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2 / 2)

商戶子,走官途 七月犁 10575 字 6個月前

話音未落,張山大睜雙目,見獨眼老怪飲血,頓時嚇破了膽,兩眼翻白就要倒。蔣方和恐嚇:“倒下,老子就把你片了下酒。”

聞言,張山才軟的腿又立馬堅硬,眼也不敢閉,就強撐著看老怪喝血。腥味鑽鼻子,腹內翻湧,酸腐嘔到嗓子眼,他勉力咽下。

雲崇青還是頭次喝鹿血酒,實不習慣。一大口,快咽。聞著腥,但進嘴了感覺還好。被染得通紅的舌,慢舔過唇,細細品味,狀似意猶未儘。

瞧對方那樣,張山莫名尿急。怎麼辦?他想活,真想活。

覺差不多了,雲崇青將鹿血酒遞給六哥,垂首看破席上的菜肴,又舔了下唇,粗聲悠悠說:“我兩小兄弟都講你眼神明亮,耳聽六路,為人正義也爽快。正好我這缺個人使,你怎麼想?”

這位大爺,您哪兩位好兄弟啊?張山眼不敢亂瞟,忙點頭,舌頭都被嚇麻了,磕巴道:“行…行的,爺有有啥事儘管吩咐。小小的一定肝腦塗地,任憑差遣。”

“肝腦塗地?我喜歡。”雲崇青回頭看向張山,咧嘴露出沾了血的牙,嗬嗬笑了兩聲:“倒也不用。就是我這人最是記仇。”

“俺…我們沒仇…沒仇。”

雲崇青輕嗯一聲:“你要是不老實,對我不坦蕩,我們就有仇了。仇人嘛…”伸手出去捏住張山的下巴,大拇指腹輕摩,感受著皮下的怕,“無論是油炸還是片了生吃,我都好。”

死死憋著尿,張山挪動著僵硬的兩手,顫霍霍地往中間門聚攏:“大大哥…大大爺,您您您就說有有有什麼吩咐?”兩手捂住命根子,他不能尿…尿了跟人結仇。

雲崇青慢條斯理地移手向旁。記恩立馬送上小金塊,衝快被嚇傻的張山齜牙一笑。張山這才注意到他:“四四啊…”

記恩也高興:“山兄弟,這是俺們大老爺。你不是說要發大財嗎?俺們大老爺金子老多了,他說好等你把事辦妥,就給你一棺材金豆子。”

一棺材?張山欲哭無淚。

雲崇青把那小金塊送到張山眼前:“我走川寧這一趟是來尋這金子裡的鬼。”

兩眼被黃澄澄的金塊給吸引住,張山吞咽:“什什麼鬼?”

“這金子裡摻了銅。”雲崇青收回金塊,手背到後虎著臉:“想我嚴五闖蕩三十栽,還是頭回有人敢如此誆騙我。我不將他們斬儘殺絕,日後不是什麼貓狗都敢爬我腦袋上拉屎撒尿?”

心揪緊得他都快喘不了氣了,張山木木地點頭:“是…是,大爺說的是。”

雲崇青運力,鐵掌拍在張山肩上。張山差點被他拍散架,一個踉蹌就要跌跪在地,好在蔣方和扶了一把。

“你幫我把川寧地界上的礦藏都打聽清楚,畫出來。”雲崇青朝張山豎起一根指:“我允你一千金。”

啥?張山看著那根指,兩眼勒大:“一一…一千金?”橫財啊,他大運來了。嘴半張著,一個沒兜住,口水滴下。他兩手捂上嘴,一股尿騷衝進鼻:“大爺,您說真的?”

“我嚴五嘴裡沒假話。”

“成…成交,肝腦塗地。”

“就知道張山兄弟是個識相的。”雲崇青大笑,拉著人到破席邊:“這些都是招待你的,快用。”

張山還未反應過來,嘴裡就被塞了塊生魚肉,腥味頓時在口腔炸開。

“嘔…”

“咋還吐了?”雲崇青又給他塞了一塊:“再試試,這肉又嫩又細膩。”被摁著後頸,張山哪敢拒絕,硬著頭皮,咽了兩塊。他以為今晚差不多就結束了,不曾想這夥不明來路的人竟強硬說要給他定錢。

他欣喜若狂,嘴裡也不腥了,忙給幾人跪下:“謝謝爺。”

雲崇青把捏在手裡的一大塊生牛肉丟下,站起身,跟哥幾個打了個眼色。蔣方和與記恩,一左一右,將張山拉起。

滅燈,一行出了破屋,往三和賭坊去。繞到賭坊後門,雲崇青接手張山。張山隻見,他李四兄弟傻傻笑了笑,抬手一揮,幾人一躍翻過牆,他…他們…兩眼再次上翻,這夥人是…是瘋子。

