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家出繼子28(1 / 2)

果不出所料,李景行專程上門拜訪了宋大儒。聽到李景行的介紹,特彆是把林明安的話委婉地轉述了後,也聽聞過林清名聲的宋大儒欣然答應,把林家父子兩人一起收歸門下。林明安入書院後,他可旦夕指導。林清還有公務在身,可以約定時間,定期上門來討教。反正,林家的書童,三天來往書院一次,林清有不解的地方,寫在紙上送給他,做出解答;順便把林明安的讀書筆記和整理的資料帶走。這樣,自己溫習,也能勉強跟上。

宋大儒很看好林明安,認為他基礎牢固,思路開闊有新意,特彆是策論部分,是他的強項。據京城裡傳來的消息,新帝是個實乾之人,做皇子時韜光隱晦,其實盼著除弊布新,開創一番新氣象。安哥兒這樣能提出切實舉措,又不浮誇的少年英才,會入皇上的法眼的,秋閨隻是他前進曆程上的一小步,日後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當務之急,是在這一年多裡,給他把經義、格式詩好好打磨一遍。至於林清,他底子還不錯,勝在有實際經驗,再全力以赴地苦讀,秋閨或許也能有所收獲。不過,他也就到此為止了,考進士怕是無望的了。宋大儒把這番話直言不諱地講給李景行聽。

李景行點頭讚同。和宋大儒一樣,他本來也隻把希望寄托在林明安身上。如果不是林明安堅持,他都沒有讓林清考舉人的念頭,林清自己也沒有。但他深知,安哥兒心有溝壑,定是有自己的盤算。這隻有等到林清考上舉人後,他才會和盤托吧!但他肯定,安哥兒這樣謀劃,絕不會對林清不利的,那就行了。他琢磨著要處理好另外一件事。

於是,林清和林明安父子兩人,就開始了水深火熱的‘高考’生活,其中的艱難辛苦之處,自不必細說。在天氣漸熱之時,林明安讓人在後花園裡搭建起了考房,一切都仿著貢院考場的樣式來。父子兩人選了一日,帶好了考生可以帶進貢院的各種東西:吃食、蠟燭、衣服等,放在一個考籃裡,進了考房。考題選了上一次用的,考場裡的衙役都由府中的家人來充當,考房裡的桌子、淨捅什麼的,都與真正的貢院裡無二。

他們一進考場,就內外隔絕,吃住都在裡麵,墨自己磨,水自己打,連淨桶都自己倒。陳氏和怡安都不許到後花園裡來,‘衙役’們都麵部表情地不和他們說話。林清流著汗水地窩在小考房裡揮筆疾書,不知不覺中,似乎忘記了慌亂,隻一心考試。

九天後,父子兩人精疲力儘地出了考房,憔悴不堪,渾身又臟又臭。那氣味把前來探視的李君山逼得不敢上前,臉色都變了,心中咂舌不已,這小表弟,真是個狠人!自己是絕趕不上的了,九天啊,不用考試,隻把他在這樣的環境下關上九天,他就要瘋了!這輩子,他還是努力考上個秀才,對爺爺有個交代,然後抱緊小表弟大腿,沾點光好了!

回去把見聞告訴了李景行,李景行也感慨不已。他們的答題李景行親自拿給了宋大儒審閱,宋大儒仔細看了後,點頭不語。李景行歡喜地笑了,又微微歎了口氣。

到了正式的秋閨考試,父子二人在眾人的注目下進了考場,一應文書手續,李景行都不用林清操心,事先準備好了。

二十天後,秋閨桂榜掛出來,林家父子再次成為焦點。林清和林明安雙雙上榜,成為一段佳話。林清雖也中舉,但名次不高,桂榜上八十名舉人,他位列第七十六位。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也是意外之喜了。林清心滿意足,表示心願已了,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會再往下考了。

大家的專注的焦點都凝聚在林明安身上。他考了第五名,雖然不是頭名解元,但也是經魁了。關鍵是,他才多大啊,還不滿十八歲呢,舉人中數他最年輕,可謂前途無量。明年他就可以上京去考進士了,得中的希望很大啊!就是不中,三年後才考也無妨。就是考上三四次,考到三十歲,那也是很年輕的,五十少進士嘛。就退一萬步,算以後再考不上吧,他已經是舉人了,長得又那麼好,人也聰明能乾,也能當上個官了;家中獨子,林家的家業日後都是他的,那也是極好的。

一時間,敘州有未出嫁女兒的官宦人家都有些蠢蠢欲動,變著法子地上門來祝賀,和陳氏各種套近乎。陳氏和她們說話間,就明白了她們的心思,哪裡肯應承下來,隻說安哥兒要預備著明年的春閨,他們忙著操心這事兒呢。安哥兒立誓不考上進士,就不想其他的。委婉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詢。

陳氏心中思忖著,安哥兒那麼出色,那麼好的兒子,必要替他尋一個五角俱全,樣樣都好的姑娘為妻。等安哥兒更進一步,自有很多選擇,哪能眼光隻局限在敘州呢?

