綿延子嗣乃是天底下頭一等大事雲雲。左不過那老一套的說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朕是沒有後麼?”蕭衍行冷笑。

“臣,臣……”宋資政臉一瞬間門漲得通紅,說不上來。他想說隻有兩個皇子是不夠。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病了傷了,兩個孩子不一定活到長大。且即便活到長大,也不一定確定資質好壞。隻有孩子多,才有更多的選擇。但這話他不敢當眾說,說出來便是咒大皇子和二皇子。

不過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理由不過是蕭衍行後宮空虛,他們的機會來了。太子妃隋氏自請出家以後,如今就剩下四個人。且這四個都是涼州的老人,沒有一個京城新選入宮的貴女。

柳家梅家楊家靠著女兒一躍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有人看得眼熱。

蕭衍行如何不知他們心中所想?這幫人在盤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朕要的是能做實事的人。希望爾等謹記。若往後再有人盯著後宮這點事兒,朕考慮稽查爾等的政績,重新考核爾等的資曆。”

這一句話扔出去,朝堂靜默了將近半刻鐘。

蕭衍行的強勢,他們這一年裡早就清晰地感受到。連隋家都被壓得灰溜溜回了巴蜀,他們實在沒膽子再敢挑釁蕭衍行。生怕自己家中那點事情被揪出來,到時候落了個無法善了。

罷朝一事他們吃過虧如今不敢乾。他們若是罷朝,蕭衍行就會換人。

隋家的事情殺雞儆猴,以及這僵持了大半年的君臣拉鋸戰也叫他們體會到新皇的強勢。這不是一個任由他們擺布的皇帝,他們清楚地意識到這點後。一個個都老實得不得了。終於在年過正月初五這一天,王姝以皇後之禮住進了未央宮。

同年,蕭衍行冊封了小君珩為太子。呦呦乃長公主,小老三也終於開口說話了。這小家夥跟他的兄姐是全然不同的性子,極其的冷靜。哪怕才虛兩歲,就已經能看出往後性情的沉靜。

王姝搬進未央宮的當日,蕭衍行也理所應當地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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