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順梁(五)(2 / 2)

駭鳥妖準備再揮出一擊時,方遙的劍鋒已至,直直鎖定它的頸後,駭鳥妖情急之下,隻好轉身應對方遙。

祝雯月趁機縱身上前,把兩個孩子帶離戰圈。

棠棠撲在祝雯月懷中,緊緊抱著她的腰,嚎啕大哭,不肯再撒手,祝雯月要一邊安撫著小姑娘,一邊緊張地問曲長陵:“小師弟,你如何,傷得要不要緊?”

() 曲長陵的手腕被劃破,不斷往下滴血,他從儲物袋裡找出止血的藥粉,撒上後簡單包紮了下,淡定道:“沒事,皮外傷。”

好在剛才駭鳥妖那一擊用的是右爪,曲長陵並沒有被冥紋感染,否則,祝雯月真不知回去該如何向掌門交代。

被踹飛倒地的唐岐勉力從地上爬起來,抬手抹掉唇角的血,以劍撐地,服下一顆丹丸,正欲再上前幫忙時,“咯吱”一聲,院門忽然被推開了。

方才在街上和方遙同行的那個男子,手裡拿著兩個糖人,緩步走了進來。

背對著院門口正全力應對駭鳥妖的方遙,並沒有發現有人來了,而從駭鳥妖的角度,剛好直麵著院門。

駭鳥妖此時還沒完全失去神智,看到男人的容顏時,布滿血絲的雙眼睜大了一瞬,仿佛勾起了他的什麼回憶,又仿佛看到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一個分神,足以致命。

雪寂無聲而至,寒芒畢現,鮮血濺起數尺高,駭鳥妖的頭顱飛了出去,骨碌碌地滾落到謝聽的腳邊。

他還未來得及低頭看,清冷似雪的氣息侵近,接著眼前一片白芒。

方遙縱身下落時,望見謝聽,想也未想地扯下束發的雪色發帶,抬手覆住了他的眼睛。

如今的院落中,滿是狼藉和血跡,不僅堆砌著四具官兵的屍體,駭鳥妖屍首分離,滿是血汙的鳥麵人頭就滾落在他的腳邊。

他一個凡人,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一定很害怕。

方遙將發帶係在他腦後,剛才打架,她的右手背上沾了點血跡,她用乾淨的左手隔著衣袖虛握他的手腕,把他往旁邊帶了帶,遠離了那顆頭顱,繼而在他耳畔低聲叮嚀:“等會再解開。”

眉眼上覆著的雪綢微涼,白噪音淡去,耳畔清潤的女聲仿佛放大了數倍,如冰雪消融的暖風般掃過耳膜,漾進了心裡去。

謝聽立在原地一動未動,薄唇因為驚訝而微張,在聽到她的話後,唇角抿了抿,不自覺地彎起,喉結隱隱滑動了下:“好。”

而另一旁的幾人都看呆了。

袁成秀的肩頭還在流血,不過他和曲長陵一樣幸運,他那傷是被鳥嘴啄的。

袁成秀胸膛起伏,快氣炸了,開口便罵:“方遙,你是不是有點過分啊?看兩眼能怎樣,能把他嚇死啊?”

他們這幾人在賣命搏殺,她倒好,第一時間去給凡人蒙眼睛。

方遙淡淡地瞥他一眼:“不一定會嚇死,但會嚇到。”

圍觀的祝雯月心下唏噓,以前是誰總說方遙是個劍癡,不解男女風情的?

這樣護夫……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袁成秀一噎,更氣了:“所以嚇一下能怎樣?一個凡人你就這麼寶貝是吧?我們的命不是命,我這肩膀挨這麼一口子,也沒見你說兩句好話……”

“我說兩句好話就能給你止血了?”

方遙難得地懟人,或許是神經緊繃後的驟然放鬆,讓她有了心情

。()

說完,她還不忘看了眼已經自己默默把傷口包紮好的曲長陵,言外之意,他連八歲的小師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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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袁成秀氣得臉都變了色,祝雯月連忙上前打圓場:“師兄,現在不是吵架拌嘴的時候。”

“師姐說得對……”唐岐唇瓣染血,說話間氣息都不足了。

袁成秀和曲長陵都是皮外傷,他剛剛被那駭鳥妖踹到丹田,受的內傷反而是最重的。

他的靈氣幾乎枯竭,抖著手又往嘴巴裡塞了一顆補氣丸,恨不得席地打坐調息,心想還是師兄厲害,大戰一場後負著傷還有餘力吵架。

“棠棠!”

知府徐培此時帶著一隊官兵闖進院中,看到被祝雯月摟在懷中的孫女,一顆懸著的心可算放了下來。

“祖父!”

