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出榮國府記19(1 / 2)

王熙鳳頓時麵色慘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雙腿一軟,幸虧叫身邊的平兒扶住了,才沒當場摔在地上。

她再料不到整治賈瑞的事會泄露出來,當日賈瑞死的時候,還風平浪靜的,一點兒事情沒有,怎麼賈代儒會知道了?莫非是賈瑞臨死前說出來的?

不對,如果是這樣,賈代儒早就要鬨出來,拚個魚死網破了!反正他們身後連血脈都斷絕了,老夫妻兩人孤零零地活著,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那麼,就真的是賈瑞托夢了?王熙鳳原本是個膽大肆意的人,就像她對那來求她辦事的淨虛老尼姑說的那般:自己是從來不信什麼是陰司地獄報應的。可經曆了這次被魘鎮,親眼見證了這難以以常理解釋的事情後,她也不免心中悚然,比起以前來虔誠了許多,信起了神鬼之說。她還準備過些日子安定下來,就親自往各處靈驗的道觀、寺廟裡去點長明燈,讓漫天神佛都保佑自己平安富貴呢。

王熙鳳的這種驚懼態度,賈母和王夫人看在眼中,心中立時明白了幾分,均大驚失色。賈瑞再如何不成器,那也是賈家的子弟,和如今的榮國府關係還算不得遠。王熙鳳莫不是真地害了賈瑞,還牽扯上了東府的賈蓉、賈薔兄弟倆?

來不及追問其中的緣故,賈母馬上就想到了後果。榮國府未來的女主人勾結東府的繼承人,害死了年輕的族中子弟,這不但在國法層麵是大罪,而且傳揚出去,立刻就被人編排出無數的香豔版本,賈家的名聲全要毀了!特彆是女眷們的,家中的姑娘,年輕的媳婦,更會牽扯到宮中的娘娘。皇家哪裡能容得下家中名聲汙穢的妃嬪,失寵是肯定的了!

“鳳哥兒,儒太爺在和你說笑呢,你怎麼就當真了呢?”賈母回過神來,對著王熙鳳笑著說道,語氣中卻含著警告:“這般犯法惡毒的事,豈是你一個大家主母會做得出的?那不但是賈家,連王家和巧姐也會因此蒙羞!”

王熙鳳打了個寒戰,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是了,這件事全無把柄,說到底,她又沒派人弄死了賈瑞,是他自己身體不好,才生病去了的,賈代儒又拿不出證據來。

這時,賈母又轉過頭來勸說賈代儒:“五弟啊,嫂子知道瑞兒去了,你和弟妹自然傷心,難免會多想了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夢中的事哪裡能作準呢?璉兒媳婦和寶玉是前遭一起被惡人算計了,我正在追查呢。但這事可與瑞兒扯不上關係。你是讀書人,怎麼也信這些了,不見《論語》中都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就是出去讓人家評一評,也沒個因為夢中情景就給人定罪的道理?璉兒媳婦前番怠慢了你們是她不對,這個嫂子自會責罰她。”

“你和弟妹兩人相依為命過日子也是不易,嫂子以前對你們關心不夠。你住的房子還是當時分家時的,已經老舊,嫂子給你另外置一處好宅子,再給你一處田莊,你和弟妹舒舒服服地養老,閒時去各處遊玩散散,心裡就自然舒暢開懷了。”

“嫂子真是慷慨大方!”賈代儒聽了,卻不為所動:“不過,我與內子已是風燭殘年,再多的富貴奢華對我們也是多餘的了。我雖然是比不得嫂子的精明強乾,但還沒老糊塗,豈能因做夢就來問罪?”

他冷聲道:“其實,瑞兒臨終的時候,忽然清醒了片刻,大叫了幾聲:‘王熙鳳’、‘賈蓉’、‘賈薔’,那神情是恨之入骨,而後他就說不出話來,隻悲切地看著我,那口型現在想想,分明是‘報仇’!”

“可恨那時我並不解其意,因我家與他們三位尊貴人並沒有什麼交往,也素無恩怨,更加不會被他們放在眼中。所以,雖然我心中生了疑惑,也不能因此胡亂猜測,鬨起來也不占理。但是,我心裡一直也在惦念著這件事!”

他冷笑道:“前些日子,就在璉二奶奶和寶玉病倒時,我一連幾個夜裡都夢見了瑞兒,他在夢中告訴我道,他是被璉二奶奶指使著賈蓉、賈薔算計擺布,在那夜裡受了風寒,才病重而死。他心中憤恨難平,又愧疚因他私德不修,才惹來橫禍,讓家族血脈斷絕,以致日後祖父、父親都無人祭祀,自己淪為孤魂野鬼,懷著這樣的執念,不能進入輪回。因此,他成為怨鬼,遊蕩世間,終於找到了機會,報複了璉二奶奶。等之後,他還要去找幫凶賈蓉、賈薔兄弟。”

“不過,兩天前,他又托夢給我,說有高人救了寶玉,連帶著璉二奶奶也平安了。他隻能再找時機。”

“璉二奶奶,xx年xx日的夜裡發生的事情,你總不會忘記吧?”賈代儒對這個日子印象深刻,那日,賈瑞一夜未歸,到第二日早上,才一身臟臭地狼狽不堪地回來,被他痛罵了一頓。再之後,賈瑞就病倒在床,病勢一日重似一日,最後,年紀輕輕地就含恨去了。

對,那孩子是不爭氣,平日裡他也恨鐵不成鋼,管束得嚴厲。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孫子,是早亡了的兒子、兒媳留下的唯一根苗。賈代儒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兒媳,有負他們的所托。

一想到此,賈代儒就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厲聲喝道:“璉二奶奶,瑞兒是有錯,但罪不至死吧!你當時若是來告訴我,我會狠狠教訓他,認打認罰,不會徇私。璉二奶奶自己若是自己親自打罵他,也是使得的,但害他致死,就是上了公堂,也是辯解不了的!”

聽到這裡,賈母和王夫人對其中內情都隱約猜出了幾分,兩人對視了一下,都覺得此事難以善了。對賈瑞怨鬼索命一說,更是毛骨悚然。一時間,隻覺得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

“五弟,”半響,賈母勉強歎息道:“這事,等會兒我會找賈蓉、賈薔來,細細問個明白的。但,若真的如五弟所言,”她斟酌著道:“五弟準備如何處置,準備鬨上公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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