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二合一) 這是我的人,你……(1 / 2)

小滿即安 山有嘉卉 18296 字 6個月前

六月底, 《理想家園》節目組的委托項目已經開工,梁滿借口太曬太熱不想出門,林鈺隻好帶著自己的助理跑工地。

“這才對嘛, 這個節目是請的阿鈺, 又不是我。”

梁滿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手薯片一手可樂。

丁斐這時上來,把樓梯踩得咚咚響,“滿姐,盧先生來了。”

“你先接待一下,我馬上來。”梁滿應道,把薯片和可樂往桌上一放, 喝了口水,擦擦嘴, 拿著文件夾就起身下樓。

這位盧先生是喻鳴介紹的,說是他的一位患者家屬。

梁滿在接待室見到人, 簡單寒暄過兩句,對方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我們家以前是我爸負責家務, 所以廚房的灶台是按照他身高來做的,年初的時候我爸病逝了,現在是我媽用廚房比較多, 就想改一下。”

“您是隻想改造廚房麼?”梁滿問道。

“原本是這樣。”對方笑著解釋, “但是我前段時間去了老喻那兒, 哦, 你應該認識他吧?”

梁滿點點頭:“喻院長家也是我設計的。”

“對,我去看了,覺得很不錯, 就動了心思。”他告訴梁滿,“一開始我注意到的,是地板,啞光的地板磚,看起來很柔和很舒服。”

梁滿解釋:“是因為人上了年紀,會對光線更敏感,亮麵瓷磚反射的光線太亮,看著會眼睛不舒服。”

“對,而且還防滑,我們家是十幾年前,差不多二十年的裝修,也已經過時了,所以就想乾脆重新裝修一下,趁機整理一下家裡的東西,這樣住著也舒服一點。”

原來是這樣,梁滿點點頭,同他聊了些對房子的期待,就接下了這個項目。

送走盧先生後,梁滿回到樓上,一邊讓丁斐安排時間去盧家拜訪,一邊問唐柔喝不喝奶茶,第二杯半價呢。

比起她的自在,喻即安今天非常忙碌。

先是早上收了兩個胃癌的患者,一男一女。女患者身材有點胖,圓臉看上去很有福氣,眉宇開闊,一看就是心很大那種人,陪同前來的女兒緊張得手都在顫抖,她還有心情跟喻即安打聽某個學生是不是單身。

“我女兒什麼都好,就是不想談戀愛,說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這可不行,婚可以不結,戀愛還是要談的咯,醫生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

迎著她期待的目光,喻即安一臉嚴肅:“我隻負責教學生看病,不過問他們的感情生活,很抱歉。”

患者表示很失望,她女兒表示很無語。

喻即安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她抱怨:“媽你怎麼想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她媽媽哎呀一聲,反駁道:“那不然呢?我要哭嗎,我緊張有什麼用,又不能自己給自己治病,這不是要聽醫生的麼。”

喻即安聽到這兩句對話,心裡對患者有了一個初步印象,嗯,很樂觀,依從性較好。

反倒是那位男患者,非常焦慮,總想著自己的病已經很嚴重,反複地問喻即安自己的病能不能好。

喻即安不擅長安慰人,隻能告訴他:“你需要做檢查,做完檢查我們才能你的病到了哪個程度,才能確定治療方案。”

“我還能活多久?醫生,你直接告訴我吧。”他甚至這樣要求。

喻即安很無奈,拒絕道:“沒有人能知道彆人能活多久,你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我的心臟很不舒服。”患者還是很糾結。

喻即安沒辦法,隻好說:“我們隻治腫瘤,不治心臟不舒服,你需要的話我開單給你去心內門診看看。”

患者還要問,一臉的惴惴不安,焦慮之色籠罩眉眼。

喻即安感覺他已經快要自己嚇死自己了,立刻臉一拉:“你再這樣下去,我沒有辦法幫你了,要不然你先去看過心臟再來看胃吧。”

見他不悅,患者本能地有些害怕,當即安靜下來,有些蔫了,不複剛才的煩躁。

喻即安趕緊離開了這間病房。

下午時李瑛陪著馮教授過來了,馮教授明天要打最後一次化療。

“我準備到時候去看看中醫。”馮教授對喻即安道。

喻即安一愣:“……為什麼,您哪裡不舒服?”

“我覺得我的情緒不是很好。”馮教授說,“我覺得我有心理問題。”

喻即安驚訝極了,立刻問她哪裡不舒服,為什麼會情緒不好,是怎麼發現的。

其實有這種症狀並不稀奇,人都是這樣的,生病了,先是會覺得恐慌,有沒有藥醫啊能不能好啊,接著會覺得自己倒黴,為什麼偏偏就是我?

