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水仙(1 / 2)

那維萊特難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和蒲從舟麵麵相覷了幾秒,最後還是蒲從舟撐不住了,笑了笑擺了下手,整個人又癱軟回了床上,生無可戀地說:“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一朵蒲公英和一條龍,我倒要看看能生出個什麼玩意來……”

那維萊特不由有些莞爾,唇角弧度微微上揚了一些,眸光靜靜注視著蒲從舟半晌,似是在等著蒲從舟的某些回應。

……但蒲從舟似是真的困了,把頭悶在枕頭上,打了一會滾,居然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沉沉睡了過去。

那維萊特也感覺到蒲從舟的狀態,一時間也很難形容那一刹那的心情。那維萊特靜靜凝視蒲從舟安靜的側臉半晌,輕輕搖了下頭,半蹲下身,一點一點,將散落在地麵上、他認認真真藏了幾十年,從未和任何人說過的物品一件件地收回了抽屜中,又小心地將抽屜推回了櫃子裡,生怕響聲過大,吵醒了蒲從舟。

做完這一切後,那維萊特離開了臥房,順帶掩上了房門。

……

蒲從舟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

原本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夢境,後來蒲從舟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整個人都浸潤在了雨水中,冰冰涼涼,實在讓人難受——然後蒲從舟聽到耳邊嘩啦啦的響聲,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扭頭看窗外,已經是昏昏暗暗的一片雨幕了。

“……怎麼回事啊,我明明記得之前不是大晴天來著,是我記錯了嗎?”蒲從舟喃喃著,赤著腳跳下床,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對著外邊朦朦朧朧的雨幕發呆,捂著臉,“……難不成又是那維萊特傷心了?我哪句話又說著不對勁了?”

蒲從舟仔仔細細把之前和那維萊特的對話想了一遍,很篤定地點點頭:“……對,我知道了,是預言。那維萊特知道預言是真的,所以很擔憂楓丹的命運——嗯,就是這樣!”

想到這個關頭後,蒲從舟就把這場雨的事丟在了腦後,從被子裡掏了掏,看看還有沒有漏看的輕。

左右楓丹的預言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這件事要慢慢圖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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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從舟覺得自己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了。

先是越來越嗜睡,有的時候自己看看著看著都能睡過去,等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很深的夜晚了,連那維萊特都已經下班回來,在蒲從舟身側沉沉睡去。

蒲從舟借著月光看著那維萊特沉睡的模樣陷入沉思。

……後來就更離譜了。

情緒不穩定。

剛開始蒲從舟沒有感覺,直到有一天蒲從舟從下午吃完下午茶趴床上看睡著後睡到了第一天上午那維萊特去上班的點,蒲從舟一醒來,就看見那維萊特背對著她正在給自己長發上打蝴蝶結。

蒲從舟愣愣看著那維萊特,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特彆委屈,小聲問:“……你是要走了嗎?”

“啊。”那維萊特

完全沒想到蒲從舟會在這個時間醒來,轉過頭看向蒲從舟,借著晨光望見她雪白到近乎有些透明的側臉,垂眸,溫和地說,“……我今天還有一場審判,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將你的‘特例’通過後——”

蒲從舟鼻尖一酸,眼淚就吧嗒吧嗒落下來了,忽地身體前傾拽住那維萊特的長發,差點沒拽得那維萊特一踉蹌——

蒲從舟帶著哭腔說:“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很好。

那維萊特:……?

蒲從舟:……?

這話一出,一龍一花都僵在了原地,蒲從舟也似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她開口說出來的,一時間整朵蒲公英都傻了……那維萊特先是一怔,然後不確定地說:“……或許我可以先行給芙卡洛斯請假一段時間,陪你——”

“……不用了。”蒲從舟非常淡定地一抹臉上的眼淚,還低著頭瞧了一會手上的水漬,從床頭櫃上抽了兩張紙巾擦乾,一邊推了那維萊特一把,一邊說,“……你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那維萊特遲疑了下,目光輕輕落在蒲從舟弧度逐漸明顯的小腹上,還是說:“你……其實可以和我一起去沫芒宮——”

“……用不著。”蒲從舟痛苦地閉了閉眼,捂著臉生無可戀地說,“……今天早上我就是在發瘋,說什麼話也請你忘了哈……”

“……真的不需要?”那維萊特微微皺眉,還是多問了一句,“你這樣……”

“我能控製的,沒事沒事。”蒲從舟打了個哈哈,懶洋洋地一頭紮了回床上去,“……應該是沒睡夠,你去吧,我再補一會覺。”

那維萊特原本還想多問兩句,但看蒲從舟一臉篤定的樣子,又翻了個身睡過去——剛好今天的審判確實有點緊張,那維萊特思索了一會,還是出門了。

……

一整天的審判非常順暢,除了阿蘭那又失蹤了兩位特巡隊員……其他的還算順暢。

因此,加班的內容也不算太多,入夜不過兩個小時,那維萊特就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匆匆回到了自己的臥房。

