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劍決(2 / 2)

謝瑤進了主樓大殿。

紋金紅毯儘頭,雕花座椅上,坐著一名白衣劍修。她一身白衣,烏發簡單束在玉冠之中,腰側的劍也黑沉沉的,看起來太過素樸,與這位置不太相襯。

可謝瑤卻覺得,她此時的姿態,像極了一位主君——

她側著頭,手肘支在扶手上,眉眼低垂,在看著燭火傾下的光紋打發時間。

直到他進來,她才抬起眼簾,眸光明豔又清冷,似攬儘天下風塵,又清透不染塵埃,能看穿世間所有。

叫人無法忽視,又不敢直視。

穆晴懶懶地直起身坐正了,她看著謝瑤,道:

“我聽說你要見我。”

謝瑤穩定住心神,抬頭直視穆晴,道:

“我知你與星傾閣有關,卻從不知,你是這星傾閣之主。”

穆晴淺笑道:

“現在你知道了。”

謝瑤見她笑顏,忍不住呼吸一滯。

雖過百年,她仍是這世間第一絕色,尚且無人能出其右。

穆晴問道:

“你非要見我,是有何事?”

謝瑤讓自己清醒過來,說道:

“隻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謝瑤醞釀了一會兒語言,說道:

“一百多年前,你挑落劍榜,使劍盟敗落之事,我始終都無法理解和原諒。但很多時候,我又覺得,你不是那種隻圖自己痛快的人,你之行徑必有原因。”

他百年前與穆晴接觸過,他覺得穆晴這個人很矛盾。她一邊自說自話,一己之力毀了天越劍盟;一邊又在鬼市,舍她自己性命,將他這個劍盟弟子救回陽間。

謝瑤始終無法理解她為何要毀劍盟,他覺得穆晴不該是這樣的人才對。

可她又確實那樣做了。

現實擺在那裡,沒有爭議的餘地。

穆晴:“……”

自然是有原因的。

但穆晴與他不熟,不想對他解釋。

謝瑤說道:

“如今鬼市和星傾閣救天越劍盟於死劫之前,我該謝你這個幕後之人。”

穆晴問道:

“你究竟想表達什麼呢?”

謝瑤對她說道:

“穆仙子,你如今之言行,皆是為修真界好,沒有壞心,對嗎?”

穆晴答道:

“是這樣沒錯。”

謝瑤看了她好一會兒,似在確認她言行真假。

他說道:

“那麼,此事過後,我們雙方之間便和解吧。穆仙子昔年對天越劍盟所做之事,由穆仙子此次救助為抵,恩怨兩清。”

“此後,天越劍盟會像各大門派一般,奉穆仙子為主。但凡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事,穆仙子可以儘管交代。”

穆晴愣了片刻,失笑道:

“我說我沒有壞心,你便信了?”

這信任來得未免也太輕易了。

謝瑤說道:

“穆仙子,雖然過去有諸多矛盾,但我覺得你這個人,是值得相信的。”

穆晴彎了彎眉眼。

她心裡一直對天越劍盟懷有愧疚,如今恩怨能清,是再好不過。

“那麼,我也該向你承諾一句。”

穆晴站起身,說道,

“我不會讓你失望,不會讓這修真界失望。”

謝瑤拱手,向她行了一禮。

穆晴這話說的輕易,可其背後誠意和責任,卻重於山川。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敢做此承諾。

她不是常人。

她做常人不敢做的承諾,承擔常人不敢承擔的責任。那麼,她就值得這修真界之人的禮待,值得他人奉她為主。

天越劍壇由鬼怪們在短時間內進行了翻修,演武台已經被修複成了嶄新的模樣。

祁元白在演武台上行走,查看各處陣法。

巫族在陣法方麵十分專業。

祁元白在這方麵天賦一般,對家族裡世代所傳的東西也不感興趣,如今是被迫將陣法這方麵的東西撿起來了。

“這裡改一下,陣法距離近一點,多疊幾層,更容易絆住我大師兄。”

“陣法再往外擴一層,化神期打架,天越山估計是保不住了,但千萬不要禍及到外麵。”

“天越山外城鎮裡的百姓?”