這種情緒在內心滋生、累積、發酵,最終成為患者巨大的困擾。

他們會變得悲觀,而悲觀的情緒會讓他們無形中不那麼配合醫生,最終影響治療效果。

但這是對於普通患者而言,喻即安以為,馮教授作為癌症方麵的專家,應該不會這樣才對。

然而馮教授告訴她:“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本來想穿我最喜歡的那雙皮鞋,但是我穿上以後才發現,我的腳很不舒服,是麻的,穿皮鞋難受,甚至走不了路。”

化療藥的副作用有很多,有的人是這樣,有的人是那樣。

李瑛歎氣道:“所以媽覺得很沮喪,心情很不好。”

馮教授接著道:“這不是我第一次覺得沮喪,我病了,鄰居們看到我,有的人會覺得很奇怪,也有的人會很關心,都來問我這問我那,我覺得很難受。”

她還說:“慢慢我對彆人的眼神就變得很敏感,有的人可惜,有的人憐憫,以前都是沒有的,他們這樣,讓我意識到我跟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前幾天我們在樓下散步,有個小孩不小心撞了一下,小孩很小,力氣也不大,媽也覺得沒什麼問題,都不在意,但是小孩的家長卻打了幾下小孩,說馮老師生病了,很嚴重的病,你這樣會把她撞壞的。”李瑛說起一件具體的小事,說完歎口氣。

旁人都沒有惡意,甚至很體諒她,但是對她本來講,這卻是一種負擔。

喻即安聽完,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那、那我平時……有讓您不舒服嗎?”他猶豫半晌,還是問了出來。

馮教授看著他,搖頭笑著安撫道:“當然沒有,你是我學生,親人一樣,親朋好友的關心會給我對抗疾病的力量,而普通人的過度關切或者好奇,都會讓我壓力倍增,是不一樣的。”

喻即安點點頭,說實話,他沒有這樣病過,對於病人的心理,其實還不是特彆清楚。

但經過馮教授這件事,他也更加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說,如果遇到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時,給對方一個平淡的表情就是最大的善意,大驚小怪會傷害彆人。

喻即安為馮教授請了中醫科的喬主任會診,喬主任來了以後,隻給她把了一下脈,剩下的時間都在閒聊。

“以後彆人說你什麼,你可以打趣一下自己。”喬主任教她怎麼自我開解。

最後留下一個方子,喻即安拿到以後,在用藥係統裡一個個地查閱藥物的功效主治,發現基本都是養心安神、疏肝解鬱的藥物。

喝了兩天,正式開始打化療藥之前,他問過一次馮教授,馮教授說不上心情有沒有變好,但覺得睡得不錯。

“這也好,睡得好,身體會好。”他點點頭,問要不要再請喬主任來看看。

馮教授說等化療結束之後吧,可以考慮吃點中藥調理調理。

第二天,馮教授正式開始化療,喻即安是下夜班,但下午還有門診,門診結束後回到病房,當天的藥已經打完了,馮教授正在休息。

她的手很涼,喻即安捂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回暖,李瑛勸道:“沒事的,都是這樣,過幾天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憂心忡忡地離開單位,回到小區時在樓下看到梁滿。

她居然站在垃圾桶旁邊,手裡拿著一串龍眼,整跟他不認識的鄰居在聊天,穿著人字拖的腳還有節奏地在地上打著拍子,穿著牛仔熱褲的腿勻稱修長,比胳膊還白。

喻即安走近了一點,聽到鄰居說:“真的給我笑死,他一個工學博士,他老婆文學博士,兩個人教孩子,一套小學二年級數學試卷,講了三天沒講明白!”

梁滿哦喲一聲,一邊剝龍眼一邊問:“為什麼,奧數的嗎,現在小學數學都這麼難啦?”

鄰居擺手:“哪裡,他給我看了,好簡單的,就是找規律的題嘛,對小孩可能難一點,但我們肯定會做的,我就問他怎麼教的,你知道他說什麼?”

“說什麼?”梁滿認真地當捧哏。

“他說,用數列啊,我跟他講等差數列,他根本聽不懂,教不了,氣死了。”鄰居說到這裡忍不住捧腹大笑。

梁滿嘴角一抽,“等差數列不是中學的麼,教二年級小學生,不太好吧?”

“要不說呢,有些事還是要讓專業的人來做,老師就是老師,彆看一些家長學曆牛逼哄哄的,真讓他教學是不行的。”

鄰居話剛說到這裡,梁滿見到了喻即安,立刻抬手大聲招呼他:“喻即安,快來吃龍眼!”

