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醫生反複呼吸好幾次, 他將另一副抑製劑注射到自己的靜脈中,順勢將熒惑從窗邊上拉開。

他眉間蹙起,劍眉沉沉壓著眼眸, 在握住熒惑手腕的同時忍不住低罵了一句,額角青筋微微鼓起, 顯然忍的辛苦。

要不是醫生反應及時,按照熒惑剛才的反應, omega的信息素絕對會暴動。

當然, 現在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白桃的氣味在房間內擴散, 誘發了Alpha血液中的征服欲,醫生舌尖抵著牙後槽, 幾秒過後又用力咬了下, 血腥味在唇齒之間彌漫開。

熒惑後知後覺“嗷”了一聲, 抬手想往自己發燙的後頸上麵捂著, 醫生卻又一次製止了她的動作。

室內彌漫著一股薄荷味,冰冰涼涼的、讓人能清醒不少。

醫生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的話像是從齒縫間溢出:“先彆碰,用我的信息素覆蓋一會兒。”

他這次都沒毒舌兩句,可見事態緊急。

Alpha的視線常常在熒惑的後頸上流連, 也不知道是什麼信念在支撐著他, 大約三四分鐘後,在熒惑像是貓吸薄荷一樣嗅著的時候,醫生鬆開了手。

看著熒惑東嗅嗅西嗅嗅的樣子, 醫生的臉色一僵、變得更臭了。

“不要在彆的Alpha麵前露出你這幅樣子, ”他磨了磨牙,“換做哪一個精神力稍微強一點的家夥都能把你吃了。”

“我這不是很放心你嘛,”熒惑也不繼續嗅了, 她低下頭捂著自己的半張臉驚奇道,“竟然是薄荷味,好奇妙的味道。”

可沒人告訴她這麼說和騷擾可沒什麼區彆。

醫生忍了忍,他抬手用手背擦拭滑落到下顎線上的汗,眸色略沉:“……你剛才反應很奇怪,看到了什麼?”

熒惑深呼吸,她抬手按了按:“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看到了你們要接的人。”

那就是看到了元帥失蹤多年的次子,可能會接替失控少帥位置的那個家夥?

醫生偏了偏頭,雖然並不像是尤加利和五個副官一樣能夠在第一時間立刻就獲取信息,但醫生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

一個僅僅用幾個月的時間就收獲了元帥信任,並且清理掉那些可能會和他爭奪權力的家夥絕對不簡單。

醫生:“你認識他?”

熒惑頓了頓:“嗯…不是,他和我喜歡的人長得很像。”

醫生一瞬間的表情變得很嫌棄:“你喜歡時牧淵?”

他在做宇宙海盜的時候和那個家夥碰過一麵,醫生對其感官可以說是差到低穀:“喜歡誰不好,喜歡那種瘋狗。”

…不過說到瘋的程度,尤加利也好不到哪裡去。

熒惑抗拒:“人的審美總會有不同的嘛。”

聊了這麼一會兒,等到房間裡麵屬於熒惑的信息素已經全部淡去,醫生再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讓熒惑從自己的醫療室出去。

他需要解決一些因為AO信息素碰撞而產生的生理反應,避免熒惑在這裡引發更加嚴重的失控。

雖然態度不好,但熒惑知道自己再不走確實可能會導致少兒不宜的後果,她麻利地從房間裡躥了出去。

熒惑從醫生的醫療室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據說他是單身主義者,對異性沒什麼興趣,唯一的愛好是解刨和研究人體。

……嘛,反正夜行者上的Alpha都在均值以上,又有尤加利這樣的存在製衡著,他也就勉強來做個醫生。

醫生表麵總是展現出一副自己並不在意omega的模樣,對熒惑態度也算不上好,而且指導熒惑控製信息素、使用精神力的時候絕不會像是雙子那樣過分逾越。

反而是熒惑有時候用自己的精神體去纏他,讓醫生結束授課時總是有些狼狽。

不過就算是有另外的小心思,在夜行者仍然存在尤加利的狀況下,也得好好收斂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心理。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名正言順。

