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莘燭,少年呆了呆,眼中閃過一絲忌憚與惶恐:“是你!”
他臉上的震驚貨真價實,充滿了不可思議,甚至雙眼有些恍惚,似是在懷疑人生。
莘燭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地看他:“嗯。”
“你認識我?”
認識!
少年心中回答,染滿鮮血的手指猛地抽搐,他的血液在沸騰,像是遇見了天敵般呼吸開始急促。
戒備的雙眼漸漸布滿血絲,清秀的臉上猙獰出道道青筋,他咧開嘴死死盯著莘燭。
一雙眸黑沉無光,卻閃爍著瘋癲與狂熱。
“是你!哈!”他像是忽然變了個人,驚恐頃刻消散,臉上滿是獰笑。
莘燭:“…………”
蹙了蹙眉,莘大佬被這種惡心而粘稠視線盯著,渾身不舒服。
活像是被什麼臟東西給惦記上了,怪膈應的。
不太想說話了。
就如文部長告知的一般,這人的腦子有病,光看他驟變的瘋魔德行就是個犯病的蛇精病。
“咳咳!”忽然被旱魃拍了一巴掌,少年痛呼一聲,狼狽地摔倒在地。
“咳咳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半晌才緩過氣來:“呼,呼!”
“你,你是,咳咳。”
“啪”地一下,雙眼猩紅的少年又被狠狠地一巴掌扇進了沙子中,臉朝下埋進去,差點窒息。
少年不敢置信,他殺氣騰騰地抬頭,死瞪旱魃,眼神充斥著被拆散的小情侶的恨。
莘燭眯了眯眼:“…………”
旱魃就是這麼輕鬆簡單且暴力,她的調|教讓人不舒服她就舒服了。
畢竟她這裡是炎炎烈日的大泉山囚牢沙漠。
被來回折騰了幾次,少年滿臉砂礫,生不如死地癱在地上大口喘息,仿佛一隻脫了水的鹹魚。
仇恨愈發濃重,瘋癲也依舊瘋癲,他磨著牙好像在暗暗下著決心,做什麼決定。
莘燭蹲下:“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做什麼,嗯?”
凶戾地呲牙,少年垂下了頭:“咳。”
不說?莘燭挑了挑眉,扭頭看向旱魃,旱魃被迫接收到聖獸的意誌。
旱魃:“…………”
旱魃將動彈不得的少年翻了個身,麵朝下,後腦勺朝天,伸出慘白的手在他頭上輕飄飄一拍。
好端端的一個人,像土撥鼠一般上半身被旱魃打進了沙子裡,隻有雙腿亂蹬亂踹。
這畫麵雖然詭異,卻莫名生出了一股喜感。
“嘖。”莘燭拄著腮。
“呃,等……”見少年的血條嗖嗖嗖地下降,最後好像隻剩下一層血皮,莘燭抬手。
旱魃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拔蘿卜似的給人薅出來:“那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自從太陽燭照覺醒後,她一靠近就難受。
和莘燭挨得近點,旱魃就有種自己被扔在炭火上灼烤的錯覺,渾身的皮膚都似乎針紮似的皸裂。
問出這句話的旱魃幾乎是迫不及待,平日裡缺失表情的臉上都帶了一絲急迫。
莘燭:“…………”
“那……”揮了揮手,莘大佬剛開口,銀發紅眸的旱魃在地上一捶。
轟隆一聲,砸出個大坑,自己就鑽了進去。
動作迅速如一陣白色旋風。
旱魃背對著入口利落地一揮衣袖,沙子合攏,直接將她整個僵屍囫圇埋了進去,不見一點蹤跡。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可以說相當的乾脆了。
“……”你去吧。
莘燭隻來得及說一個字,餘下的話語都噎在喉頭,可想見旱魃有多不想靠近莘燭。
沒由來地失笑,莘燭將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緩了緩神,鐵青的臉好看多了。
他一言難儘地看莘燭。
這他媽也太折磨人了,不讓他說話先給他一頓捶,捶爽了再說?
就像是玩弄著一個小蟲子,莘燭居高臨下的目光像極了看著一隻自不量力的螻蟻。
少年的臉色變了變,最終磨牙:“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
莘燭拎起小鏡子打量:“不知道。”
少年:“…………”
被噎了一下,少年幾乎說話都淬了毒含了冰:“我是盛鴻郎,盛秋秋的弟弟,她你記得吧。”
“誒”了一聲,莘燭發現小鏡子有點意思,敷衍地應道:“有點印象。”
少年幾乎要炸,“你為什麼看不起我。”
“這鏡子是你姐姐用命換的東西吧,它可以隱藏氣息,吸收怨氣,和你契合度不低。”
莘燭又在小鏡子上瞧了瞧,第一聲還是清脆的聲響,之後便是一陣陣漣漪。
他感到有一股吸力,吸力逐漸加大,莘燭的掌心冒火。
吸力陡然消失,一切風平浪靜。
鏡子還是那個鏡子。好像方才不曾發生過任何超自然現象,鏡子慫的正大光明。
在少年手裡無所不能的鏡子在莘燭的掌心隻是個玩物,他上下拋了兩下:“你實在暴殄天物。”
少年的臉頓時一黑:“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哪裡辱沒了它?”