……然後發現燈關著,蒲從舟還在睡覺。

——倒是也不意外。

這些天蒲從舟一天睡得比一天長,不過那維萊特能感知到,蒲從舟腹中的水元素也算平穩,應該沒出什麼事,倒是也不是很擔心。

那維萊特放輕步伐後,走到了床邊,原本想像之前那樣自己順著床榻邊緣睡,不叨擾蒲從舟的睡眠,卻在自己剛剛坐下,餘光瞥見蒲從舟睡著的位置被褥鼓起一個小包,似乎在微微顫抖。

那維萊特微微一怔,抬手,輕柔地掀起了蒲從舟被褥的一角——

蒲從舟縮成一團,感受到動靜,側了側頭看向那維萊特,竟然滿臉的淚痕。

“你……”那維萊特微微睜大了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些什麼,就見蒲從舟忽地湊近,伸手攀著他的肩膀抱上他的脖頸,指尖一點點向下滑動,最後整個人都縮到了那維萊特懷裡,輕輕抽噎一聲。

……

自從蒲從舟從璃月回來之後,從未和那維萊特有過這樣繾綣的親密。那維萊特一時間有些僵住了,隻感覺懷裡柔柔暖暖的一團,他緩緩低頭,低聲問:“……舟舟?()”

蒲從舟似是動了下,頭更深地埋到那維萊特的懷中,嗚咽了一下。

那維萊特定了定神,輕一抬手,驅動水元素之力,柔柔軟軟地把蒲從舟包裹了起來。

……

也不清楚蒲從舟是什麼體質,對水元素的親和力意外好,水乳交融似與水元素力融為一體,顫抖的弧度也慢慢緩了下來。

聽著蒲從舟漸漸舒緩的呼吸聲,那維萊特微微低頭,雪白的長發在熒光藍的水球中散落開來,他伸手碰了下蒲從舟的側臉,蒲從舟也抬起頭來看他,眼神略微有些茫然,但明顯已經清醒過來了。

那維萊特長長舒出一口氣,又是輕輕一抬手,所有的水珠瞬間消失不見,蒲從舟整個人放鬆下來,輕輕落在他懷裡。

……好些了嗎?()”那維萊特撐起身,溫和地注視著蒲從舟,問。

“啊。”蒲從舟胡亂地應了一聲,忽地又抱緊了那維萊特,頭深深埋進他的肩窩裡。

“你為什麼忽然——”那維萊特下意識環抱住蒲從舟的腰際,手指間落進她沾染了水漬的長發,垂眸。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蒲從舟悶悶地說,側臉輕輕蹭了下那維萊特的肩窩,明顯感受到他身軀一僵,聲音小了點,像是羽毛輕輕飄落,“我隻是……忽然覺得很想和你貼貼。”

“啊……”那維萊特略有些怔忡,半晌,停了停,才說,“……應該是我身上的水元素的原因——”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蒲從舟又把那維萊特抱得緊了點,縮在他的懷裡,小小聲地說,“就要抱你……我管是什麼樣的原因……”

那維萊特垂眸,靜靜看著蒲從舟輕輕鑽到他懷裡,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又極其有安全感地睡了過去,濃密又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肌膚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近乎透明,脆弱得像是一碰就會碎裂。

……儘管知道是因為那個逐漸成型的孩子。

……還是會忍不住眷戀這一瞬間的——

那維萊特輕輕歎了口氣,指尖溫柔地略過蒲從舟的發梢,仔細地將她額前略微有些亂了的發絲一縷一縷整理順,垂眸,定定注視著蒲從舟半晌,才尋了個讓兩人都舒適的姿勢,緩緩閉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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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從舟這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整朵蒲公英都纏繞在那維萊特身上,全身都纏繞著他雪白的發絲,像是昨晚睡著的時候不老實還在那維萊特身上打了個滾。

蒲從舟想起昨天她那些十分生蒲公英的言論,狠狠沉默了會,一點一點撥開纏在自己脖頸間柔軟雪白的發絲,卻才輕輕一動,就間那維萊特的睫毛略微顫了顫,睜開眼,看著她。

對上那維萊特狹長的淡紫色眸子

() ,蒲從舟有點生無可戀地移開視線,瞟向了窗外。

窗外晨曦初起,淡淡泛著點黃暈的光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清透乾淨。

“……你不是要去辦公室嗎?”蒲從舟垂著頭,掙了兩下,想從那維萊特身上跳下來,卻被他的發絲纏得束縛了下,想用力又怕扯疼了,隻能任由自己這個姿勢,抬起頭瞪了那維萊特一眼。

“……嗯,時間確實差不多了。”那維萊特似是沒懂蒲從舟為什麼好好瞪他,隻是溫和地笑了下,輕柔地一點一點扯開她身上纏繞的長發。

……確實是個大工程。

等那維萊特簡單穿好外披,忽然衣角被人輕輕揪了一下,他轉頭,見蒲從舟抬頭看著自己,小小聲地說:“……早點回來哦。”

“好。”那維萊特溫和一點頭,就見蒲從舟又縮了回去,整個人包裹在了被子裡。

那維萊特遲疑了一會,還是走到床前,伸手將蒲從舟挖了出來,溫和地問:“或許,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去你辦公室看不了文件和來到甜點店吃不到慕斯有什麼區彆?”蒲從舟哼了一聲,雙手卻很誠實地忽地將那維萊特抱住,喃喃說,“……啊,還是忍不住貼貼。”