祁元白道,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立刻遷走。”

……

穆晴到到達天越山劍壇的時候,便看見改陣法改得要吐血,苦不堪言的鬼怪們和山海仙閣陣修。

祁元白問道:

“師妹,你看還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就這樣吧。”

穆晴說道,

“我和大師兄打起來,陣法多半是要毀掉,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祁元白失落道:“……也是。”

劍修大比當日。

殊識舟攜碧落劍,到達天越山。

隻見這不久之前還一片破敗,人員也全被遷走的天越山劍壇,此時煥然一新,人山人海,一片熱鬨。

演武台上,抽簽已經完成,對局公布。

第一局比試者,是散修青洵,和清風劍派的掌門清易。這兩人皆是築基期,修為平平無奇,但所學的劍法卻很強,也算是有些看頭。

兩人上了演武台,態度客氣。

清易拿著劍,彬彬有禮道:

“青洵師弟,由你先出招吧。”

青洵則是退後一步,道:

“清易掌門,你當年之傷還未好全,還是你先出招吧。”

這兩人讓來讓去,觀看席上一片噓聲。

“你們兩人還打不打了?”

“這是劍修的比試,稱兄道弟互相客套的事,滾到演武台下做去!”

“修為這麼低,肯定沒法闖到後麵,乾脆都退出算了,讓我們趕緊看下一場!”

……

看客們失去耐心之際。

一名白衣劍修落在了演武台上,他氣質清冷,眉眼間卻略帶瘋態,還有滿滿的不耐煩。

他已旁觀了許久,現在已經徹底失去耐心。

如此磨磨蹭蹭,哪裡是劍修該有的姿態?

殊識舟抬手,翡色長劍出鞘,劍柄落在他掌心裡。

他對台上那二人說道:

“你們皆不肯出劍,那便由我來吧。”

話語落下,他手中長劍一揮,肅殺劍意在演武台上彌漫,碧色劍氣震天蕩地,要將那兩名小劍修格殺當場!

但是——

劍氣觸及小劍修之際,那兩人並未血濺三尺,而是身形扭曲,化作符文鎖鏈,避開劍氣,朝向殊識舟襲來。

殊識舟一劍擋開鎖鏈。

他聽見有人在談話,聲音讓他很是熟悉。

“小師叔,二師兄,你們看,我當初就說了,這麼一副場景肯定會讓他失去耐心,氣急敗壞,主動跑出來。”

“師妹,彆說是大師兄了,我剛剛都要急了,你可太會拿捏人的耐性了。”

殊識舟朝向聲音源頭看去。

穆晴、祁元白和豐天瀾三人,正站在不遠處看台上,眼中含笑,對他指指點點。

而那三人身邊,人山人海的熱鬨之景,已經變得不太清晰。

殊識舟後知後覺道:

“幻術……?”

他朝向周圍看去,演武台上的裁判,台下等待上場的劍修,與來自各門各派的觀看者,皆如海市蜃樓,扭曲消弭。

一切消散之後,演武台周圍空空蕩蕩,一片寂靜,就隻剩下了那三人。

穆晴腳踩石階,輕盈一躍,再落下時,她已立於殊識舟對麵。

“大師兄,今天這天越山劍壇裡,隻有一場劍決,比試雙方,就是我們二人。”

殊識舟看著穆晴,道:

“你算計我?”

穆晴拔出懸掛於腰側的神劍摘星,道:

“這怎麼能叫算計呢?”

“大師兄,多年前我們約定過,我修為追上你時,我們便來一場劍決。現在我們該履行約定了。”

殊識舟油鹽不進,說道:

“與我有劍決之約的是我師妹,而非你這個披著她皮相的邪魔。”

穆晴:“……”

她靈力灌注於摘星劍,嘴角噙著笑,說道:

“我到底是你師妹,還是邪魔,你與我比試一場,嘗一嘗我的劍,不就清楚了嗎?”

話語落下,她劍意釋出,演武台上天地肅殺,一片死寂!

豐天瀾持天霜劍,擋在了祁元白前方。

遠處,沉魚夜和元穎啟陣法,層層疊疊的金色符文交織成天網,將整個天越山鎖在了其中。

穆晴手執神劍,說道:

“大師兄,腦子壞了就要好好治,不可諱疾忌醫,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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