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蓮花女兒的女主光環被剝奪01(1 / 2)

斬俗緣這種事情, 講些道理的,也就是設法了結因果, 了斷俗緣。

不講道理的,把那些俗世間有因緣的人都給殺了, 然後種種因緣因果全部了斷, 也是有的。

葉梨這具身子的原身, 已然化身成鬼, 且是以劍道即將成就鬼王,隻差了斷俗世因緣就能真正成就鬼王之身。

這種情況下, 如果葉梨能不造殺孽, 幫她了結這段因緣最好,如果不能, 原主既已做了鬼, 也就不怕多擔待上這一份因果, 左右她是以劍道成就鬼身,不俱因果。

想到此處, 葉梨看向那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的目光越發深沉平靜。

那小姑娘叫做慕容眠, 前一刻正在安慰被削掉了耳朵的繼母和弟妹, 下一刻,就驀地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看向了那個據說是她的親娘的女人。

那個一身黑色衣裙,手持長劍,神色極其平靜冷漠看著她的女人。

那個據說是她的親娘的女人。

慕容眠眼睛就是一紅。

葉梨看著她,越發平靜。

倒也不是她自己願意如此, 著實是,她剛剛在接收原主的記憶的時候,還接受到了這個世界的主線故事劇情,也就是有關慕容眠兩世的劇情。

饒是葉大佬……也忍不住對待這個年紀還小的慕容眠“刮目相看”。

她也同時知曉了,自己剛剛怎麼會衝動的問出那樣一個問題,如果慕容眠的這些“親人”“不小心”害死了她,那麼,慕容眠會怎麼做。

因為在慕容眠的兩世劇情裡,因為慕容眠的求情,葉梨的原身此刻親情未曾全部斷絕,又的確不曾養育過慕容眠,心中到底愧疚,故而就隻削掉了慕容眠的後母金氏的一隻耳朵,打傷了這些人的護衛,並未做其他。甚至因為慕容眠的不放心,還不得不保護了這些人一段路程。

然而人心叵測。

在原身看來,慕容錦書當年為了金銀和她的武功,哄騙了當時因練功陷入瘋魔,最後失去記憶的她成婚,已然是大錯。如果不是慕容錦書的確救了她,她那時還生下了慕容錦書的孩子,她隻怕當真會一劍殺了慕容錦書,以報對方害她多了這許多因果之仇。

慕容錦書當年就是大錯,如今更是讓繼室各種欺侮她的女兒。

慕容眠明明是原配嫡女,外人卻隻道慕容眠乃是妾生女。這既是在侮辱慕容眠,也是在侮辱原身。原身持劍前來,自是想要以殺戮了結此事。

隻是慕容眠相求,原身自幼就被師父看重,親自幫她“斬俗緣”,了結俗世因緣,爾後上山,一心練劍。

奈何後來被師父的仇人陷害,中毒後依舊日日練劍,乃至一時神誌不清,後來失憶。

然而原身一心練劍,追求劍道,當年為了不存因果,毅然離開,上山繼續練劍,追尋劍道;今日下山,亦是了結因果,重回山上練劍。

而對原身來說,她在俗世最大的因果就是慕容眠。按照原身的打算,要麼殺了慕容眠,要麼給慕容眠這個女兒一個好的安排,讓她安然成長,滿足她的一兩個願望即可。

結果慕容眠要求原身不殺慕容家那些人,原身便把這個當做了慕容眠可以提出的要求之一;慕容眠又要求原身護送他們離開,原身就認為之後慕容眠不能再對她提出任何要求。

接下來等護送慕容家的人到慕容錦書的新的官職地,她會帶走慕容眠。

給慕容眠服下一顆百毒丹,從此百毒不侵,然後憑借藥穀和臨江閣曾經欠她的人情,安排慕容眠或是去藥穀學醫,或是去臨江閣學武,另外會有一枚玉佩做信物,將來慕容眠16歲後,可持此玉佩去幾家商號取她寄存在那裡的東西,算作慕容眠的“嫁妝”和身家。