有了他,它才展示出真正的實力,這不好嗎?
少年像得了失心瘋。
一巴掌拍在他的額頭上,莘燭懶得搭理他了:“我隻問你,你頭裡的神格怎麼來的?”
少年一怔,嘴角咧開,越咧越大,很快成為詭異的弧度,“我不告訴唔。”
又是一巴掌,有了神格的少年抗揍,莘燭拍的毫無壓力。
瞬間鼻青臉腫的少年:“…………”
“你這是……呼呼,你這是毆打未成年人!”少年陰惻惻地呲牙咧嘴,歪著嘴似乎被打疼了。
他也的確很疼,莘燭的力量不大,但卻糅雜著萬鈞之力和極陽之火。
這不是一個半吊子人類能抵抗得住的。
莘燭:“你犯法了。”
他按壓小鏡子,一點點地增加力度,指尖一掐:“也罷,不想說就不說吧,捏碎它一了百了。”
大佬是有些好奇,但他的耐心不高,既然少年百般不願意合作那就算了。
指頭落在鏡麵上,鏡子發出咯吱咯吱的淒厲的叫聲。
少年驚呆了,這怎麼還不按照套路出牌!
眼見莘燭不但捏掌心還冒火,他真的慌了:“你彆燒!你彆燒!你要知道什麼我都說!”
額頭一陣陣熟悉的暈眩與劇痛猝不及防地襲來,少年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小鏡子是他的本命武器,要是毀了,他極大可能變成傻子。
他畢竟還沒徹底超脫肉|身,不得不防。
莘燭:“哦。”
少年憋憋屈屈,喘息著,還是屈服了:“我叫盛鴻郎,你知道了,我家破人亡了後就想報仇。”
“這個鏡子我原本是想摔碎它的,因為它我沒了家人,但是不小心劃破了手。”
他繼承了神器一般的武器。
但隻是肉|體凡胎,他根本控製不住這種力量強大的武器。
他每日都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著,但他不後悔,他獲得了力量。他被仇恨控製著心神,無時無刻不在暗中找機會,想為家人報仇,但一直未能得手。直到他遇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她從夜空中飛下來,像是夜之精靈,她送了他半個神格。
少女說她被他激烈的情緒感動,特意來助他一臂之力,送了他珍貴的半個神格。
少年額頭上流下冷汗:“就是這樣。”
他終於發現,自己實在低估大泉山了,之前的一係列操作讓他自大自負,忘記了自己是誰。
被抓住時,他還沒當回事兒,被威脅可清晰感知到鏡子馬上要破碎終於怕了。
莘燭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舔了舔牙根。
夜之精靈?
得到想知道的,莘燭的指尖按在他的額心,“你為自己做的事情後悔嗎?”
“我不後悔。”少年抬眸,即便他是個變態,他嗜血而衝動,因為家庭破碎而變成了壞蛋。
他也不後悔,這些人都是凶手!他的家人不能白白死去。
莘燭變出一根灰毛:“那這個呢?”
那是乲鼠的毛。
大部分人並不該死,少年卻殺了他們且一意孤行不知悔改,那麵對無辜的泉山雞呢?
少年不以為意:“不就是一隻雞,殺了就殺了!我就是想要挑釁而已。”
“好,那我再問你,我的員工呢。”
少年一怔,心下慌得一批,麵上卻放肆地大笑:“你是說那群弱雞鬼嗎?被我喂給小鏡子了。”
他到達泉山後,一直在使用鏡子隱身,鏡子消耗的能量不小,自然需要及時補充。
如此盯上了厲鬼不是很正常。
“這叫廢物利用。”少年不以為恥,反而好似很光榮。
“嗬。”莘燭眯起雙眼,拍了拍手起了身:“嗯,我知道了,智障。”
少年語無倫次,前後的話語十分矛盾。
係統:“他瘋了。”
係統不禁嗟歎:“他這種是有極強的心理疾病了,精神病殺人是不犯法的,他們死不了。”
“廢物利用麼,這也不錯。”莘燭“嗯”了一聲,“沒事。”
有時候死亡反倒是一種解脫。
莘大佬的嘴角溢出一縷白煙,眼底不見一絲溫度。
厭惡一閃而逝,他徹底沒了興趣,打了個響指,旱魃不情不願地冒出個頭顱。
她睡眼惺忪的眼幽幽地看他:“有什麼事情?”
“這陣法開著吧。”莘燭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