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2 / 2)

“不過如果有一天你改主意了,可以到這裡找我。”

莊培在幸北麵前放下一張卡片,臨走前不經意提醒:“提前戴好護膝,就不會因為經常暈倒把膝蓋磕淤青了。”

門很輕地“哢嚓”一聲關上。翟洪廣湊過來看了眼製作華麗的卡片,嘖嘖稱奇:“這年頭還有人用紙質名片。”

“實物的有些特征是電子版永遠沒法取代的。”幸北撿起名片,扔飛盤似的隨手一拋,“比如丟掉時的爽感。”

名片沿著不規則軌跡飄飛出去,準確地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唐濯嫉妒地看著。隻有丟得準的人才有這種奇怪的爽感吧。

唐濯就多看了垃圾桶一秒,鍋裡的肉又被撈乾淨了,立即怒目圓睜抄起筷子從幸北碗裡夾。

幸北兩手捂住碗,但是唐濯用魚死網破的架勢去搶,她幾乎快要護不住,隻能大嚷著耍賴:“我都受傷了,就不能讓著點我嗎?”

唐濯:“?你指的是膝蓋青了嗎?這你也好意思叫做受傷?你是個軍校生嗎?”

幸北假模假樣大哭:“以前這樣的傷裴鶴都會哄寶寶的!”

明知道她八成是在裝,唐濯還是不由得一怔。

翟洪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那隻碗:“跟裴鶴學?他就是個卷王!”

幸北看著翟洪廣一口吃了她一碗肉,腮幫子鼓鼓囊囊得意洋洋的樣子,這次是真的有點想哭。

“——那是最後一盒肥羊了!!!”

唐濯聽到這聲嚎哭,頓時看翟洪廣的眼神冒起火,和幸北合力追著滿嘴塞滿肥羊的翟洪廣,在房間裡上躥下跳,那些敏捷靈活千鈞一發的武打動作,比英皇部隊節目裡還精彩百倍。

最後幸北機智地扔了翟洪廣的所有餐具,三人方才能夠和諧地重新圍在火鍋旁。

翟洪廣嘴閒下來了,總覺得嘴癢癢,眼珠轉了轉就開始嘴賤:“幸北,我覺得你就答應莊培挺好的啊。”

幸北橫他一眼:“答應什麼?”

翟洪廣撓撓頭:“我仔細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你的前世能是什麼好人嗎?必然和現在一樣騷。那就沒什麼問題嘛對吧。”

幸北突然不知道吃起哪門子的飛醋:“她經驗豐富,很可能比我更騷,你是不是更喜歡她不喜歡我?”

唐濯:“那肯定不是的,沒有人能比你更騷。“

幸北:“……”

“我受不了再有人離開了。”

唐濯突然嘴禿嚕了一句,自己先一愣,仿佛嘴未經他允許自己說話了,然後笑哈哈地拍了拍她肩膀:“我亂說的,我沒有那麼愛你,你放心。”

幸北:“………………”

唐濯摸了摸渾圓的肚子,半闔著眼往後一靠,癱在椅子上:“自由比生命更重要,你害怕前世記憶,我們也怕啊。”

隻不過……

幸北剛剛那一瞬間從他不經意真情流露的眼睛裡看到,他想讓她活著。

翟洪廣會半真半假地提出讓她接受前世,大概心中也有動搖。

而她又何嘗不是呢。

其實她今天在莊培麵前篤定地說不後悔,是有點嘴硬了。她這些天總是不由回想,如果她沒有那麼堅持,裴鶴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她欣然接受前世的自己,或許早就擁有保護所有人的力量。如果她沒有那麼決絕赴死,裴鶴可能也不會那麼輕易放棄這個即將沒有她的世界。

她的確如同莊培所說,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也從來沒打算擔負起世界和平的責任。可是她卻忍不住假設,如果沒有戰爭,那麼她遇到的所有悲劇,是不是就不用發生了?

結束戰爭這個責任很重,她還是不信她一個人能扛得起來,但是不得不說,她個人雖然渺小,卻也能貢獻一小份力量。

為了裴鶴的事情不再發生,她難道連努力都不去努力一下麼?

校長也說過,如果是他就去試一試,萬一她占了上風呢?莊培的話也不無道理,她的前世就是她,她們甚至並不需要像她想的一樣一決高下,便能很融洽地相合為一。

幸北回到臥室,帶著一肚子食物和昏沉的思緒上了遊戲。

她最近把遊戲時間調到最慢,想要離裴鶴還在的那個時空更近一點,這樣就不會被迫看到世事變遷、花開花落。

可是即便如此,她並不知道胡不配合的時間流速,所以很大可能性,依舊在和遊戲世界中的他漸行漸遠。

她現在緊抓著不放的,隻有她和他的記憶而已。她再也遇不到他了。這是一個反社交遊戲,她短暫地遇到她最愛的胡姐姐,但胡姐姐最後還是拋下她走了,她終究還是一個人。

如果她也像羅慎賢一樣會時空穿梭該多好啊。她就可以穿越到胡不配合身邊,看著那個有著裴鶴行為模式的女俠一無所覺地生活,舞動著柔韌的四肢,溫聲細語地和學員講話。

她就可以安靜地看著那個美好的姑娘,假裝有一天能等來她的裡身份上線,讓胡羅北的名字重振江湖。

幸北坐在胡不配合送她的土土星度假勝地空蕩蕩的山莊裡,百無聊賴地從者們的記憶。剛收的跪下叫爸爸已經接受了現實,身為她的從者,依舊在瘋狂守擂台,好像多了一個人看他遊戲記錄控製他的資產並不會對他造成困擾……或許是他發現了,幸北並不是什麼善於掠奪的野心家,她控製他隻是為了不被控製罷了。