如此,對原身來說,她與慕容眠這個女兒之間,就再無因果,她可以毫無惦念的回去雪山,繼續練劍,追尋她的無上劍道。

隻可惜,原身的設想很是美好,也很是完善。甚至為了了結這個因果,原身意外得到的百毒丹,她自己都沒有舍得吃,打算送給慕容眠。結果,慕容家安排慕容眠,給原身端來了一碗加了料的燕窩粥。

原身因此全身無力,亦無法開口,慕容家並沒有立刻舍棄她,而是在有“山賊”來襲擊的時候,載著她的馬車的馬突然受驚,衝下了懸崖——

而慕容眠,原諒了慕容家的種種失誤,傷心了一場,眼睜睜的看著慕容錦書和金氏將親娘身上的東西都給拿走了。

慕容錦書第一世時,到底是擔憂懸崖下的人沒有真死,也對慕容眠有一絲父女情,把百毒丹給了慕容眠,然後送金氏的一雙兒女,一個去了藥穀學醫,一個去了臨江閣學武。將三個孩子安排的“妥妥當當”、“明明白白”。

慕容眠也並沒有任何的反抗。

她這時候太過脆弱,不反抗自然是對的,可等到她後來有了能力報複時,竟也沒有任何的反抗和報複,還一心為了這家人著想,這才是原身留下的一絲執念,讓葉梨當時明明還沒有接收記憶,卻還是下意識的問了那個問題。

結果……

顯而易見。

葉梨心說,這就難怪原身寧可任務者幫她殺了慕容眠,徹底斬斷因緣了。

她搖了搖頭,已經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原身自己不覺得她還惦記著報仇,不覺得她還有母女之情,可葉梨見過的任務者多了,知曉有時候的確是“當局者迷”。

慕容錦書當年的騙婚行為,後來的憑借他到底救了原身,還和原身有了孩子,請求原身不要殺他的行為,其實都非常的渣。

原身即便沒殺他,也到底惡心。

葉梨卻覺得,慕容錦書並不像是一個這麼“善良”的人。要知道原身的武力值非常高,當年就算因著瘋癲,摔倒在了林間,因為本身的對危險的反應,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當年還是一個窮書生的慕容錦書會“救”她,估計就是看到了她身上的衣裳上等,零星的首飾上等,還有包袱裡露出來的銀票和金銀的份上。

隻是慕容錦書向來謹慎小心,他既看到了原身身上的錢,定然也看到了原身手裡緊緊握著的長劍。在危險和金銀麵前,葉梨心說,如果換了她是慕容錦書,定然隻選後者,至於前者,自是要扼殺在搖籃之中。

原身一心劍道,不懂這些,葉梨卻覺得,慕容錦書一個書生,還是誌在科舉的書生,未必願意娶一個江湖女子做原配。

葉梨這樣想著,於是就持劍上前,長劍翻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她已經在慕容錦書的身上製造出了好幾道深深地傷痕。

鮮血汩汩流出。

慕容錦書更是疼得“嘶嘶”叫了出來。

葉梨的長劍,已經放在了慕容錦書的臉上。

慕容錦書登時麵色慘白。身上受傷倒還罷了,可如果麵容受傷,他恐怕這官兒都當不上去了!就算憑借嶽家能力和他自己的能力繼續當下去,也無法再做京官,麵見聖顏。

慕容錦書終於低聲乞求道:“梨娘,梨娘,你忘了我們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了嗎?你忘了、忘了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了嗎?慕容家改換門庭不易,眠眠做官家女兒才是千金小姐,我求求你,莫要毀了我的臉。梨娘,我求你了!”

金氏和她的一雙兒女同時尖叫了起來。

慕容眠傻呆呆的坐在一旁,一時間也被嚇傻了似的。

葉梨卻是冷冷的看著慕容錦書,聲音冰寒刺骨:“我問,你答。若你有一字為虛,我不但要毀了你的臉,讓你仕途無望,還會毀了你唯一的兒子的臉,再毀了你父子二人的子孫根,叫你慕容家,”

她忽而輕輕一笑,一向冰冷如霜的傾城麵容上,竟露出了兩個可愛溫暖的小梨渦,說出的話,卻比之前還要戳人心肺,“真正改換門庭。”

從農門變成官門,再做了皇帝身邊的“近侍”,可不是真真正正的改換了門庭?

