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
青年驀然瞪大雙眼,緊繃的心弦崩斷:“你們是誰?”
這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認出他?
古井無波的眸掀起驚濤駭浪,夔牛的眸溢出一絲不算濃稠的煞氣。
下一秒,來自西方之神的威壓鋪天蓋地襲來,夔牛的臉色煞變:“白虎?!這是白虎的氣息!”
怎麼可能?!
夔牛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外邊的天也跟破了個洞似的劈裡啪啦,雷鳴電閃。
莘燭摸了摸小白虎的腦袋:“做的不錯。”
小白虎蹭了蹭他的手。
夔牛艱難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這小孩是白虎??
是他眼瞎嗎?白虎可是戰爭之神,即便是化身,也應該兩米八那麼高那麼壯才是。
小白虎想了想:“你愁啥,你再瞅一下試試。”
刑天瞥了他一眼。
總覺得這話聽上去怪耳熟的。
夔牛被警告,恍恍惚惚又戰戰兢兢地收回視線垂了眸。
沒想到會引來白虎,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希望還是絕望:“大人,我沒有傷人,隻想平淡生活。”
反正他現在的身體也堅持不住了。
最後這段日子……
一根手指落在額頭,打斷了夔牛的思緒,他惶惑地抬頭,與一雙含笑的黑眸對視。
暖烘烘的像是個發光體,在陰霾的雨天裡猶如一抹璀璨的日暉。
夔牛呆了呆。
莘燭眉梢微蹙:“你的情況不太妙。”
青年的眼神閃了閃,斂下眼瞼,是的,的確不好。
滿打滿算他能活兩個月。
至於重生……
不,太累了,他不想重生,這種躺在床上一輩子或者坐在輪椅一輩子的囚|禁日子他受夠了。
莘燭摩挲下巴:“誒有點意思。”
山海經中記載夔牛狀如牛,蒼身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聲如雷。
自古出三隻夔牛,大夔牛被黃帝做成鼓,震懾敵兵,威服天下。
小夔牛被秦始皇殺死。
而今,這大概是第三隻小夔牛了。
雨城並不臨海,而外界之所以掀起了瓢潑大雨……
莘燭:“你莫不是泡澡了?”
被異樣的眼光盯著,青年的瞳仁閃了閃,努力維持鎮定:“不行嗎?這應該不犯法吧。”
莘燭:“…………”
沉吟幾秒,莘燭由衷地建議:“以後還是使用淋浴吧,浴缸不太適合你。”
青年:“…………”
青年麵紅耳赤:“我沒有什麼以後了,就想死前享受一下!”
他的情緒開始起伏,嗓音開始嘶啞。
莘燭上下打量他,從空中一抓,摳出條漆黑的鎖鏈:“嘖,這可真是,你想不想恢複自由?”
夔牛緩緩地張開嘴,驚駭地看著他徒手拎黑鏈,這東西可是……
他倒抽一口冷氣:“你怎麼做到的,你到底是誰?”
青龍微微莞爾:“這位是泉山大家長。”
泉山?
夔牛神色複雜,他知道泉山的,最近經常在熱搜上見到,原來他深藏不露嗎?
莘燭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應該帶貔貅小家夥來了。”
青龍輕笑地道:“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莘燭抓了抓臉。
他還沒想到,回頭扔給貔貅吧。
白澤好整以暇地圍觀,輕飄飄地開口:“夔牛的命運都不好呢,天生雷獸卻個個被做成了鼓。”
夔牛的瞳孔驟縮,握緊了唯一能動彈的手,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莘燭挑眉:“那你說說唄。”
“成啊,我瞧小牛順眼,給我招個助理?大老板同不同意?”白澤美滋滋地盤算。
莘燭:“…………”
莘燭一臉譴責地反駁:“私人助理你自己去招,彆搶人才。”
白澤不太讚同:“我也是泉山人。”
夔牛:“???”
不太理解你們大泉山人。
不過作為香餑餑,夔牛有點受寵若驚。
白澤一秒破功,拍著巴掌:“莘小燭我發現了,搶人和搶生意都會讓你炸毛哈哈哈哈!”
莘燭:“…………”
逗他啊。
他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噴出兩股煙:“小白帶你哥去轉轉清醒一下。”
“臥槽!莘小燭你狠,不孝弟弟放開你哥,唔……”
白虎馱著白澤跑出店鋪。
刑天大喇喇地打著節拍,手掌一下一下地拍著膝蓋:“何必呢,何必呢,真可憐啊。”
夔牛:“??”