放榜的第二日,李景行就把林清和林明安請來府中,屏退左右後,神情立時嚴肅起來。

“清溪,你們父子參加秋閨,是得益於皇上的一項德政,這你是知道的。但按照律規,敘州要開出文書,遷出你的戶籍。你是秀才,還要通過姑蘇的學政,比尋常百姓要繁雜。”

“是,辛苦舅父了!”林清感激道。

李景行一揮手:“我找你和安哥兒來,不是要聽你感謝的!”

他忽然話題一轉:“清溪,你這些年,可知道林家那位的消息?”

林清頓時全身一震,下意識地望林明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舅舅今日為何提起他?”

“清溪,”李景行歎了口氣:“我明白你的顧慮,隻是,他可是關注起你們來了。安哥兒日後要上京趕考,這是瞞不過去的,除非你們不求聞達,隻縮在敘州做個普通百姓。”

“他以前不是也沒再找過我們嗎,現在怎麼會忽然想起來?”林清咬牙道。

“此一時,彼一時啊!你們來敘州那一年,他嫡妻生下了一個女兒,此後再無生育。又過了兩年,妾室生下了個兒子。但這兩孩子身體都不康健,兒子長到三歲,就生病去了。前幾年,老聖人命他當了揚州的巡鹽禦史,論品級,也隻與我平齊,但那職位掌天下鹽業,權力何其大,乃天下第一等肥缺!非老聖人心腹不可得,也難怪,他那嶽父生前可不是做過老聖人的伴讀麼?他整日公事繁忙,妻子病逝後,後院無人照顧,於是把那女兒送到京城,托他嶽母教養。喪母長女為‘五不娶’,他嶽母是國公夫人,一品誥命,養在她膝下,說出去名聲也好聽。”

“我在姑蘇的妻族有在應天府衙門中辦差的,傳話來說,他府上管家來查問過消息,知道了你和安哥兒遷戶的事情。我想,以他目前的情形,遲早有一天,他會找上門來的。既然如此,那不如,你自己先對安哥兒說出來。”李景行諄諄勸道。

林清左思右想,躊躇了良久,才咬牙把林明安叫到自己麵前,望著安哥兒沉靜明澈的眼眸,一狠心,顫聲道:“安哥兒,你,你可知,可知,我和你阿娘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再也說不下去了,雙手掩麵,心中酸楚。

肩上,被安哥兒輕輕拍了兩下,是安哥兒在安慰自己。耳邊,傳來安哥兒平靜的聲音:“這個啊,我很早就知道了。”

“什麼?”林清和李景行都驚呼出聲,張口結舌地望著林明安。

“你怎麼知道的,你阿娘告訴你的?”林清結結巴巴地問道。不對啊,陳氏是死也不肯說出這個秘密的,難道是杜嬤嬤說漏了嘴?

“在姑蘇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林明安淡淡地解釋道:“那日,趙玉蘭來見阿娘,正好我提早去阿娘那裡,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趙玉蘭每次看我的眼神和表情,再略一推敲,哪裡還猜不出來?我知道自己不是阿爹阿娘親生的,但那有什麼關係?有幾家親生的父母子女能比我們情分深厚,其樂融融的?”

“不錯!”李景行欣慰地道:“《後漢書》雲: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你們父慈子孝,人生當無憾了,不必糾結?”

“舅爺爺說得有理。”林明安笑著道:“阿爹你可知我一定要你考舉人的原因?”

他莞爾一笑:“有幾分是覺得阿爹心裡一直有個疙瘩,對自己隻有秀才功名耿耿於懷。因此,用父子同登桂榜的說法,誘惑著阿爹再拚一次。無論成敗,都能安心了。這樣,麵對著那位,也有底氣。更重要的是,我要送一件大禮給阿爹和舅爺爺。阿爹如果隻是秀才,這份禮物就起不了預料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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