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則是服務生打扮,他胸口一片臟汙半邊身體濕透,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說沒說過讓你小心伺候!你看看你乾的是什麼事兒!都說了不能得罪,你知道你給我捅了多大的簍子嗎,我他媽真想直接……”中年男人破口大罵,指著服務生的鼻子口不擇言:“我就知道你這手腳不乾不淨的,偷東西不算還得罪貴人,你他媽是想上天嗎?”
“我也不管你是誰,總之,他媽明天你就不用過來了。”
低眉順眼的服務生忽然抬眸,滿臉都是壓抑的屈辱:“經理,我沒有偷過東西。”
中年男人嘲諷:“嗬,沒偷東西那手機是自己跑了腿進了你的包?”
服務生攥緊拳頭,因壓抑著悲憤雙眼都紅了。
“那不是我,我被陷害……”
中年男人揮揮手:“我不管是不是你,反正你現在就給我滾!”
服務生深吸一口:“工資……”
“工資?我不叫你賠錢就不錯了!趕緊滾滾滾!”
莘燭認了出來,被罵的服務生是之前負責開門的——沒眼力見,愛叫人小先生的那個。
佩爾酒店的新菜的確醇香濃厚,莘燭吃的愉悅,暗歎沒白來一趟。
他舔舔嘴唇回味一番,招呼服務生再來十份,打包十份。
服務生道:“先生,需要幫您麼?”
十份不多卻也不好拎。
將卡遞給他,莘燭道:“不必,包好放桌子上。”
趁著結賬打包的功夫,他去了趟衛生間。
“嗬,我就是陷害你,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經理是我叔,我看誰不順眼誰都得給我忍著!”
“那手機是你故意放在我包裡的?”服務生咬牙切齒。
“你這麼礙眼,還妄圖往上爬,我得叫你清醒,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配嗎。”
一個是高顴骨服務生,一個是沒眼力服務生。
“那天監控器壞了是你做的,今天我身上的湯也是你?”服務生壓抑著怒火。
高顴骨輕蔑地笑了:“當然,這算是臨彆禮物,就你也和我鬥?”
砰。
高顴骨發出了殺豬般的哀嚎,他被怒急攻心的服務生狠狠揍了麵門。
他雙目猩紅,結結實實踹了他一腳:“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坑我的工資,那是救命錢……”
“啊,你敢打我,我叔不會饒了你,啊……”
“我想打死你!”又踹了一腳解恨,服務生兩顆眼珠紅的快滴血。
他在哭,絕望地悲憤地,無奈地哭泣。
莘燭挑眉,並沒多管。他不喜高顴骨,服務生做的事叫他高興。眼力見不那麼差了。
回了包間,他挨個吞到次元,準備當夜宵吃獨食。
他眼神示意保一保二:你們看到什麼了嗎?
保一保二公式化微笑:沒有放心。
滿意地點了個頭,莘燭吃飽喝足擦擦嘴,離開佩爾酒店。
門口沒人接待,莘燭了然地勾唇。剛踏出酒店,側頭傾聽,鮮少地笑出來。
保一保二對視一眼。
總感覺燭少爺的笑容有點嚇人,不是錯覺。
莘燭轉頭向旁的深巷走去,佩爾酒店門麵多豪華,對比下這條深巷就有多陰暗。
暗藏汙穢的巷子裡堆了一排垃圾箱,往裡去是呼呼冒煙的煙囪口。
上了鏽半廢棄的雙扇大門被鎖鏈鎖著。
隻隔了一道牆,這裡晦氣滔天,是陰邪之物的聖地。
“啊,不要,你你……”殺豬般的嚎叫聽著耳熟,是高顴骨。
周謹言沒了之前在酒店時外湧的憤怒:“你不是說我不敢麼?我有什麼不敢的呢。”
“你竟然要殺我?殺人是犯法的!你不會有好報的!”
高顴骨徹底慌了,不敢置信地看他。
一個月前他憑裙帶關係進了酒店當個看門的,這次有個升職的機會。
資曆和評價都比不過周謹言,高顴骨便找到叔提了提。
周謹言一直是個勤快的老好人,跟麵團似的,怎麼捏都不吱聲,高顴骨便以為拿捏住了他。
破壞監控器,陷害他偷了自己的手機叫他百口莫辯失去了晉升的機會。
但有好評對比,經常被投訴的高顴骨顯得一無是處,他嫉恨難平,決定徹底毀了他。
得知今天有大人物便做了些手腳,結果也如他所料。
他以為徹底廢了周謹言,沒想到他會反擊。
周謹言沉鬱地拿出錄音筆:“你不值得我臟了手,謝謝你剛剛的口供,我已經報警了。”
高顴骨一愣,猙獰了臉:“周謹言你他媽陷害我!我要弄死你!”
“我隻是以牙還牙,而且這並不算陷害。”周謹言冷道。
深巷忽然多出個小娃娃,打斷了凝滯的氣氛。
“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是這個人欺負你嗎?讓我吃了他吧。”小奶音柔軟,話語極為凶殘。
他“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液,目光凶戾地盯著高顴骨,就仿佛看紅燒排骨。
他等好長時間,不耐煩就過來找哥哥了。
小奶音還在爭取:“哥哥,我保證吃的乾乾淨淨。”
他已經餓了好久好久,虛弱的要消散了。
“小濤,是哥哥對不起你,哥哥沒本事,哥哥說好要給小濤買蛋糕……”
周謹言哽咽了,麵對小濤信任且依賴的眼神他說不下去。
努力了一整個月,他卻依舊食言了。
小奶音甜甜地笑:“哥哥不怪你,都是醜八怪的錯,他叫哥哥傷心了我吃了他!”