雲崇青眼看緊閉的後門,餘光留意著張山。光嚇唬,效用不大,得讓他親眼見識一番。然後他才能死心塌地。

慘叫傳來,張山想逃,但臂膀在…在大爺鐵爪中,尿意更急。他他他…完了。天亮時,三和賭坊被搶劫,已傳遍開義縣。官府封了四方城門,挨家挨戶地搜。搜了一上午,什麼也沒搜到。而這時,換了樣的雲崇青一行,都快到來河邊了。

蔣方和再一次摸向心口,那裡藏著厚厚一遝銀票,足一萬六千兩。記恩、崇悌兄弟都有,四個隨侍也分得三五千兩。誰能想到,小小開義縣的三和賭坊,營收竟不比響州府的差?

大人說,白撿的,拿回去給媳婦閨女多打幾套頭麵。他咋覺,像做夢一樣?

對了,張山還拿了兩千兩銀票,一大袋碎銀。那人怕得要死,但銀子摟得也是死緊。

三劉土寨,是建國初期剿滅的一處山寨。荒了多年,不想這裡竟再被人占據,經營成黑集。

能做土匪窩,可知三劉土寨不好進。路也確實崎嶇,八卦走陣,左拐右繞。好容易到了寨子口,還要查戶籍。蔣方和將從三和賭坊裡摸來的幾張戶籍遞上,幾人順利進了黑集。

此方黑集,就跟外麵的尋常集市一般,吃喝都有,但賣五花八門的居多。

不準備入手什麼東西,但雲崇青還是一個個攤子看過。銀礦石、銅礦石,都有賣,且賣的人還不少,隻是八成賣主手裡的礦石也就幾斤重。

“最近你們的貨不行啊。”記恩蹲在一攤位前,拿了塊礦石掂著:“走了一圈,都沒見多少敢入,鬨得我心裡也拿不準了。”

“啥呀?”攤主不痛快:“俺這石頭好得很。錢主不敢買,是因響州那來了個祖爺。響州的銀樓怕被一鍋端,不敢來黑集了。咱川寧的銀樓,背後誰沒…”想說什麼又打住嘴,吸了一口旱煙,“不缺這些。”

記恩丟下塊碎銀,拎了小簍銅礦就走。

難得遇著一草藥攤子,雲崇青停了下來。一株何首烏都成人型了,身上的泥還帶著濕氣。

“這個怎麼賣?”

賣藥的是個十三四歲少年,手指一豎:“二十兩銀,一文不得少。”

“這年份的何首烏賣到藥行,也就十六七兩銀。”雲崇悌蹲下身,以前他在外收野貨的時候,沒少看這些稀奇東西,早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所以我沒賣去藥行。”

“官話說得不錯!”蔣方和湊上來。

雲崇青目光落在少年右手無名指上,那裡關節處薄繭泛黃。示意義兄給銀子,他願意被宰一次。

“好好讀書。”

正準備裝藥的少年,身子一頓,抬首仰望站立的男子。男子身形挺立,有一雙很漂亮的眸子,就是臉上胡髯濃密,掩蓋了歲月。

雲崇青未回避他的審視,這個男孩眼裡有傷情。

少年咽下嘴裡的苦,收回目光,默默將藥裹上破布,裝進爺爺特地做的木盒裡。封好木盒,把它交給付銀子的那位主。

“這種黑集不適合你個小娃來。”記恩沒給他銀子,而是趁周遭不留神,丟了兩小塊碎金過去,示意他藏好。

少年心中流過暖意:“放心,我既敢來,就不怕。”

雲崇青轉身,才跨出步要走,便聞一輕若蚊蠅的聲問詢,“讀書還有用嗎?”

“當然,讀書明理,明理觀世清晰。”

“可樣樣都看透,不會痛苦厭世嗎?”

“看你怎麼想?至少我不痛苦。”雲崇青淺笑,雙目明澈:“我會成就己身,堂堂正正站在青天之下,名正言順地讓那些玷汙這塵世的罪惡都伏法。”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目光變得灼灼,看著那人。他未想過放棄,就是心裡頭失望攢多了,見人要走,忙吐露:“我叫張領”

“雲千晴。”

黑集眼雜,雲崇青一行少打聽,逛完便離開了。他們又去了一趟西畫山,隻西畫山那一片的人警惕得很,看見生人,會有尾隨。查探不了什麼,便打道回響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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