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出榮國府記41(1 / 2)

賈璉自從聽賈琮說過那些話後,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已,但到底還存著一份僥幸。鳳姐兒是個潑辣的,但到底也是個女人,那樣犯法又狠心缺德的事,畢竟還不敢做吧?怕是下人們散布的謠言詆毀之詞,讓琮哥兒聽了去?而且,眼下鳳姐兒也不那麼悍妒了,連尤三姐她都容得下,接進了府中來,頗有些洗心革麵的態度。但為了求一個心安,他還是派出心腹去徹底打探一番。

但心中既然生出了懷疑,賈璉自然就重新審視王熙鳳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尤三姐自打進了府中後,就像被從枝頭掐下的鮮花一般,失卻了往日的嬌豔顏色,漸漸地憔悴枯萎起來,渾身透著哀愁鬱色。他追問起來,心腹偷偷地告訴他,尤姨娘的日子並不好過,奶奶明麵上對著她和顏悅色,實則挑唆著秋桐,放任著下人欺淩磋磨她,尤姨娘隻不敢告訴爺,自己一味地煎熬著。

還沒等賈璉發作,尤三姐就病倒了,小廝請來胡太醫診治。按方子抓了藥來,一劑藥下去,就打下了個成了型的男胎來。尤三姐萬念俱灰,思量著這一生身似浮萍,無依無靠,對人世間再無可留戀之處,半夜裡吞金自儘。

賈璉受此打擊,立刻命人去抓胡太醫,他卻早已卷包逃走,這行動可真是迅捷,又查出了去請胡太醫的小廝是王熙鳳的人,賈璉心中就明白了。愛妾被逼死,好容易得來的兒子也沒了,賈璉再也忍不下王熙鳳了!任她王家再顯赫有權勢,如何能幫扶著賈家,但如果他賈璉連個兒子都沒有,那他又能得到從中什麼好處?為了他人作嫁衣裳,卻要他付出代價來?

正在心中憤怒盤算之際,心腹們花了銀子,從各方麵搜集了不少王熙鳳的把柄來呈上。賈璉一看,驚怒得冷汗直冒,但同時又有一絲竊喜。眼下發現也好,要像琮哥兒說的,日後自己會因此冤枉地被問罪,那才是無可彌補,悔之不及了!

帶著查出來的證據,賈璉請來賈珍,直接鬨到老太太處,當著賈赦、賈政和邢王三夫人的麵捅開來。他知道若是暗中告狀,這事必定會被按捺下。

“老太太請看,這是鳳姐兒放印子錢、包攬訴訟的證據,再想不到她一個婦道人家,竟然有這樣的能耐!”賈璉麵無表情地道:“她的本事還不止如此,那尤三姐未婚夫張華往有司衙門狀告我和蓉兒,也是她的手筆,是她的心腹家人旺兒在其中操辦的。還有,尤三姐的男胎被庸醫打了下來,那庸醫即刻就逃去無蹤,也是她的小廝去請的,其中鬼魅,不問可知!”

賈珍也出來作證,張華告狀一事屬實,賈蓉也被有司衙門傳喚過,隻後來花銀子打點擺平了。

賈政也大驚,道放印子錢、包攬訴訟,這是朝廷嚴令禁止之事,要查辦問罪的,這也忒大膽了!

現在,隻有殘害尤三姐男胎一事,沒有確切依據了。但大家均想,哪裡來的庸醫,連喜脈都診斷不出?偏生這樣的庸醫,又能被請到了賈府來?這樣巧的事,竟然就發生了,實在讓人不能不往陰私上揣測。邢夫人本就對王熙鳳懷恨在心,尋到了機會,立刻就質疑起來,把眾人心中的懷疑宣之於口。

賈母被賈璉打了個措手不及,明白白的證據擺在前麵,也不好當做沒事一般,隻得沉下臉來喝問王熙鳳。

王熙鳳連忙跪下申辯:“老太太,我也是因為家道艱難了,想著補貼些用度,才跟著放了些印子錢的,京城中的貴人們,經營此道的也多,我隻是隨大流兒。而且,我如今也慢慢地停手了。包攬訴訟,也隻是拗不過情麵,去給熟人說了說情,豈敢乾預官府判案?”

更大聲喊冤:“那張華告狀,是不忿三爺奪了尤三姐,那是他定了親的未婚妻,與我何乾哪?旺兒是被官府傳喚過去作證的,蓉兒也是一般!請了庸醫上門,那是小廝們辦事不力,也是尤三姐的命數如此,怎麼能怪罪到我頭上來?都是三爺對我不滿,因為尤三姐遷怒於我,我冤枉啊!”

賈母和王夫人見狀,也趁勢為王熙鳳開脫,準備小懲大誡一番,就此了結。

賈璉想起賈琮的警告,回憶著王熙鳳多年來對他的頤指氣使,悍妒,和尤三姐及腹中兒子的慘死,再也不想退讓忍耐,臉色鐵青著,執意要休掉王熙鳳。

賈母豈能答應,頓時沉下臉來,安慰了一番王熙鳳,命鴛鴦送她回去休息。等她走後,賈母立刻勸說賈璉,怎麼能擅言休妻,鳳姐兒雖有不是,也是他的原配嫡妻,有錯,讓她描補改過就好!再說了,怎麼也要看在王家老親的麵上啊!她的叔父王子騰可是權勢赫赫,如今是我們幾家的頂梁柱,你怎麼不想一想這個?”

賈璉卻不肯買賬了,憤憤地反駁道:“老太太,這樣的罪責,若是朝廷追查下來,可是大罪。彆人是無妨的,但我是鳳姐兒的丈夫,可推卸不得!若是被治罪,按照朝廷規矩,那可就要奪爵了,怎麼能含混過去?還是,府中已經準備了,要換承繼爵位的人選了?”

“你在胡說什麼?”賈母被戳中了心思,厲聲嗬斥道。

賈璉來時就下了決心,此刻不理會賈母,一橫心講穿了:“鳳姐兒身上有疾,自巧姐之後,再沒有生育。此番是她殘害了尤三姐腹中的兒子,這老太太心中也是明白的。現在若要我不追究,那麼請老太太給句準話,若是我沒有嫡子,庶子能否繼承榮國府的爵位和家業?”

賈母閉上嘴不言語了。半響,她緩緩道:“朝廷可沒有庶子襲爵的規矩。”

賈璉冷笑起來:“那老太太何必急著出繼了琮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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