一邊說,他一邊露出了尖銳的牙齒和如虎般的爪勾。
一頭黑毛漸漸染上猩紅,狹長的深巷漆黑幽暗,掀起陣陣刺骨的寒風。
他好餓,一點也不想放棄紅燒排骨。
初夏的夜晚並不冷,但高顴骨卻由內而外的冰涼。
“怪物啊,救命啊,周謹言我錯了我不該弄你!你放過我吧。”
“我去自首,我這就去自首你打我罵我吧!”
他眼珠瞪得溜圓,驚恐萬狀地尖叫抽搐,全身的血液湧上大腦。
精雕細琢的小奶娃忽變小怪獸。
他腦袋上一對兒彎曲的犄角活生生撕碎了高顴骨的傲慢。
驚慌,恐懼,不敢置信,懊悔,種種情緒湧上心頭,最後隻剩下濃鬱的求生欲。
他怕的不敢閉眼,死死盯著小奶娃,磕磕絆絆地後退。
腳下趔趄一個跟頭跌倒,卻再也沒有勇氣和力量爬起來,四肢軟成麵條,碰一下就能寸寸斷裂。
“是我賤,都是我的錯,彆吃了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小奶音笑嘻嘻:“不行呢,你欺負哥哥,還搶走小濤的蛋糕。”
“小濤要代表太陽消滅你。”
他摸了摸肚皮,“雖然你看上去肉比較肥,但就著泥土和青草味道好一點點。”
周謹言瞳孔驟縮,他不同意小濤吃人,可小濤偷偷吃泥更叫他心酸。
他是三年前撿到小濤的,那時候他快死了。
皮包骨似的小身體幾乎透明。
人生低穀時一個精神支柱出現,哪怕明知道小濤不是人,性子嗜血貪吃,有一百個理由該掐死。
可麵對那雙充滿希冀和信任的雙眼,他下不去手,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如今,小濤是他最重要的親人。
“小濤。”周謹言板臉。
“哥哥,可是他好壞,他欺負哥哥,我絕對要吃了他。”小奶娃不太甘願。主人這麼壞,他幫哥哥報仇吃了他多好,一舉多得,他也吃飽了。
“你不能代表太陽。”被結界封印的方寸之地忽然多出了清脆的聲音。
三人皆是一愣。
比起周謹言的驚慌、周小濤的忌憚,最為高興的就屬高顴骨,他也顧不上麵子和形象。撕心裂肺地扯開了嗓子,生怕彆人聽不見還咣咣咣敲著鐵門:“救命啊,有人要殺人啦!”
莘燭的身影漸漸顯露,精致的臉蛋似笑非笑。
他瞥了眼周謹言和高顴骨,幽邃漆黑的眸落在了小奶娃身上。
小奶娃氣勢一改壓低身體,一頭的紅毛直挺挺炸開,呲著小尖牙,妄圖嚇跑敵人。
周謹言愣了一下,他家小濤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對麵那個笑意淺淡的像是他的天敵。
周謹言想到什麼,臉色驟變,不著痕跡的擋在身前。
“這位先生,您怎麼來這裡了?”
高顴骨雙眼鋥亮,活像是見到了親祖宗:“救命啊,他們要殺我!”
周謹言臉色難看,森冷地看他,他後悔沒堵住他的嘴。
“救我,你救了我我給你報酬!”
莘燭瞥他一眼:“多少?”
高顴骨表情大定,揚眉吐氣地道:“我給你五千,不,八千!你救我!”
他算看出來了,剛剛趾高氣揚的小怪物的克星來了。
莘燭眨了眨眼:“多少?”
“八千不夠嗎?那一萬,不能再多了。”高顴骨肉痛的難受:“五萬,我叔有錢我會找他要。”
他眼珠一轉,決定先答應下來,至於救了他後給不給還不是他說了算。
莘燭意味深長地斜睨他一眼。
雞崽兒:呸,這打發誰呢。我家大人分分鐘上千萬。
狐狸:妾身覺得他心術不正,會出爾反爾。
鏡鬼心有戚戚:大師能治。
鏡鬼說的對,雞崽兒和狐狸不說話了。
莘燭笑了,懶得理他:“救你可以,但你必須自首。”
“好好好。”高顴骨咬咬牙。麵上不甘願,心中小算盤啪啪響。
想了想猶不解恨,小人得誌的高顴骨頤指氣使道:“我再出兩千你把小怪物弄死。”
周謹言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恨極高顴骨,死死盯著莘燭。
這人他見過兩次,今日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早知會害了小濤,他定然不會和高顴骨糾纏,定然會離得越遠越好。
“這位先生,能聽我解釋一下嗎?”周謹言想來想去毫無辦法,隻能硬著頭皮開了口。
莘燭擺手:“不用。”
周謹言手腳冰涼,準備拚命。然而下一秒……
莘燭露出不讚同的表情:“吃人犯法,破壞環境不道德,隨便變身不可取。”
“監護人,這些你不教他麼?”莘燭皺眉道。
周謹言:“…………”
周謹言:“??”
莘燭走到小奶娃跟前,在他肉嘟嘟的臉上戳了一下。
“饕餮寶寶?吃土有害健康。”
小饕餮想咬他一口。
“他是怪物,你快殺了他!你還想不想要錢了?”高顴骨都懵了,慌亂地催促。
莘燭似笑非笑地環胸:“他受未成年法保護。”
莘燭道:“他不是怪物是饕餮,我八組剛征收的組員,鬼屋員工。”
小饕餮:“……??”
周謹言:“…………”不是,這就不算雇傭童工?
高顴骨咬牙憤憤:“你不是救我嗎?”
莘燭:“你也沒自首。”
說的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