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消息(1 / 2)

我如今在這裡,那我是不是死了?還是琮表弟上了我的身?他可在家裡鬨了麼?

林黛玉滿心裡惦記的,都是蘇州家裡如何了?不論賈環和蘭哥兒怎麼說笑,都冷冷淡淡的,不大搭理他們叔侄。

玉簪兒卻是滿心歡喜,見林黛玉冷冷淡淡的,雖不知是什麼緣故,但也一邊服侍他們叔侄喝茶,一邊幫自家三爺代答幾句,賈環和蘭哥兒說笑了一會後,便覺得有些無趣,因想著琮哥兒正在病中,便也不計較他的禮數,因此略坐了片刻後,便起身告辭了,臨走時囑咐玉簪兒小心服侍,他們過幾日再來瞧。

爹爹是昨夜裡初三歿的,璉二哥哥必定一大早便會打發個人回家報信,若是自己也跟著爹爹在昨夜死了,或是今日鬨起來說些瘋話,璉二哥哥也必定會在信中提及。林黛玉屈指計算,蘇州離京中遠隔千裡,坐船要走一兩個月,和爹爹書信往來時,也嘗嘗要等半個多月,隻怕九月底才能聽到信了。可憐外祖母年近古稀,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又要如何傷心呢。還有二哥哥,兩個人一道在碧紗櫥裡長大,你惦記著我,我惦記著你,分開才三個月便覺得難受了,若是天人永隔……林黛玉不敢深想,又惦記著姐妹們也要傷心,因此一邊盼著蘇州早打發個人來報信,好讓她知道家裡如何了,一邊又怕外祖母,並二哥哥和姐妹們知道了傷心,因此坐立不安了好幾日。等身上好了些,走路也不頭暈了,便想著去尋寶玉。

“三爺要去哪呢?”玉簪兒見林黛玉穿了出門的衣裳,忙趕上來攔道,“昨兒來診脈的太醫不是囑咐說,三爺如今雖好了,但還見不得風麼?三爺可是去明珠姐姐家裡?明珠姐姐托人告訴我說,她如今也好全了,等明日回了太太就進來呢。”

“我去西邊院裡尋環哥兒說話。”林黛玉隨口道,二哥哥隻愛混在女孩兒堆裡,沒聽說他和琮表弟有什麼往來,若說是去尋他,隻怕玉簪兒要起疑。

“三爺怎麼又糊塗了,東府裡大奶奶歿了,如今剛辦完喪事,正趕去鐵檻寺停靈呢,要等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破土下葬,環三爺和蘭哥兒他們,這會子都跟了璉二奶奶去,隻怕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呢。”玉簪兒見林黛玉聽了後,坐在椅子上半晌無語,又笑著勸道,“三爺,去鐵檻寺要騎馬,如今剛病好頭暈眼花的,若是跌下來就不好了,再說辦喪事亂糟糟的又吵又鬨,既病著躲過去了,何必又上趕著去找罪受?三爺要實在悶得慌,不如去二姑娘屋子裡坐坐?正好我也想著去尋司棋姐姐說話呢,咱們在家悶了兩個多月,府裡的事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玉簪兒說著歎了一句,她平日裡除了儘心服侍三爺,便最愛尋小姐妹們說些閒話,三爺病了兩個多月,她便也悶了兩個多月。如今明珠姐姐不在,她又不敢留下三爺一個人出門,便攛掇著三爺往二姑娘屋子裡去。偌大的府裡,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沒有司棋姐姐不知道的,不如過去聽她說些新鮮事,也強過她和三爺兩個,在屋子裡大眼瞪小眼,再悶出病來就不好了。

“也好。”

林黛玉應道,她自成了琮哥兒後,便隻見過大舅舅和大舅母兩個,大舅舅見了她,隻問了身上好不好,略說了幾句話便打發出來了。大舅母雖多問了幾句,還留她吃了一頓飯,但端上來的都是大葷油膩之物,顯然對琮表弟也沒多上心。

既然環哥兒他們都去鐵檻寺了,那二哥哥必然也是去了的。林黛玉便有些心不在焉,和玉簪兒兩個慢吞吞走著。等玉簪兒驚問為何流淚時,才伸手一摸發現臉上都濕了。原來她心裡想著,得去給外祖母請個安,眼淚便不由自主湧出來了,許多心酸苦楚,都想撲到外祖母懷裡哭一場。

“不過是被風吹著了。”林黛玉接過玉簪兒遞來的帕子,將滿臉淚痕都擦儘了,再不敢往老太太屋子裡去,便徑直往抱廈裡來尋迎春說話。也不知她們姐弟在一起都說些什麼?林黛玉仔細回想,往日好像隻在大舅母屋子裡見過琮表弟。

“琮哥兒來了,身上可大好了?”迎春拉林黛玉坐下後,又喚司棋倒茶來。

“蒙二姐姐惦記,已大好了,二姐姐這幾日作什麼呢?”

“不過看看書,寫寫字,也並沒作什麼。琮哥兒既好了,便該往學裡去,莫要荒廢了學業。”

原來還要上學去?竟忘了還有這一件事。怪不得琮表弟和環哥兒蘭哥兒他們那般熟稔,原來是在學裡天天見麵說話的。林黛玉心想,隻因二哥哥不愛上學,外祖母由著他,便以為琮表弟也不用上學了,難不成還要替他去家學裡念書去?

“二姐姐說的是。”林黛玉胡亂應道,既然大舅舅和大舅母都沒提上學的事,不如先混過幾日再說,也不知蘇州如何了,心裡想著便不由道,“二哥哥可有打發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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