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2 / 2)

顏杲卿走的滿頭大汗,而後開花大笑兩聲,轉頭對已經停下彈琴,站在那裡含笑看著他的李談一揖及地說道:“殿下再造之恩顏昕沒齒難忘!”

李談快步走過去將他扶起來說道:“太守是難得的忠臣義士,是天下臣民的表率,我有能力救治太守,這就是我分內之事,又那裡說得上什麼恩情。”

顏杲卿搖頭說道:“我隻是做了我該做之事。”

李談沒有跟他糾結這個,隻是說道:“太守若是想要感謝我,那便幫我做件事情吧。”

顏杲卿現在心情正十分激動,便說道:“殿下請說,赴湯蹈火,顏昕在所不辭!”

他現在對李談的感激真的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無論李談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哪怕現在李談讓他上戰場他都不會推辭。

當然李談是肯定不會這麼做的,顏杲卿就不是個能征善戰的主兒,更甚至他在領兵方麵真的不怎麼樣。

這麼多年來能夠守住常山一直支撐到援軍趕到已經是很不容易。

也因為這份不容易,李談希望他晚年過的平靜一些,於是便說道:“不知太守可知琅嬛書院?”

顏杲卿點頭說道:“殿下建立的書院,而且一共有兩所,一所琅嬛一所明珠。”

李談點頭說道:“是的,之前洛陽學子上書希望洛陽也建立書院,我同意了,隻是接下來我可能沒有太多的心力去兼顧書院,更何況我學識有限也教不了什麼,這間書院還請太守幫我看管一二。”

顏杲卿聽後愣了一下,他原本真的以為李談有什麼很難辦的事情需要他去辦,結果沒想到居然是這種……這種給他送名望的事情。

雖然誰都知道書院是李談的,但李談自己也說了他沒有時間去管理書院,實際上書院的管理者就是他選定的人。

顏杲卿對李談了解不是很多,不過當初琅嬛書院建立起來之後,很少有人不知道那個地方,尤其是那個巨大的圖書館。

當時的顏杲卿也曾想過等回京述職的時候就去看看那名聞天下的琅嬛書閣。

結果還沒等他有機會回去,戰亂就爆發了。

李談見顏杲卿發呆,便立刻說道:“當然若是太守有其他安排,此事那便再議。”

顏杲卿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殿下誤會,我隻是……隻是怕自己不夠資格。”

李談頓時嚴肅說道:“太守忠肝義膽之士天下聞名,又家學淵源,您要是不夠資格,又有誰夠資格呢?更何況如今洛陽略有些特殊,正是需要您的一身浩然之氣來教導學子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顏杲卿被李談捧的飄飄然,以一種十分雀躍卻還忍不住裝出一副十分謙遜的樣子說道:“如此……我必不辜負殿下厚望。”

李談頓時放心了,他的確是希望顏杲卿能夠生活平靜一些。

畢竟經曆過那麼多慘烈的事情之後,他也未必還想在詭譎的朝堂中打轉,而且按照他原本的身體狀況,也的確是該致仕了。

當然更主要的是,李談給自己的書院找了一個保險。

長安書院有王祭酒,這位雖然在戰亂之中沒有什麼大貢獻,但在讀書人中的聲望不低,而經曆了共同守護長安這件事情之後,王祭酒跟李談的關係更好一些。

所以李亨隻要不傻就不會動王祭酒,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王祭酒會不會把琅嬛書院變成朝廷的。

當然這就需要李談自己去搞定。

而洛陽這邊,顏杲卿固守常山,其付出的代價或許會讓人覺得不值,但天下人都會敬仰他。

同樣是一個李亨不太好動的人,隻要有這兩個人在,就算李談自己回涼州,書院也還是那個書院。

李談心中的大石落地,心中開始盤算著回頭一定要給陳衝記上一功。

結果還沒等他想好怎麼獎勵陳衝的時候,那邊顏杲卿便問道:“不知……這間書院名諱是何?”

李談隨口答道:“北邙書院。”

其實關於名字他也有些遺憾的,早知道會建這麼多他就直接起一個係列的名字了,結果因為前兩個書院名字沒有啥規律性,到這裡也沒辦法講究了,乾脆就以地名命名好了。

“北邙書院。”顏杲卿念了一遍之後,有些迫不及待問道:“那……不知北邙書院可否有如同琅嬛書閣一樣的北邙書閣?”