熒惑站在走廊的一邊沉默了一會兒。

她兩隻手在身前交握扣起來,指尖無意識地在另一手的手背上輕輕點著,看著透明倉體之外頗為破敗的星球。

由於是邊界,又曾經受到過蟲族的摧殘,植物作物破敗、處處都是殘桓斷壁,資源在被大量掠奪之後、不論是分化者還是未分化者都用儘全力逃離了這個星球。

當然,沒有逃離的要麼成為了蟲族的口糧,要麼就是在這樣破敗的星球上苟延殘喘。

比起垃圾星還要糟糕。

熒惑看著這樣的景象歎了口氣。

L537那樣的星球都不會被關注,帝星與這裡的距離更加遙遠,根本不可能看見這裡的苦難。

她的視線從建築物的廢墟向著遠方望去。

黑金色的基地坐落在空地中,從夜行者上這樣一個狹小的窗口看出去,黑金色的巨獸同樣像是一座憑空降落在星球上的城市。

熒惑認識那艘星艦,名字是[曙光]。

那是整個帝國目前為止武裝和動力設備最先進的星艦,可以連續進行長距離的躍遷,其儲存的能源裝備可以摧毀兩到三個星球。

大型星艦之間不適合靠的太近,所以熒惑才會看見一大批機甲兵排列在夜行者的近處。

這次是單獨接元帥次子班師回朝,軍隊的其餘人仍然在這裡駐紮。

熒惑收回目光。

她獨自一人穿梭在長廊上,與一個五人的巡邏小隊錯身而過,沒有在意那同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那位帝國元帥次子的脖頸上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而那裡原本應該有一個血紅色的、和他眼睛色澤一樣的項鏈。

人造日光透過透明玻璃在地麵上綻開斑駁的光影,和記憶中的彩色光弧重疊在一起,她的腳步愈來愈快,逐漸與過去的影子疊合在一起。

福利院,舊教堂。

空氣質量不太好,早上垃圾船才傾倒了一批氣味會逸散的垃圾,由於風向問題,那些味道讓福利院裡的修女們脾氣比往裡還要暴躁。

門扉緊閉著,教堂內部傳來修女尖銳刺耳的聲音,伴隨著鞭子打在地麵上的聲響,光是聽聲音就能想象到打在地麵上塵土揚起來的樣子。

“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東西?能吃的一個都沒有!沒用的家夥!”

熒惑習以為常地站在那破敗的門外,她袖口藏著一包小小的錢袋,等待著裡麵的訓話與責罵結束。

福利院的夥食並不太好、隻能勉強維持生計。熒惑的身形單薄,好在沒有到皮包骨頭的程度。

緊閉著的大門被從內部暴力推開,修女麵色陰沉地滴水,她的腳步在看見熒惑之後頓住,細細的眉毛高高挑起。

熒惑從袖口拿出那包錢袋,她仰著臉對修女說:“這是老板給的報酬,她說下次維修再找我。”

修女掂量了手中的重量。

她心情不好本想發怒,又想到這個小姑娘有點本事,每次能帶回來不少星幣、並且安靜不惹事,於是隻是輕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熒惑問:“修女姐姐,我可以找遲晝玩嗎?”

修女拿了星幣又被叫姐姐以後心情大好,她擺擺手:“去吧。”

在修女身後,走出來一位穿著神父服的少年。

少年這個年齡已經有些抽條,相比起熒惑要高一些,隻不過因為營養沒怎麼跟上,顯得有些過分削瘦。

熒惑看著那張臉,眼睛亮晶晶的。

舊教堂內有些煙塵的味道,還要另外附帶血腥氣,修女的腳步很快已經逐漸走遠,熒惑偏了偏頭看見後方蜷縮在一起的孩子們。

“她走了。”她朝他們揮揮手。

那些歲數不大的孤兒們麵麵相覷,帶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魚貫而出,熒惑看著那些傷,目光有些冷漠。

