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解元(1 / 2)

“多少人皓首窮經,才考得一個窮秀才。你才十二歲,還沒長醒呢。”聽說賈琮要去鄉試,賈璉聽了後笑道,“你當鄉試好玩呢,號房連轉身都難,一天下來就腰酸背疼的,還要大熱天的連考三日,何必去遭那罪!”

賈琮和林黛玉兩個人,大熱天的興師動眾回金陵,就是為了參加鄉試,自然不肯聽勸,第二日就遣人出去打聽,才知要先過了縣試和府試,才可獲準參加鄉試。

“難道竟白走一趟了麼?”賈琮不由扼腕,他這一年來熟讀經史,策論也擬了一百餘章,其餘詔、誥、表,也各練了十幾篇,難道竟要三年後才能派上用場麼?

“你走時和先生是怎麼說的?”林黛玉沉吟了片刻,先生愛才,讓賈琮也拜在了他名下,賈琮回金陵赴考,自然要去興隆街辭彆先生,先生是過來人,難道就沒囑咐過什麼?若是這科來不及,先生自然會勸阻,如今既沒攔著,可見還是有轉圜的。

“先生隻說了些吉利話。”聽林黛玉這麼問,賈琮也明白過來。她從前被爹爹充作男兒教養,跟著雨村先生研讀經史,學的雖是科選仕進之道,但終究是個女孩子,並沒認真打算上考場的,因此對鄉試的這些規矩並不熟稔,但先生卻是寒門士子,一路考上來的,他既知道要先通過縣試府試,必定知道端午後回金陵是趕不及的,可為什麼沒有攔阻呢?

兩人議論了半日,卻都是滿腹疑惑,晴雯在一旁打扇子,見他們兩個愁眉苦臉的,不由笑著勸道,“三爺和林姑娘說話,我雖聽不懂,但咱們家但凡有什麼事,都是交給璉二爺去辦,不如等璉二爺回來,問問他可有法子。”

賈琮便叫了個小廝來問,才知賈璉今日一大早,便帶了個看陰陽風水的先生往祖墳去了,原以為璉二哥哥說修繕墳塋,不過是尋個回來的借口而已,沒想到他竟真打算破土動工,賈琮和林黛玉一直等到晌午,才聽說他安排妥當後回來了。

“我當是什麼事,這麼忙忙的叫了我來。”賈璉從袖子裡取出手帕,擦了擦脖子上滲出的熱汗,他還以為林妹妹有什麼不妥,才急急忙忙趕了來。“既然你不嫌熱,執意要去遭那罪,我這就讓人往衙門走一趟,請知府大人批個參試的名額。”

“多謝二哥哥。”賈琮忙道謝,沒想到他和林黛玉束手無策,賈璉一句話就柳暗花明。先生想必也知道這些,所以才沒囑咐什麼。

“且不忙謝我。咱們家要個名額容易,但這鄉試大比,可是朝廷三年才辦一次的正經考試,你若想夾帶舞弊可是不能的。”賈璉正色道,“你既要去,除筆墨紙硯外,旁的都不要帶,入場時有專人搜檢,從頭發絲到鞋底,再關到號房,有軍營裡調來的人守著。隻怕到時你連一個時辰都挨不住呢。”

賈璉歎道,“彆以為讀了幾天書,就不知天高地厚,鄉試哪有你們想的那般容易?先頭你珠大哥哥,十四歲就考了秀才,正經進學讀了四五年書,才讓珍大哥陪著回金陵鄉試,苦挨了三天考完就暈倒了,回京後更是一病不起,怕的珍大哥再不敢逼著蓉兒薔兒他們用功了。何況你隻是在家學裡胡鬨,老太爺一輩子都沒考上個舉人,更何況是你呢!”

“那珠大哥哥考中了麼?”林黛玉好奇道,她知道寶玉曾有個哥哥在,說是在讀書上極好的。

“若是考中,豈會一病不起?”賈璉又歎了一聲,“若鄉試考中就是舉人老爺了,就是各地的知府老爺見了,也不敢慢怠的,哪是那麼容易就中的?”

賈璉心想,林姑父是探花郎,雨村是過了會試的,怕是林妹妹以為科選如拾草芥,也不想想這全天下除她外,能請得起進士啟蒙的有幾人?他苦口婆心勸了半日,卻見琮哥兒執意要去,便也懶得再理他,隻是到鄉試那日,叫來添福和添壽兩個,叫他們多帶些人,好生將賈琮送到試院,等三日後再接回來便罷了。

他隻當是林黛玉想回南邊走一趟,琮哥兒到金陵後一時興起,才想去參加什麼鄉試的,等吃了苦頭自然就知道後悔了,因此並不當回事。每日除了修繕祖宅墳塋,應酬往來的親戚,便是去秦淮花船恣意尋歡,直到衙門的人來報喜,才知琮哥兒竟中了頭名解元!

“興兒,我莫不是在作夢?”賈璉接過喜報後,揉了揉眼睛,昨夜歇在了花船上,五更天才回了祖宅,剛睡下後沒多久,便被敲鑼聲叫醒,聽興兒和昭兒他們說,琮三爺中解元了。

“二爺,連小的不識字,也認得是琮三爺的名諱,怎麼是作夢呢?”興兒大著膽子,在喜報上指了下。

“莫不是送錯了?”在金陵,他們賈家是大姓,說不準有同名同姓的,讓衙門送錯了。

“二爺可是高興傻了?這哪能送錯呢?”昭兒忙上前在賈璉耳邊悄聲道,“二爺,送喜報來的人還等著呢。”

賈璉這才回過神來,忙從袖子裡掏出幾張銀票,笑著親手奉上,隻說是一點茶錢。那兩個衙役看了一眼,覷見竟是一百兩的銀票,夠一家子人四五年的花用了,忙接過後連連道謝,又說了許多吉利話才告辭離去,還沒出門便開始議論,“怪不得人常說,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咱哥倆大大小小的差使乾了半輩子,得的賞錢加起來,也沒這一回多。”

“快去請三爺來,再請林姑娘來。”賈璉捧著喜報,一遍遍看著賈琮的名字,在祖宅的正室裡踱來踱去,喜不自勝。

“又不是二爺自個兒中了。”興兒看得不解,何必高興成這個樣子,便小聲和昭兒說,“不是說中解元的是琮三爺麼,二爺高興成這個樣子作什麼?”

昭兒還沒答他,卻被賈璉聽見了,他也不以為忤,笑著同興兒和昭兒說,“自古以來,兄弟如手足,同宗兄弟更是要守望相助,才能興旺發達綿延不絕。咱們家娘娘封妃是喜事,琮哥兒能中解元更是大喜事,我如何能不高興呢?”宗族兄弟,如同雙眼手足,若是一人左眼生翳,右眼光明,難道左眼也要盼著右眼也看不見麼,再比如一人右手便利,左手風痹,難道左手妒忌右手,願意兩隻手一起癱瘓麼,隻有那不成器沒見識的,才自家骨肉相淩相忌。

“難道咱們三爺中了舉人,比起娘娘封妃還好麼?”興兒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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