李談聽後微微一愣,繼而沉默半晌才說道:“琅嬛書閣已經沒有了。”

顏杲卿聽後怔了一下才問道:“沒……沒有了?怎麼會沒有了?”

李談歎了口氣,一邊扶著顏杲卿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一邊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顏杲卿聽後氣的雙眼通紅,胸口劇烈起伏,嘴裡翻來覆去都是:“亂臣賊子,當真是亂臣賊子!”

李談看他這個樣子特彆擔心他被氣暈過去,一時之間還有些後悔將這件事情告訴顏杲卿。

不過,這件事情他肯定是要說的,目的就是告訴顏杲卿,書院沒了可以再建,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以他連忙說道:“其實原本那裡隻做藏書用,後來那裡改成書院之後,我就將那些古籍全部換成了仿品,真正的古籍都在涼州,洛陽這邊想要建也可以,隻不過一時半會怕是沒有那種人力物力了。”

琅嬛書閣建的時候花了李談不少錢,如今李談雖然還有錢,但也不算很多了,他總要留一些用來發展涼州,還有朱邪狸的素麻城。

李談總要給自己留點錢的,反正如果以後有機會他自然還會建的。

好在顏杲卿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而且他對琅嬛書院的感情沒有那麼深,所以並沒有像當初賀知章那樣反應那麼大。

在可惜了一下不能有恢弘的圖書館之後,顏杲卿就進入了工作狀態,開始詢問有關於書院的各種事宜。

李談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說道:“太守,不,顏先生,現在書院還沒有完工,所以你可以先將身體調養好,至於其他的……書院的教書先生我已經找了一部分,並且是用考試選的,顏先生到時候可以看看,若有不滿意地再選就是。”

顏杲卿回過神來,自嘲笑了笑:“一把年紀,還是不夠持重。”

李談嘴巴甜,立刻說道:“哪裡,先生這是赤子心性,若我到了先生這個年紀尚能如此,便心滿意足了。”

顏杲卿畢竟大病初愈,剛剛心緒起伏過大,如今激動稍微褪去之後,整個人就顯得有些困乏。

李談見狀連忙讓人將他扶進去好好休息,然後將顏季明喊過來說道:“先生若有不適,先請郎中,若是連郎中也束手無策,便讓人去王府喊我,切記莫要耽擱。”

顏季明之前一直處在一種夢遊狀態,怎麼都想不到李談拿著琴輕輕鬆鬆彈了個曲子,他爹就……痊愈了?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覺得十分不真實。

然而此時聽到李談的叮囑不由得回過神來用力點頭說道:“多謝殿下關照!”

李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如今諸事未畢,百廢待興,還賴你我匡扶天下,你也要保重呀。”

顏季明頗有些拙於言詞,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李談對他們家的恩情太重,用語言已經沒有辦法表達他的感激

李談讓顏家人找郎中給顏杲卿開了調養身體的藥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一回到王府他就將俟斤喊來說道:“去,派人給陳衝傳信,王承業這個人不用留。”

俟斤心中一凜,知道李談這個不用留的意思是就算王承業投降,也要想辦法除掉這個人。

李談在有巨大危險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選擇保全自身。

如果王承業當時真的是自顧不暇,他雖然會心中覺得彆扭,但也不會過多怪罪。

可據李談了解王承業當時完全有餘力去營救常山,然而他選擇了冷眼旁觀,並且還有自立為王的架勢。

這李談就不能忍了。

不過以李談的看法,王承業這個人既然選擇了自保,那他手上的兵就不可能輕易交出去,所以他也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歸順。

反正李談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義軍,他不理會李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這個人肯定不能留,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輿論問題。

畢竟李談手下有能力打仗,不去打反賊反而去打“隊友”,到時候若是王承業散播謠言說他有反心,那可也挺麻煩的。

就在李談摸著下巴思索怎麼收拾王承業的時候,那邊陳衝寫了信過來稱發現了王承業跟反賊有所勾結,並且證據確鑿,是否要當反賊處理。

李談在接到信的時候心情十分……複雜。

他在這邊還在想怎麼搞王承業呢,那邊陳衝居然已經下手了,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想要收拾人就先汙蔑他是反賊這種手法在玄宗朝可真是屢見不鮮。

真沒想到有一天李談也會用到這種手法,他思索了一下之後,還是覺得留著王承業不太好,便讓陳衝將王承業捉拿歸案,當然如果王承業肯投降的話,就留他一命,否則……死活不論。

李談原以為陳衝是給王承業下了個套,也是為了避免將來的輿論問題,結果他沒想到的是等陳衝真的將王承業抓住之後,居然真的搜出了王承業要造反的證據——這位牛人連龍袍都準備好了。

李談:……

說實話,如果隻是搜索出兵器之類的,反而不好處理,畢竟當初為了抵抗安祿山,李隆基十分昏聵的下了一道命令:允許各地節度使募兵。

這就相當於把兵權給了出去,這東西一旦給出去,想收可就不容易了。

更何況你讓人家自己招兵,總不能不讓人家配備武器吧?