原因無他,能夠在福利院安全的活到現在,這些事情他們都已經經曆過——不論是熒惑還是遲晝。

比起垃圾星其餘人的生活,福利院已經算是一個天堂了。

等到這些人都走光了,遲晝才輕輕皺眉:“你今天應該休息。”

他穿著神父的裝束,身上就好像帶上了一些神職人員的神性,熒惑眼巴巴地抬眸看著他白皙的後頸:“沒關係啦,反正沒事乾,去賺一點外快。”

遲晝沒說話,他示意熒惑跟上自己,轉道向著舊教堂後方的倉庫走去。

熒惑習以為常地像是小尾巴一樣綴在他的身後:“你猜我買到了什麼?”她迫不及待地向遲晝分享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遲晝習以為常:“什麼?”

小姑娘嘰嘰喳喳地炫耀著:“帝國少帥——就是時牧淵的限量版海報,超級酷!”她比了個很誇張的手勢,“攢了我好幾次維修的費用,還好修女沒有要求全部收走。”

需要上繳的星幣數量有指標,再加上熒惑幫助過周圍的幾個[大人物]維修機械,一般來講修女不會為難她。

遲晝平穩的步伐一瞬間錯亂,熒惑險些一頭撞上他的後背,少年眼底滑過沉沉的陰影,他抿了抿唇沒繼續往前走。

少年眉宇間有些戾氣,強忍著一般輕聲說:“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熒惑朝他眨眨眼,答非所問:“不要那麼冷漠呀,這樣子會不受歡迎的。”

遲晝早就習慣了熒惑這樣。

他不說話,眼眸微垂安靜的呼吸,在這樣的狀況下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情緒不佳——就像是一座仍在呼吸的活火山,那些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任何時候都能爆發。

熒惑歪了歪頭,對他小聲說:“我還是最喜歡你啦。”

甜言蜜語,糖衣炮彈。

遲晝早就清楚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幼時尋找資源上交福利院,遲晝總是代替她接受懲罰,小姑娘圓圓的眼睛眼角下垂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他總是心甘情願。

因為熒惑說沒有她的話,他的存在就沒有價值了。

從幼時熒惑向著遲晝搭話開始,他的命運就仿佛被緊緊維係在了她的身上。

“……我想離開這裡。”他突然說。

熒惑拉住他的衣角,她的目光像是能夠將人拉進地獄的旋渦,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麵前的少年:“可是離開這裡、離開我的話,你要怎麼辦呢?”

她說,你要是什麼都辦不成的話,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

遲晝眼睫顫了顫,他錯開目光,呼吸有些錯亂。

熒惑歪頭,眼眸彎起來露出爽朗燦爛的笑:“不要離開我嘛,我們都在一起那麼久時間了。”

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太久,遲晝才足夠了解麵前的少女。

——騙子。

她透過他在看彆人。

遲晝錯開視線,再過一會兒情緒和狀態都恢複了正常。

那是他鮮少的情緒失控,明明已經做好了要反抗的準備,但心裡總是有個聲音在誘使他一次次向著自己的青梅屈服。

熒惑定定看了他幾秒,又重新開始聊自己喜歡的帝國少帥。

福利院偶爾會在公共的大屏幕上播放一些新聞或是影片,次數不會多,但熒惑基本不會錯過。

這一次的新聞播報很特殊,熒惑還特彆拉上了遲晝,她握著他的手腕帶著沉默的少年一路向著福利院教堂的上方奔去,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