莘燭指了指門口:“那是白澤,你自己說一下。”
夔牛一怔,瞳孔驟縮。
原來如此。
難怪他即便將人送出去也沒有用。
垂著頭沉吟許久,夔牛勉強擠出了個憔悴的笑:“是的,我的確是夔牛。”
隻不過比兩位前輩更不幸的夔牛,他剛出生就被捕獲了。
還沒享受一天做神獸的感覺被剝皮做成了鼓。
剝皮很痛。
雨城之所以能成為小國,發展出勢力,抗衡朝廷軍隊,抵禦大蟲侵害,與他的皮鼓有莫大關係。
皮鼓一代一代傳下去,它成了雨城的聖物,而他的靈魂則被鎖在鼓裡不得超生。
他每日都遭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每敲擊一下,他便感到天旋地轉,大腦嗡鳴。
這樣的日子綿綿無儘,他終於積蓄了力量掙脫逃跑,可卻被術士抓住。
雨城隻花費相當於現今五千塊的東西就重新掌控他的生死。
那時的他是怨恨的。
術士使用術法將他鎖進剛出生的孩童身上,並用鎖頭與鎖鏈將他拴在了夔牛皮鼓上。
鎖不壞,靈魂就會永遠禁錮在雨城。
夔牛的靈魂在人類的軀體死亡後進入新的嬰孩身體繼續守著雨城。
他逃不掉。如此循環往複,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
每次隻有一隻胳膊可以動。
雨城的人會祭拜他,會送瓜果蔬菜乃至人類女性祭品,可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擁有自由。
此次重生,世界開始高速發展,他通過手機學會知識,有了一定的把握。
無法選擇怎麼活,那他可以選擇怎麼死。
魂飛魄散就不錯。
莘燭眨眨眼,在夔牛的頭上拍了一下:“這算什麼。”
青龍歎氣,有妖獸作孽,肆意斬殺人類,同樣也有被人類玩弄於鼓掌中的倒黴神獸。
“小可憐兒。”
刑天狠狠一拍腿:“雨城的人真不是東西。”
刑天:“我要是你,肯定天天泡澡,天天下暴雨,給這群玩意淹成酸菜。”
夔牛:“…………”
這倒是個辦法。
不過他的力量不夠,第一位前輩雷雨範圍是一個省,到他這裡就隻有這麼個小城市了。
莘燭“biubiu”拍拍他的頭:“你很不錯。”
即便遭遇不公,還能維持冷靜。
不是冷靜,夔牛張張嘴,他隻是,隻是哀莫大於心死,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莘燭道:“我很看好你,光靈魂就足以引起這種規模的雨。”
若重獲身體呢?
拿回鼓後,夔牛大概類似於半人馬的存在。
他們是神獸,可細分的話,他們又屬於器靈,修煉一下沒準能擁有仙器的特殊屬性。
夔牛踟躕,啞著嗓子:“你們真的是來幫我的麼?”
他的聲音沙啞,最後幾乎失聲。
“對。”
莘燭:“跟我回泉山。”
點亮的一抹光再次黯淡,夔牛埋頭閉眼,被帶走有什麼用,繼續成為彆人手裡的牽線玩偶嗎?
那還不如……
一捶頭鑿在腦殼,夔牛驚愕地睜眼,訝異地望著莘燭:“你敲我?”
這感覺真新鮮,他竟然被人打了。
彆看夔牛活的久,但環境特殊,他的性格還很單純,雨城人也不會刻意的教導他。
一雙雙眼睛既敬畏又冷漠。
不過,最近似乎還多了許多不屑。
那是第一批外出求學、走出雨城的唯物主義知識分子。
莘燭緩緩收回手:“是糟糕,不過比慘,泉山員工有太多比你精彩,還可以讓人親自體驗。”
夔牛“啊”了一聲:“什麼,我沒講故事。”
莘燭點頭。
刑天咂摸了一下:“憨憨的小牛。”
莘燭樂了,這形容詞。
夔牛的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鈴聲,眸光冷了幾分:“有人來了。”
門推開,六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魚貫而入,熱絡地招呼夔牛:“小牛啊,吃沒吃飯呀?”
“你大娘給你做了五花肘子,快來嘗嘗吧,還熱乎呢。”
“這是上好的溫茶,解暑又驅寒。”
係統想搓他腦袋,“是不是傻,解暑的東西還能驅寒呢?借口太不走心。”
莘燭默默地聽著,隨意擺弄著一個小掛件,似乎很是稀罕。
五十歲啤酒肚:“呦,小牛有客人啊。”
“小牛,要不你先吃點,我們幫你招待客人,唉,這天啊也太不好了,說下雨就下雨。”
“可不是,待會兒天再黑些我們就關門吧,晚上彆忘了來大爺家啊。”
“對對對,今天可是一月一度的大日子,小牛。”
夔牛垂眸,掩住轉瞬而逝的凜冽。
五十歲地中海熱情地道:“客人好啊,你們從哪兒來啊,我們雨城是有名的古城呢……”
五十歲乾巴瘦:“你們想買什麼,我們都是雨城人,可以幫你介紹哈哈哈。”
莘燭瞥了幾人一眼。
“就避雨。”他涼涼地吐出幾個詞。
獬豸本就性子涼,懶得說廢話。青龍完全以莘燭的意誌為意誌。
至於刑天,不知什麼時候插上耳機搖頭晃腦打遊戲。
莘燭一瞥:“帶我一個。”
刑天的腳尖有節奏地打著節拍:“行啊,這把馬上完了,你先登錄,你戰神大哥帶你飛啊。”
“注意彆揪頭。”獬豸涼涼地道。
刑天:“…………”
忽然蛋疼。
跟沒ac數的莘小燭玩遊戲,敵對還好,十次一半氣到變形,友方則玩一把炸一把。
就他媽跟吃了炸|藥似的,叮叮咣咣氣直往上湧,沒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