“以我們的實力,完全能成為這個世界裡至高的主宰,到時候就可以保護我們自己和普通人的安全。”

幸北腦中回響起剛剛升為主宰時羅慎賢說過的話。

莊培雖然有目的,講的道理卻沒有錯。許多人有了力量就會變壞,但歸根結底不是力量的錯,是人的錯。如果是她變得強大,掌握播種者那種控製異種的力量,她會變成人類的屠宰者,還是聯邦的守護者?

她相信未來的自己初心不變,那麼為什麼那麼害怕曾經的自己呢?難道在另一個環境裡,她就會變成暴虐的野心家嗎?

……

臨睡前,躺在床上,幸北第一次,試著用友好的姿態,和腿上的東西溝通。

對方感受到了,禮尚往來地回送給她一些意念片段。

幸北於是“想起”許多事。

說“想起”並不確切。她的感覺,就像是許久前做過的一些夢,突然間在腦海中被觸發,無法精準地回憶起細節因果,但是有一種強烈的即視感和畫麵感,能勾起她與那一刻相關的體驗與情緒。

這些畫麵,有的是平靜安好的校園日常,有的是血腥殘酷的異種戰場,甚至還有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痕跡。

她雖然看不真切,但她就是知道。

幸北默默收回念力,心思回轉。

那個她,也有某一世是麻瓜麼?或許每一世都是麻瓜,或者孤兒?那樣的話,和她有相似的成長經曆,最後有著雷同的思想和性格也不奇怪。

也可能是時空穿梭……或許是出差到曆史時代,尋找天賦者……又或者是自身便有類似的能力。甚至仔細想想,她覺得那個大佬版的她真的可以時空穿梭,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辦到的,但她就是知道。

……等等,穿越。

閉著眼睛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幸北猛然驚醒。

穿越。

她怎麼沒想到呢?裴鶴回去了原來的時代,又不是真死了,她有辦法可以找到他啊!

容悅憐上課講過,麻瓜死後送回原來的時代,便不可以再帶回來,具體涉及到時空因果理論,同一條時間線不可以被折疊兩次之類的,通俗來講就是不允許同一個靈魂死而複生重複利用……但是他回不來,她可以去看他啊!

就算他不記得她了,她還是想在暗中看著他,確保他餘生幸福。

幸北徹底睡不著了,在床上輾轉反側。

聯邦的時空穿梭儀代價昂貴,並且有法律禁止一切除開招攬天賦者以外的破壞時間法則行為。

可是如果她憑自己就有時空穿梭的能力呢?

如果成為播種者,就可以再見到裴鶴,她還要堅定拒絕那個播種者的前世嗎?

赫連堂說過,隻要她還是她,隻要她問心無愧,那麼她是什麼身份根本不重要。她在乎的不是名聲,不是世人的看法,唯有自己和最親近的幾個人而已。

容悅憐隻是嘴硬心軟,怕她出去冒險受傷才言語威懾,總不會到時候真把她腿打斷。更何況,她隻是成為了播種者,不是背叛了人類。

還有羅慎賢,相好的幾個姐妹……她相信隻要她還是她,他們就不會因為身份的轉變拋棄她。

幸北下定決心後,突然覺得前途明朗,安心地準備睡去,睡前習慣性釋放念力場,確認環境安全。

半睡半醒間,她夢到了龔呈的臉。

這是一張最近她當成仇人,總會避免想起來的臉。她甚至不願深想他殺掉裴鶴的時候有沒有認出他,因為不論有沒有認出來,她都不能接受他殺了他這件事。

她夢到龔呈意味深長地望著她:“為什麼不對民眾公開播種者的存在?因為聯邦怕他們傳播信仰。如果人們發現,身邊的人就是播種者,還會那麼相信播種者是惡人嗎?”

幸北就像是踩在雲朵一般的睡夢裡,忽然腳下一空,心臟失重。

龔呈是很早就預料到了?她果真到了最後,還是因為與播種者相處過,所以做不到把他們當成徹底的惡魔。

謝思妄、赫連蓮、荀蕁、梅蕭、莊培……那一個個喜怒鮮活、天資卓越、甚至為了救她不惜放棄生命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反人類的大反派啊。

甚至天賦者學校對她日夜的教誨也沒能起到作用。她竟然還是決定加入他們。

龔呈早就知道,他或許在第一次見她之時,就有這樣的預感。那平靜的語言,就好像從她記憶裡,從過去,穿越過來,火辣辣地打在她臉上。

可是她又為什麼、憑什麼要因為他的預言,就改變發自內心的抉擇?他嘗試和她在一起,莫非是想要拯救她嗎?她很好,不需要他的拯救。

反而是他,與一群偏激的神經病為伍,病得愈發不輕了,他倒是該擔心擔心自己。

幸北翻了個身,這次是真的決定睡去。

然而就在這時,她逸散出去的念力場猛然拉響警報。

幸北一激靈從床上跳下來:“唐濯洪廣——追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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