全息的景觀出現在遠處,但作為福利院唯一一個先進投影儀,好歹他們都能看得清晰。

這是前線對帝國少帥時牧淵和蟲族戰爭的直播,機甲將會把所有的數據實時傳送回帝星,好讓帝國庇佑下的人們能夠看見英雄們有多驍勇善戰。

那些樣貌古怪的蟲族擁有著尖銳的口器,密密麻麻地朝著少帥的軍隊席卷而去,數量太大了、在宇宙中也有著遮天蔽日的感覺。

熒惑緊張地抓住了遲晝的袖口,後者被她突然的動作帶的微微踉蹌。

他發現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那位風光霽月的少帥身上。

…或許很難有人不向往,遲晝移開目光。

但他莫名的很討厭那顆所謂的星星、生理性的厭惡。

這是一場碾壓式的戰鬥,人類的機甲部隊訓練有素,默契配合。

黑金色的機甲撕裂了蟲族的防線,最前麵的那個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刃,冷漠而精準地刺向了核心地帶,蟲族尖銳的鳴叫著要返回去保護母體,黑壓壓的群體像是煙花一樣爆開。

就連福利院這樣壓抑的地方都發出了小聲的歡呼。

熒惑鬆開抓著遲晝袖口的手,她原地蹦了兩下,在看見與機甲連線時候出現的時牧淵的臉後還小小歡呼了兩聲。

人造太陽在晚上會切換成日光,柔和的銀色絲線纏繞在人的身上,遲晝看著熒惑用了好幾分鐘才冷靜下來。

“好酷啊…”她蹲下身曲著膝,整個人的身體向前傾,一手橫著搭在膝蓋上,另一手曲折起來小臂貼在臉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抬眸看他,“他也是黑發紅瞳誒,啊……你要是和他一樣就好了。”

——氣氛幾近凝固。

遲晝雙目低垂,單薄的身影裹在黑色的神父服中、風一吹好像就能散開,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攥緊,指節泛著白。

他們都很清楚,帝國少帥和一個偏遠垃圾星福利院裡的孩子之間是怎麼樣的天差地彆,這句話說出來無疑是一種羞辱,可偏偏熒惑表現的可惜是那麼的…真切。

她是真的在可惜,也正是因此才格外的傷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熒惑眨眨眼試捉遲晝的目光,後者則是移開眼眸。

“我下次不會這麼說了。”在沉默不斷蔓延的時候,她終於鬆了口,“你不會生氣吧?”

遲晝搖了搖頭,他的膚色本來也就白,在月光照射下看不出什麼血色。

擁有著綺麗發色的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她活動了一下、轉變了現在的姿勢,那原本握緊的掌心垂落下一串小小的寶石項鏈。

血紅色的、像是遲晝眼眸一樣色彩的寶石在空中晃蕩著,她很滿意地看見他的瞳孔驟縮。

“之前就一直想要買這個給你了,很漂亮吧?”她的手指尖動了動,帶動著那傳項鏈一起晃,“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對我呢?

她的語言早就成為了枷鎖,遲晝無數次想,但根本無法從這裡離開。

熒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蹲的有些腿麻的雙腳,隨後向著遲晝貼近,少女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環過他的脖頸為他戴上了那串外形小巧精致的項鏈。

“嗯,這樣一來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她的笑顏在月色下簡直和天使一樣純潔無害,“晚上我可以睡你的房間嗎?好久好久沒有過去。”

遲晝聽見自己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如果我們都分化成Alpha了呢?”

熒惑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大家都分化成Alpha的概率很低,如果真的能出現一個Alpha,熒惑希望能是自己。

她想著想著突然很是認真的和麵前的遲晝說:“如果我分化成A的話,我會好好對你的。”

遲晝嗯了一聲,他抬手拖住熒惑的腰,晚風帶著一點點酸澀的味道,讓人感覺並不是很好。他感覺到頸部那個項鏈帶來的微微涼意,直到它被體溫熨熱才沒那麼在意。

反正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熟悉的,遲晝想。

熒惑很喜歡和遲晝待在一起的感覺,在福利院這樣的地方一個人總是會孤單的,而遲晝是她最好的玩伴、像是家中飼養的寵物,隻要熒惑想的時候就可以吸一口。

她想自己對遲晝的感覺就跟一些人對小時候的東西始終無法放手,要一直帶在身邊才能安心一樣。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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