喻即安聽了一個故事,見她叫自己,也不好意思躲開,隻好走過去。

梁滿熱情地給他介紹:“這是咱們樓五樓的朱姐。”

他點點頭,同人家打了聲招呼,鄰居笑著應了聲,說覺得他有些麵生。

“嗐,除了上班他就不愛出門,也就偶爾散散步,住我隔壁的。”梁滿幫他解釋道。

鄰居恍然大悟,客氣地同他聊了幾句,喻即安都是有一問答一句,一板一眼的,很快人家就覺得聊不下去了。

梁滿乾脆把龍眼塞給他,讓他邊兒去吃龍眼,自己跟鄰居繼續聊,主要聊最近小區對麵新開的那家甜品店,說是那家的千層蛋糕很好吃,開業第一個月還有優惠。

沒聊多久就散了,鄰居要去小區廣場,梁滿和喻即安一起往樓上走。

喻即安跟她說:“馮教授今天開始最後一次化療了。”

梁滿驚訝:“是麼,她還好吧?”

“還好,就是……”喻即安猶豫了一下,低下去的聲音裡充滿了憂慮,“她覺得自己情緒不太好,心理上有點……沮喪。”

梁滿似乎有些錯愕,問為什麼,“是因為覺得自己的病很難治嗎?”

喻即安把前兩天馮教授跟他說的事簡略地給她複述一遍,然後說:“其實你說的這個原因也有可能,醫生自己生病之後,有時反而會更焦慮,因為我們學過,也見過這個病的病人,知道最極端、最糟糕的情況是什麼樣,而且什麼樣的狀況都可能出現,很容易對號入座,就是常說的學到哪裡病到哪裡。”

想要坦然地麵對疾病和死亡是一件很難的事。

“啊、這樣……看來還真是不要生病最好,什麼都不懂會很晚才去看醫生,說不定都遲了,半桶水更糟,說不定要跟醫生對著乾,懂得多又想得多,自己嚇自己。”梁滿聽完忍不住感慨。

喻即安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周末有空嗎?”

梁滿一愣,扭頭看他,真是稀奇,這人第一次問她周末有沒有空。

“你要做什麼?”她問。

喻即安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問的時候一時興起,問完才覺得緊張。

他抿著嘴唇,腦海裡在瘋狂尋找合適的理由。

還沒等他找到,梁滿就說:“沒空咯。”

“……啊?”

他一愣,腦子不轉了,隨即先是鬆口氣,不用找理由了,接著是明顯的失落感席卷而來,險些將他淹沒。

他忍不住問:“你要加班?”

梁滿搖頭:“不啊,我要去南山寺,去拜拜神。”

“你是……遇到了不順的事,要去祈福?”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梁滿再次搖頭:“不是,就是愛好,hobby,懂?”

“……啊?哦、哦。”

喻即安訥訥地應了兩聲,嘴唇動了一下,他想說可以和她一起去,但話到嘴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好了,現在他也覺得很沮喪了,不知道喬主任能不能給看看。

周末之前,馮教授的化療結束。化療藥的殺傷力太大了,經過前幾次化療她的身體也壞了許多,因此這次化療她整個人的狀態都不是很好,一直嘔吐,嚇得大家七上八下,生怕她出什麼事,連陳主任都時不時出來看看。

但好在有驚無險,化療終於結束了,接下來是評估化療效果,以決定是否繼續放療。

周末喻即安難得休息,他清晨起來,自己打了豆漿,又煮了個水煮蛋,對付完早餐,他的水平也就這樣了,午飯得叫外賣。

上午埋頭寫論文,中午出來拿外賣的時候,看到對麵緊閉的門,忽然想起梁滿今天要去南山寺。

也不知道她玩得怎麼樣,肯定很開心。他一邊吃飯,一邊忽然冒出這個想法。

下午的陽光特彆好,非常曬,不過玻璃阻隔了熱量,屋子裡溫度很適宜,可是喻即安既不想午睡,也提不起看書的興致,於是一個人坐在樹屋裡,靜靜地發呆。

一直到下午四點,門鈴聲忽然響起。

他回過神,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哦,有人在按自家門鈴。

他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站著的是梁滿,肩膀上還背著一個包,他以為她是剛回來,不料她卻問:“天這麼熱,喻即安你要去遊泳嗎?”

“……遊泳?”喻即安一愣。

梁滿興致勃勃:“對啊,我現在要去,你要一起嗎?”

真的是邀請他一起去遊泳,喻即安確定了。

於是他立刻點頭答應:“好,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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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憬花園的物業公司,把原來的售樓中心改造成了室內遊泳館和健身館,小區居民使用起來非常方便。

加上原本規劃的小區廣場,兒童遊樂區和老人活動中心,設施非常齊全。

因此二手房成交均價比周圍幾個小區都要高一點。

遊泳館是梁滿非常滿意的地方,畢竟夏天可以不用走那麼遠就可以遊泳,而且人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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