於是有點家底的節度使基本上都有了一支自己的私兵,王承業這個……雖然他不是節度使,但範陽也沒有了節度使,衝著他敢反安祿山也要給他一點優待。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自己作死。

李談哭笑不得的將這件事情寫了一封奏疏給李亨送過去,同時也想知道一下李亨跟李璘的對決到底怎麼樣了。

奏疏怎麼也要在路上走些日子,而那邊田神功和袁哲在老實了兩天之後,就忍不住跑過來問李談:“大王,我們什麼時候去打範陽啊?”

李談挑眉:“你們兩個這又是坐不住了?實在沒事兒乾就去抄書。”

袁哲頓時臉色一垮,一旁的田神功連忙說道:“不是,我們是怕安慶和坐穩位置之後,再想打就不好打了啊。”

李談嗤笑道:“安祿山還在的時候我都不怕他,一個安慶和還有什麼好怕的?對了,安慶恩怎麼樣了?”

袁哲小聲說道:“聽說安祿山的死訊之後他就有些神色恍惚,很傷心的樣子。”

李談點點頭說道:“既然他這麼傷心,那就送他去跟他父親一家團圓吧。”

田神功愣了一下忍不住說道:“大王,此人……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李談眼皮都沒抬:“安祿山活著他才有價值,安祿山死了……他其他的兄弟都恨不得殺了他你信不信?他已經沒用了。”

袁哲想了想說道:“那我們也可以把他放回去讓他跟安慶和爭位!”

李談這次終於是抬起了頭,認真看了看袁哲之後說道:“下次再開進修班,你記得過來聽講。”

袁哲:????

這跟進修班有什麼關係?

田神功本來也想說什麼,看到這個架勢也閉上了嘴。

李談倒是開口了:“如今我們有著絕對的優勢,何必如此麻煩?”

田神功和袁哲老老實實的閉嘴,心中有些無奈,他們想要立功啊,不打仗怎麼立功?

不過他們倒是可以先想想怎麼搞死安慶和,隻要安慶和死了,那偽燕肯定又要亂套。

結果還沒等他們想出辦法,陳衝那邊就傳來消息:安慶和死了。

李談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意外,等看到詳情不由得臉色古怪起來:安慶和是被阿史那朝義,也就是史朝義所殺,而阿史那朝義殺他的原因很簡單——為父報仇。

於是原本曆史上應該親手殺死父親的史朝義,搖身一變成了大孝子。

當然不變的大概就是他稱帝了。

就在李談思索著偽燕有多少人會擁戴史朝義的時候,李亨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在動用了十萬大軍之後,終於是打敗了李璘,然後他終於是決定回到長安,隻不過,雖然是這麼決定了,但歸期未定。

李談:……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亨真不著急?

再這樣下去,長安百姓就隻知道有寧王和廣平王,可不知道還有當今聖人了啊。

看著這份奏疏,李談總覺得這其中有哪裡不太對,他忍不住給李俶寫了一封信,提醒李俶小心一點。

李亨嚴格來說其實也算是篡位,隻不過他沒有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而已。

這個消息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北邙書院又多了些時間建造,反正現在已經進入了尾聲,最多再一個月就能正式開始教書了。

李俶收到信之後,就給李談回了一封信,心上隻有兩個字:小心。

李談當然知道李俶的意思,隻不過他覺得李亨就算有這個打算,也要等他回到長安,將位置坐穩之後再說。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還是高估了李亨的耐性。

李亨登基後給李談的第一道聖旨終於是到了洛陽,聖旨上李談的封戶被加到了萬戶,成為了本朝之最,整個皇室沒有再比他封戶多的親王。

然而緊接著李亨又下了一道聖旨任命藍譚和褚方兩個人為河西節度使以及隴右節度使。

聽聞聖旨的朝臣儘皆愕然,而作為此事半個主角的李談表示自己心情十分穩定,甚至還想上書請求回涼州。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京夢”,灌溉營養液+1

感謝小可愛的營養液=3=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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