小姑娘從沒受到過如此驚嚇,此時見了祖父,更是委屈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沒事了沒事了,可嚇死祖父了……”

徐培摟著失而複得的孫女,也幾欲落淚,滿懷感激地看向方遙和金陽宗眾人。

他其實早就趕到了,帶著手下蹲候在院落外麵,這種場麵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介入的了,隻會徒添傷亡。

直到院子裡沒了打架的動靜,謝聽進去了一會兒也沒出來,徐培猜測妖物已被降服,遂帶著官兵闖了進來。

此時院落中的景象,比之前還要慘烈,駭鳥妖的屍體不人不妖,它已經死透了,左臂上的冥紋卻還在機械地運轉著,似蠕蟲爬行,詭異又惡心。

官兵們都沒見過這麼惡心的屍體,麵麵相覷了半天,一個膽子大些的官兵準備動手把屍首收斂,方遙出聲道:“那屍首上有殘留的幽冥之氣,勿要觸碰,最好就地焚燒。”

那隻駭鳥妖還是剛感染不久,據說在冥紋長滿全身後,感染者壽命最長不超過三年,且死後的屍首會化作一灘血水,隻要觸碰就會感染。

暴漲的境界和戰力,其實都是拿壽命換來的。

官兵聞言連忙瑟縮地收回了手:“好、好的……仙長。”

見金陽宗的幾人都負了傷,徐培忙安排了幾輛馬車送他們先回府衙,金陽宗幾人坐一車,方遙和謝聽一車。

上了馬車,倆人相對而坐,謝聽將蒙眼的紗布取了下來,方遙接過重新將長發束起。

“方才你不該進來,很危險。”方遙束好發,語氣如常地對他道。

她的靈氣尚存著些,暫時還用不著打坐調息。

謝聽低眸看她:“我擔心你,所以就跟著官府的人來了。”

方遙話雖這麼說,但要不是他突然闖進來,引得駭鳥妖分神了一霎,被她抓到錯漏就地斬殺,他們還不知道要跟那鳥妖纏鬥多久。

想到這,她又有些奇怪,那個駭鳥妖當時的表情好像有點震驚過頭了。

於是抬眸看了眼對麵的男子,他左右手分彆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糖人,眉眼低柔,方才她讓他彆解係帶,他就這麼被蒙著眼,站在原地一

() 動未動,直到被她牽上馬車。

乖順,聽話,人畜無害的模樣。

可能是誤打誤撞吧……

“給。”

謝聽身子前傾,一隻手把糖人遞到了她麵前,另一隻手把糖人送到自己唇邊輕咬。

她還以為他是給倆孩子買的糖人。

方遙猶豫了片刻,伸手接過來,才發現手裡的糖人完全是按照他的造型捏的,而謝聽手裡的那隻,長發長裙,腰間彆劍,儼然是縮小版的她。

謝聽吃糖人,完全是用咬的,方遙看見他薄唇一開一合,自己的半個頭就被咬了下來。

“……”

方遙盯著手裡的糖人,試探地放在唇邊含了一口。

眼眸不經意地睜大,原來糖人是這個味道,竟是麥芽糖做的,帶著淡淡的麥香。

說起來,她的家鄉離順梁不遠,但遠沒有順梁城繁華,充其量隻算個小鎮。小時候,她偶爾趕集,身上攢著幾枚銅板都是給娘親買藥的錢,看到街邊賣糖人賣糖畫的小攤,都不敢多看一眼。

後來,入了仙門做了修士,每日清心苦修,打坐練劍,久而久之,就沒有這些物欲了。

方遙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跟一個男子在馬車裡麵對麵……吃糖人,當然她更沒想到的是,這人還莫名跟她有了兩個孩子。

謝聽咬了幾口後,表情有些奇怪,但這糖人是按著方遙的樣子捏的,他又舍不得丟掉,幾口快速吃完,隨即評價;“……粘牙。”

方遙彎唇想笑,又忍住了。

她好像知道那倆孩子偶爾有些跳脫的性子,是隨了誰。

“你吃的方法不對。”

方遙雖然也是第一次吃,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糖人的正確吃法是用口腔的溫度慢慢將其融化,就不會粘牙了。

謝聽看著方遙唇邊形狀還幾乎完整的糖人,也意識到這糖人不是用咬的。

方遙的吃相很文雅,沒有任何聲音,謝聽隻看到那肖似自己的糖人,被淡櫻色的唇色輕輕上下含住,一點點吃進去。

他輕吸了一口氣,挪開視線垂下眼簾,捏著糖人竹簽的指節寸寸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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