那維萊特微微一怔。

不同於昨晚無意識的觸碰,這個擁抱下的蒲從舟極其清醒,相應的反應也大了許多,微弱像是被強烈壓製的顫抖在如此近的接觸中如此鮮明,掩飾也掩飾不住,卻又……

蒲從舟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手,又癱回了床上。那維萊特也沒有催促蒲從舟,隻是取出了木梳,一點點梳理著長發,順帶輕巧地紮上一個深藍色的蝴蝶結。

蒲從舟瞧著那隻蝴蝶結,發了一會呆,然後很懶很懶地伸出手,在床頭撈了兩下,從枕頭下掏出一件皺巴巴的外套。

蒲從舟抖了兩下。

嗯,沒用,還是皺。

蒲從舟放棄了,外套一扔,整個人又爬回了去,正打算閉上眼去睡覺,就見那維萊特已經從衣櫃中取出了她的一整套寬鬆的衣裙,轉身有點愕然地看向蒲從舟,聽了會,才不確定地問:“……嗯,你想繼續睡?”

蒲從舟無語了一會,撐起身子,和那維萊特對視了幾秒,伸手抽過那套衣裙,無奈地說:“……和你一起去沫芒宮吧,你衣服都準備好了。”

“好。”那維萊特輕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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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蒲從舟來到沫芒宮的時候,那維萊特桌上的文件已經堆成了一座山。

蒲從舟不可思議地看向這一堆起碼有一米高的文件,扭過頭看向那維萊特,艱難地問:“……你你你,你昨天忘記查閱文件了?”

“不會。”那維萊特搖搖頭,仔細地回想了一會。

就在這時候塞德娜探出頭來,對那維萊特嚴肅地說:“非常抱歉,那維萊特大人。昨天負責文書上報的複律庭成員發高燒暈倒了,所以這是兩天的文書。”

蒲從舟都氣笑

了,對那維萊特建議說:“……你要不也發燒暈倒一下?”

……

暈倒是不可能暈倒的,但是加班是肯定要加班的。

蒲從舟按著規定沒有看那維萊特的文書,趴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懶洋洋地發呆。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見那維萊特文件都看完十幾份了,蒲從舟瞧著阿蘭那最討厭的家夥還沒來,悄咪咪湊到那維萊特身側,瞄了一眼他正在審閱的文書——

很好,這一眼看過去蒲從舟的血壓頓時升高了,不可思議地說:“……為什麼連執律庭成員昨天出任務的時候製服被鉤子勾破了這種事都能寫成文書送到你手上?”

“嗯。”那維萊特嚴肅地說。

“……為什麼你還能一臉嚴肅地看這種文件看這麼久?”蒲從舟難以置信地繼續問。

……

這種對話在過去的夢境裡發生了無數次,但實實在在落在現實中還是第一回。蒲從舟有點氣急敗壞,倒是那維萊特很耐心地像之前無數次一樣解釋:“事情雖然看起來很小,但是或許能牽扯出許多細節,這些都需要重視——”

“這種東西能牽扯出什麼細節?楓丹服裝店大改革嗎?特巡隊製服質量提升和製作過程中的偷工減料問題?”蒲從舟笑了起來,側過頭看著那維萊特。

“嗯……”那維萊特認真地想了下,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算了,我來幫你審閱一下吧。”蒲從舟悄悄摸上了那一疊文書,一邊說,“你儘快推進立法,在執律庭和你之間加一個審核機構——篩去這些雞毛蒜皮的文書,今天我先幫你一下,悄悄看一看,趁著阿蘭不在——”

“你說誰不在?”

那維萊特的辦公室的門驟然被人推開,穿著全套特巡隊製服的阿蘭踏步走進,目光從那維萊特身上移開,落向蒲從舟,冷淡地問:“……關於你的立法還沒有通過,你不應該在這。”

……如果換著往常,蒲從舟少說也要和阿蘭吵一架,最少也會嗆他一下,但不知為何,蒲從舟覺得頭一陣陣發暈,鼻尖隨之一酸,淚水刷啦啦就落了下來。

蒲從舟覺得丟人,低著頭擦著淚,看也不看阿蘭一眼,就這樣從他身邊跑了出去。

“舟舟……”那維萊特下意識站起身,卻忽地對上阿蘭冷淡的目光,冷靜下來。

“那維萊特大人,”阿蘭淡淡地說,“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關於水仙十字結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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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從舟其實也沒跑多遠,到了沫芒宮大廳,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執律庭成員,漸漸冷靜下來。

蒲從舟垂眸,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自己情緒失控的原因,不由有點無奈,轉頭看向那維萊特辦公室緊閉的門,想起阿蘭嚴肅的神情……

算了。

蒲從舟覺得有些無聊,走到了沫芒宮外,眺望著外邊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隨處盛放的鮮花。

路過的美露莘認

出了蒲從舟,笑眯眯地送給了蒲從舟一朵虹彩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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