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騎誰不是騎(6)(2 / 2)

季雪那番話像是一根針,深深地紮在了白羽的心裡。

是啊,隻要他爹一日是族長,他一日就得唯他馬首是瞻。

他一心為了人族著想,可他爹做了什麼?

陷他於不仁不義。

白羽其實沒有糾結多久,怨恨的種子是一開始就埋下的,並且深入他的內心。

就連奪權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一早計劃。

事情順利的簡直超乎想象。

白羽奪權這天正是晶瑩米收割,眾人圍在曠野的篝火前,等待品嘗這來之不易的甘甜滋味。

野菜混合著晶瑩米的米湯,是包括白墨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曾品嘗過的。

那感覺像是春風終於吹化了嚴冬的大雪,終日被各種肉食同化的味蕾有了全新的體驗。

所有的人都沉醉在了從未品嘗過的香甜中,白羽摔了手中的石頭碗,一下子跳起來,割掉了白墨的人頭。

幾乎是與此同時,族中的七個長老還來不及反抗,就被季山和季河帶著人圍殺。

白羽站在了曠野中那塊浸染了鮮血的大石頭上,對著傻呆呆的眾人道:“白鬼族的兄弟們,季風族的弟兄們,你們得知道,就是剛剛你們吃到嘴裡的晶瑩米,是神女帶給我們的……而白墨居然妄圖圍殺神女,他有違天地的恩賜……”

白羽的“就職演說”不算太激昂,但效果還行,主要是武力鎮壓,迅速地清洗掉了族中年老的那批人,換上了以他為首的新鮮血液。

季雪是一個特彆的存在,老族長還在時,她受到的是特彆的待遇。

新族長清算舊事時,她依舊享受了特彆的待遇。

夏去求來,更多的種子灑滿了白鬼山這片土地。

白羽派出去了好幾路人馬,在這八百大山中穿行,帶回了很多類似於晶瑩米的植物,卻沒有一個有晶瑩米的口感。

當然,也沒有哪路人馬帶回了神女的消息。

冬天很快到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如鵝毛一樣的大雪掩蓋了八百大山的翠綠,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昆侖山難得下起了一場大雨。

雨水打在洞口外的大葉子樹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蘇雪桐托著腮看雨。

她前幾天還問了陸吾這個問題。

“你說昆侖山中沒有四季,那下雨嗎?”

“不下。”

“不下的話,那些山溪的水是怎麼來的?”

“本來就有。”陸吾悶聲悶氣地說:“你最好不要盼著昆侖山下雨。”

想起了這茬,蘇雪桐轉頭又問:“陸吾,上回你說最好不要盼著昆侖山下雨是什麼意思?”

陸吾的九條尾巴全部耷拉在地上,顯得無精打采。

他的眼睛也盯著洞外,一眨不眨。

蘇雪桐以為他又不肯搭理自己,伸手去洞外接了捧雨水,惡作劇地灑在了陸吾的臉上,得意洋洋地說:“慣你那壞毛病!”

沒曾想,陸吾沉默了半天,眼神暗淡幽幽地說:“桐雪,人族要完了!”

白羽弑父,天降暴雪,雪凍成冰,冰化成水,大雨再下足七七四十九天,八百大山將成汪洋一片。

蘇雪桐隻當他又在逗自己,撇了嘴道:“完了就完了唄!我是神女,又不是人。”

司铖沉重地歎了口氣,喃喃道:“我倒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昆侖山上的大雨下了很多天。

蘇雪桐除了知道人族快完了,並不知曉是怎麼一個完法。

陸吾馱著她,跑出了昆侖山。

這一路都在下著暴雨,還有疾風,陸吾像是一艘大船,在水麵上奔跑。

到處都是汪洋,哪裡還有八百大山。

蘇雪桐的手不由就攥緊了陸吾的毛發,在雨中瑟瑟發抖。

“人族呢?”蘇雪桐在大雨裡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在自然災害的麵前,人的生命脆弱的如同螻蟻。

一道天雷從陸吾的身邊劈下,蘇雪桐的眼睛失明了一瞬,好容易才能視物,耳朵卻又不好使了。

好在不用陸吾回答,她遠遠地看見了茫茫洪水中的一處山包。

那應該是白鬼山最高的山峰了,也是八百大山唯一沒有被淹沒的地方。

陸吾離白鬼山越來越近,天雷劈下的密度,也越來越緊。

要不是陸吾跑得快,有道雷差點劈在了蘇雪桐的頭上。

她隻覺腦海中混沌一片,有什麼東西似被雷劈開,從記憶的深處滾出了很多很多令人心驚的畫麵。

這一路的火花閃電,實在是沒有辦法迫近。

陸吾隻能又馱著蘇雪桐返回了昆侖山顛。

兩個人抖落了身上的雨水。

他這才發現了蘇雪桐的不對勁。

她雙眼緊盯著洞外,那眼神裡的悲憫讓人覺得心驚。

天如同漏了似的,下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大雨。

為了平息天怒,桐雪跳入了滾滾的洪水之中。

陸吾悲痛難當,撞斷了昆侖山上的梧桐樹,人族靠著神木漂浮在水上得以重獲生機。

最後一道天雷劈出了地府,那些個被洪水淹死的人族,進入六道輪回之中。

他和桐雪渾渾噩噩,和人族一同,轉世為人。

說真的,和人這種奇怪的動物比起來,他更願意當一隻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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