慕容錦書登時雙目一縮,金氏更是嚇得兩股戰戰,正想開口怒罵,葉梨長劍劍鋒一轉,已經將金氏的另一隻耳朵給割了下來。

“敢叫我女做庶女,叫我做慕容錦書的妾室,你的半仆,你們,配嗎?”

金氏兩隻耳朵都被割了下來,低頭一看,一隻耳朵不知被哪裡來的野狗給叼了走去,這剛掉下來的一隻,還熱乎的流著血,再聽那“魔女”的諷刺,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經受不住,尖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倒也不知她暈過去之時,是否後悔當初的故意為之,鄙薄慕容眠,順便踩低丈夫原配的卑劣行徑。

慕容錦書終究是官場中人,他忍不住抬頭去看葉梨的眼睛。

葉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慕容錦書。

慕容錦書隻片刻時間,就敗下了陣來。

他看出來了,數年之前剛剛恢複記憶的“梨娘”,尚且還好糊弄,對剛出生的女兒到底有母女之情,偏又一心劍道,他能利用;可是,此刻的“梨娘”,重新成為了那個被江湖人畏懼的“雪山魔女”,一心劍道,再無其他。

且越是一心、單純之人,越是心思敏銳,他敢說謊,對方就能察覺到。哪怕不知是哪裡不對,可她手中有劍,儘可毀了他和兒子的臉,再毀了他們的子孫根——這比殺了慕容錦書還要狠。

慕容錦書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卻隻能閉了閉眼,開口道:“當年,是我不對……”

當年的慕容錦書,在見到暈厥過去的雪山魔女時,第一反應自然是想要這個女人身邊的金銀財物。

隻是葉梨的原身非常敏銳,且手持長劍,慕容錦書無法,他一個書生,根本近不了這個女人的身,最後隻能在一旁等待,待女人醒後,竟然失憶,隻是一身武功尚在,更是知道金銀財物的好處,並不會輕易把錢給慕容錦書。

慕容錦書卻是看上了對方的錢財。

於是就哄騙了對方,說二人是未婚夫婦,還說他是個善良的好人,即便是二人成婚,也不介意她繼續練劍,追尋劍道。

慕容錦書彼時不知自己的“追尋劍道”四個字讓原身心中一動,覺得此事有可為,但也看出了原身的軟化,二人便很快成婚。

慕容錦書也就有了錢財能去州府大書院讀書進學,孝敬師長,結交同窗。然後,想方設法讓原身有孕。

因為雪山魔女的確厲害,劍法超群,也隻有懷孕生產的時候,才是最虛弱的時候,才有可能被人趁機殺死,或是,毒死。

隻是慕容錦書兩件事都沒來得及做,雪山魔女的手下就找了過來,守在原身身邊。也幸好慕容錦書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原身生產之後,恢複記憶,因為種種顧忌,也就沒有殺了慕容錦書。

可是,這樣看起來的話,慕容錦書和原身,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救命之恩或是夫妻恩情。

慕容錦書頹敗的低垂著頭,再不肯說出一句話。

葉梨冷笑一聲,長劍出手,仍舊毀了慕容錦書的那張俊俏的臉龐。

慕容錦書驚叫了一聲,到底早有準備,知道他說出真相,一定會有損傷,可如果不說出真相,隻怕整個慕容家真要“改換門庭”,進宮伺候皇上。如今隻能認命,已經是他能想象得到的最好局麵。

慕容錦書的小女兒這時卻大叫了一聲“爹”,可也遲了,她轉頭去看慕容眠,叫了聲“姐姐”,慕容眠還傻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梨卻是乾脆利落之人。

她已經知道了劇情,也知道了這慕容一家,著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想想將來之事,在毀了慕容錦書的臉,劃傷身體,確認慕容錦書的身上,永遠都會有這些疤痕存在,割了金氏的兩隻耳朵,叫金氏再無臉麵見外人後,就看向了慕容錦書和金氏的兩個小兒女。

