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枝死了(1 / 2)

明珠坐在回廊下作針線,見玉簪兒提著裙擺從外麵飛奔進來,正要笑罵她兩句,又怕吵了窗下看書的賈琮和林黛玉,隻得把手裡的針線放下,站起來攔住了玉簪兒。“都多大的人了,還沒一點正形兒,若是被太太奶奶們看見了,隻當我們屋子裡一點規矩都沒有呢。”

“明珠姐姐,不好了。”玉簪兒彎著腰氣喘籲籲,雙手撐在膝上仰頭道。

“什麼不好了,瞧你滿頭的汗,先擦一擦再說罷。”

玉簪兒聽了,擦了汗正要說,就見雪雁從門裡出來,“裡邊三爺和姑娘聽見了,問是什麼事,讓玉簪兒進去說呢。”

三人便從廊下回屋,聽玉簪兒說,“有兩件事,都和咱們屋子裡有乾係。一件是碧枝姐姐死了,聽說是被薛家那夥計活生生打死的。”

“什麼時候的事?”明珠聽了後驚問道,眼淚霎時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了滿臉,她和碧枝從小要好,雖知她成親後有些不如意,可才一兩年就死了?猛聽了玉簪兒這話,隻覺心口疼得厲害。

“說是前天夜裡就死了,碧枝她娘老子攔著不讓埋,後來薛大爺給了一百兩銀子,昨兒個才破土下葬了。”

“一百兩銀子?她娘老子就撂開手了?”林黛玉聽了後忙問道,她在大舅母屋子裡見過碧枝幾次,瞧著嬌俏靈動,比明珠還大些。

“不然呢!”玉簪兒冷笑一聲。“金釧兒死了,才得了五十兩銀子,她親妹妹便和無事人一樣了。碧枝她娘老子白得這一百兩,隻怕人前哭天抹淚的,人後數著銀子高興呢。可連碧枝姐姐和金釧兒,十幾歲的年紀就白白死了。”

林黛玉聽了,也不計較,隻道,“難道打死個人,就沒人管麼?”她和賈琮兩個,這半月來熟讀朝廷律法,即便打死個丫頭,也是要償命的,難道一百兩銀子,就買一條命麼?

“不過是個丫頭,打了殺了,又有誰去管呢?聽說薛大爺在金陵白白打死個讀書人家的公子,不也無事人一般上京來了?”如今薛家肯給一百兩銀子,隻怕還是看在府裡的麵子上,若碧枝隻是尋常人家的丫頭,隻怕一兩銀子也要不來。那夥計打死了人,不過是再娶一個,過個三五日,誰還能想起碧枝來。

賈琮聽到這裡,便到書案前潑墨揮毫,林黛玉接過來細看時,見是一紙訴狀,行雲流水,字字泣血。“這是告那夥計的?”

“且看先生如何處置。”賈琮點了點頭,叫了玉簪兒,“你把這狀子,給碧枝她老子娘,讓往京兆府告去。”

玉簪兒便忙去了,誰知到了碧枝家,碧枝她娘老子聽說了,都不肯生事,隻說碧枝是病死了,並不是薛家夥計打死的,又道薛家富貴,隻怕衙門不敢去拿人呢。玉簪兒聽了後心頭火起,“碧枝姐姐死了,你們當老子娘的,不說為她討回公道,反而推三阻四,得了一百兩銀子,便不顧女兒死活了。既這麼著,我這就去回三爺,就說你們不肯去,讓璉二爺把你們也一並打發了,一家子人都送去給薛家那夥計使喚,等你們一個個被打死了,一人一百兩,反正薛家有錢,我們也能發一筆橫財呢。”

碧枝娘老子聽了,雖知玉簪兒是嚇唬他們,但也不敢不去,如今琮哥兒受寵,被大老爺和璉二爺捧在手心裡,若是真惹惱了琮哥兒,璉二爺可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隻得應了下來,囑咐碧枝的兩個哥哥,親自往京兆府衙門走了一趟。

賈琮和林黛玉在園子裡等著,聽玉簪兒回來說,碧枝的哥哥們告去了,林黛玉才要回去,隻等雨村先生如何斷案,等走到了廊下,又折返回來,問玉簪兒,“你方才說,乾係你們屋子裡的兩件事,一件是碧枝,我已經知道了,那另一件事是什麼呢?”

玉簪兒這才想起,不由支支吾吾起來,林黛玉見了更加奇怪,“到底是什麼事,有這麼不好說的?”

“我早上過我們太太那邊,聽見幾個姨娘說閒話,說這邊襲人作了姨娘,我們老爺和太太便想著,給三爺屋子裡,也放兩個人紅袖添香呢。”

明珠聽後輕輕“啊”了一聲,忙垂下頭紅了臉兒,這事她娘老子也托人進園子說過,說已經求到了大太太跟前,她這個姨娘必是準了的,隻不知另一個是誰,玉簪兒雖好,到底年紀小了些,隻怕不會服侍呢。

賈琮聽後怔了怔,看了林黛玉一眼,見她也是一愣,不知在想什麼,先是紅了臉,便抬腳要走,忙上前拽住了,又聽玉簪兒笑嘻嘻給明珠道喜,“咱們老爺和太太說了,等回明了老太太,就要給姐姐和鴛鴦姐姐開臉,擺酒正經作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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