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她代替季青青去做了戰地醫生,然後回國開了家醫院。

她不停地治病救人,不停地提高自己的醫術,什麼疑難雜症都要去研究一番。

她能做各種高難度的外科手術,能讓吸.毒的人徹底戒除毒.癮,甚至把一個曾經拿過花滑冠軍的植物人都治愈了。

可是她沒能救回自己的弟弟。

她那個一直埋頭學習的書呆子弟弟,居然傻到不知道吃飯睡覺,硬生生把自己熬到猝死,被人發現倒在實驗室裡的時候身體都涼了,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太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就像她一直不相信季青青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弟弟才23歲,他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突然就過世了呢?

她渾渾噩噩地被父母帶上飛機,趕過去之後隻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弟弟的臉上失去了活人的血色,變得一片灰白,雙眼緊閉地躺在棺材裡,像是睡著了一樣。

她反複檢查了很多遍弟弟的脈搏和心跳,還是沒辦法相信躺在棺材裡的隻是一具屍體。

鄰居家那個跟她弟弟一起長大的男孩據說是第一個趕過來的,身形高大的青年伏在棺材上哭得聲音嘶啞,雙眼通紅,好像失去親人的是他一樣,完全沒有下一個世界首富的風範。

而現任世界首富,也就是他們的大哥,沉默地站在旁邊,偶爾摘下眼鏡擦一擦眼角,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的雙胞胎弟弟難得願意主動從研究所裡出來,頭發很亂,臉色白得像鬼,不知道多長時間沒見過太陽。

那家夥大概是太久沒說過話,已經喪失了語言功能,平時對外交流都靠機器人助手,現在連哭都不會哭,隻是縮在角落裡摸著弟弟送給他的一個小玩意兒,甚至不敢去看弟弟最後一眼。

他們的母親在葬禮上暈倒,醒來就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總是要出門去找她的小兒子,有時候清醒過來,想起小兒子已經過世了,她就抱著遺像一直哭。

父親徹底放下了工作,寸步不離地陪著母親,短短幾天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連頭發都白了。

穆汶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從季青青過世之後,她就把自己跟這個世界隔絕開了,也漸漸地封閉了自己的所有感官。

她想離開,又不得不顧慮父母家人,所以她隻能切斷和外界的聯係,自我封閉,假裝感受不到痛苦。

她一直以為,隻要她少跟家人接觸,隻要她不去交新的朋友,那麼等到她哪一天撐不下去的時候,就不會有人因為她的離開而難過。

可是她沒想到,最小的弟弟會走在她前麵。

她一直都知道四弟有些笨,但是那個小笨蛋從小就很在意這一點,很怕被人說笨,所以一直都很努力。

她不想傷害弟弟的自尊心,從來沒有說破這一點,隻是假裝不知道,卻沒想到小笨蛋會被他自己的心理壓力給壓垮。

或許正是因為她在季青青離世之後出了問題,父母常年忙著給她找醫生看病,才會忽略了最小的兒子。

也是因為她一意孤行地要去代替季青青當戰地醫生,讓父母一直提心吊膽地擔心她,才會一直沒發現小兒子的焦慮和痛苦。

穆汶萊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季青青是因為她才會溺水,弟弟是因為她才會一直被忽略,最後被壓力壓垮,父母也是因為她才會老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用來隔絕外界的那個玻璃罩一下子被打碎,水從四麵八方湧進來,讓她無法呼吸,就像季青青臨死之前感受到的窒息一樣。

“萊萊,萊萊?”

穆汶萊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聲音有些熟悉,可是她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

她腦子裡很亂,整個人沉在水底,窒息感越來越重,完全沒辦法思考。

“萊萊!醒醒!”

那個人還在喊她,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不真切。

穆汶萊閉上眼,周圍變成了無儘的黑暗,她感覺很疲憊,想要和那片黑暗融為一體。

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她忽然又聽見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著急地在她耳邊喊:“姐姐!姐姐你怎麼啦?快醒一醒!”

穆汶萊猛地睜開眼睛,空氣一下子湧進肺部,她被嗆得咳嗽起來。

旁邊的小不點抓著她的手大聲喊道:“媽媽!姐姐醒了!”

穆汶萊坐起來,有些茫然地問:“我怎麼了?”

穆沐驚魂未定地說:“姐姐你可能是鬼壓床了,怎麼都叫不醒,連呼吸都停了,我跟媽媽都要嚇死了。”

穆佩芝剛剛正在打急救電話,聽到小兒子的叫喊,她急急忙忙地跑回來問:“萊萊你怎麼樣?現在好點了嗎?還難受不難受?”

穆汶萊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摸摸弟弟的小腦袋,看著媽媽說:“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穆佩芝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做的什麼噩夢,怎麼連呼吸都給忘了?”

穆汶萊看著小不點弟弟一臉擔心的樣子,回想起夢裡那個躺在棺材裡陷入長眠的成年版弟弟,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避重就輕地說:“沒什麼,就是夢到青青出事了。”

穆佩芝跟小兒子對視一眼,然後把女兒抱進了懷裡,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說:“萊萊彆怕,青青好好地在醫院呢,剛剛她還打電話問沐沐今天去不去體檢。”

穆汶萊從有記憶以來就沒跟媽媽這麼親近過,她有點不習慣,但是這個擁抱確實驅散了她的不安和驚懼,讓她重新有了真實感。

剛剛隻是一場噩夢,現在的世界才是真實的,她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說。

穆沐看著媽媽把姐姐抱在懷裡的樣子,也擠過去抱住了姐姐的胳膊。

他用極為篤定的語氣說:“夢跟現實都是反的,姐姐彆怕。”

穆汶萊伸出食指,用指腹戳了戳弟弟肉嘟嘟的臉蛋,笑了一下說:“你懂的還挺多。”

穆沐也跟著揚起了笑臉:“我看電視劇都是這麼說的嘛。”

穆汶萊從夢裡殘留的情緒中走出來,又開始感到彆扭,她動了動身體,不自在地說:“媽,我要去洗漱了,待會兒不是還要帶弟弟去體檢嗎?”

穆佩芝鬆開她說:“去吧,順便給你也做個檢查。”

穆汶萊有些傻眼:“我就不用了吧?”

穆佩芝的語氣難得有些強硬:“用,跟弟弟一起做,還有青青。”

穆沐怕姐姐跟媽媽會吵起來,連忙道:“難道姐姐是害怕抽血會疼嗎?”

穆汶萊彈了彈弟弟的腦門,從床上下來說:“激將法沒用。”

穆沐立馬轉換了策略:“是我怕抽血會疼,姐姐陪我一起嘛,好不好?”

見姐姐終於答應了下來,穆沐得意地衝媽媽笑了一下。

激將法沒用,但是撒嬌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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