小兒子是武學奇才,小女兒將來會將醫毒學到巔峰。

在慕容眠被打壓的那一世裡,二人將慕容眠踩得死死的;在慕容眠走至巔峰的那一世裡,二人也諸多麻煩,可到了最後,他們明明陷害過慕容眠許多次,讓慕容眠吃了許多苦頭,二人依舊得到了慕容眠的原諒,站在了武林的頂峰,被許多人豔羨。

的確可惡。

但是,這已經不是原身的因果,是慕容眠自己的因果。將來會有慕容眠承擔。

而且,二人當初能去最好的地方學武,最好的地方學醫,都是多虧了原身留下的信物和欠下的人情。現在這二者都沒有了,她倒是想知道,這二人還怎麼在這兩個領域走至巔峰。

葉梨在這對兄妹麵前徘徊了幾步,到底沒有出手,而是將慕容眠拎了起來,直接離開。

慕容眠驚叫著想要反抗,葉梨卻並不管她,拎著人就走。

原身的武功的確練到了一種很高的程度。無論是輕功、劍法,都無可挑剔,內功也極強。

葉梨帶著慕容眠,並不走城鎮的官道,而是一路走山林,住野外,吃野果和野獸肉。

慕容眠初時極其的不適應,她甚至好幾次跪下求葉梨不要吃兔子,不要剝皮。

然後,葉梨就允了慕容眠,自己吃了香噴噴的烤兔肉,慕容眠則是隻能吃自己撿的野果果腹。

次數多了,慕容眠終於委委屈屈的吃下了可愛的兔兔,以及不太可愛的烤蛇肉、烤魚肉等。為了趕路,還不得不跟著葉梨學了一套簡單的內功心法和絕世的輕功。

原本慕容眠並不肯學,按照她的道理:“娘,我爹是官,我是大家閨秀,何必學這些呢?太太說,我隻要學些女紅活計,便也能嫁人了。隻我喜歡詩詞,才求了爹許久,跟著弟弟妹妹一起與先生讀書。可這武功,我學來何用呢?”

葉梨並不跟她講道理——畢竟,慕容眠非常有某種腦殘女主的潛質,慕容眠不學,她就打,然後把慕容眠放在狼麵前,讓慕容眠自己直觀的麵對危險。

隻一次之後,慕容眠再也不敢說什麼,一麵哭一麵跟著葉梨學內功和輕功。

葉梨對此也沒有什麼滿意或不滿意的。按照原身的想法,斬斷俗緣即可。對慕容錦書他們,葉梨將當年的真相,逼著慕容錦書說清楚,然後毀了慕容錦書的前程,割了欺負過慕容眠的金氏的兩個耳朵,算是報複完了,因果了斷;剩下的就隻有一個慕容眠。

原身給慕容眠安排的前程原本就不錯。學醫也好,學武也好,既有武林裡的名師教導,又有大門派做後盾。

且慕容眠彼時還有一位前途大好的年輕官員的父親,無論父女二人感情如何,到底是有這個名分,慕容眠到時候,兩邊都有依靠,還有她這個母親——即便並不出現,但名聲在那裡,到底是能震懾許多人。

隻可惜,原身設想的很好,亦自覺如此就算是對得起這個女兒了。

事實上,如果原身當真按照這個計劃做了,她現下大約早就以劍道成就了鬼王之身,而不會因為俗世因果,無法突破。

隻奈何原身到底對女兒有一份情意在,千辛萬苦得到了百毒丹,原是想要自己吃,可想到了愧對慕容眠,就將百毒丹留給了慕容眠。導致慕容眠端了加了料的燕窩粥來,原身身體虛弱下去,進而引起了後麵那些諸多後果。

葉梨想到那些,搖了搖頭。

如果這因果能換算成數字,顯見是慕容眠欠了原身更多,可原身仍舊會因此而心有掛礙。原身不明其中道理,葉梨卻能明白,原身如此,大抵是當初恢複記憶,就毫不猶豫的離開,讓慕容眠養在慕容錦書和金氏身邊,被二人給養壞了性子,才有後來諸多事情。

這才是原身真正覺得愧對慕容眠的事情。

葉梨帶著慕容眠,不走城鎮官道,隻走山林之間,卻正是為了磨煉慕容眠的性子。

她打算在山林之中,帶慕容眠百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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