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王晏之手下停頓,一滴烏黑的墨滴在宣紙上,好好的字就那麼毀了。

薛二逃學被他嶽父追著揍了一個時辰。

要是他逃學……

王晏之斟酌一下用詞,才道:“宋教諭說,從今日起我可以不用去學堂,隻需每日去點卯,府試去了就成。”

薛如意多看他兩眼,一副了然的神情:“哦,被勸退了?”

王晏之:“…沒有。”

薛如意:“少蒙我,你這理由都被二哥用爛了。他以前每次被鄉老勸退都這樣告訴我爹,”

薛二這學渣早就把所有的套路都堵死了。

王晏之抿唇不言,薛如意繼續算她的賬。

打烊後,薛家所有人都知道王晏之被勸退了。他剛要解釋,外頭就有人送信過來,說是林文遠讓人送的。

信裡把王晏之被舉報的始末都說了,又承諾會幫忙斡旋。

王晏之長睫壓低:這姓林的還真是多事。

他抿唇、低頭、雙手交握,規規矩矩坐在桌子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被薛家人圍著。

應該不至於動手吧。

周夢潔先開口:“安子啊,你在家中讀書府試有把握嗎?”

王晏之謹慎回答了一個字:“有。”

方才還嚴陣以待的薛家人瞬間樂了。

薛忠山拍拍薛二的肩膀:“看到沒,要的就是這種信心。”

薛二翻了個白眼:他就是因為沒信心考秀才,才把妹夫坑進去的。

薛二感歎:“學霸的世界太令人羨慕了,隻點到,不坐班,還能考高分。”

薛大:“沈修大好人啊。”

王晏之:“……”他被勸退了,為什麼薛家人反應這麼,這麼高興?

他滿臉惋惜:“隻是今後沒辦法替課業掙銀子了。”

薛如意雙眼都在發亮:“那點銀子不礙事,表哥以後每日坐在進門的櫃台裡。什麼也不用說,隻管讀書寫字就行,保準酒樓生意好一半。”

先前商量的就是讓王晏之當吉祥物,奈何他日日都要去縣學,除了縣試每次休沐也就那麼一兩日,即便是走讀,回來時酒樓也該打烊了。

現在掛名學習正好。

王晏之萬萬沒想到,薛家人能這麼物儘其用。次日一早,他就被如意拉到櫃台裡當吉祥物,酒樓外頭甚至還拉了一條橫幅——凡在如意樓用餐的客人,可免費到縣案首這求一個字。

連續三日後,王晏之第二次體驗到手抖的感覺。

吃早飯時,如意還毫無所覺的問:“表哥,你手一直抖什麼?這麼好看的手不會帕金森吧?”

“阿娘,你來看看表哥是不是還有暗疾。”

薛二附和:“這不是安子第一這樣了,是得看看。”

王晏之:我隻是想和如意培養感情,沒想培養‘毛病’。

用完早飯的王晏之照例去縣學點卯,宋教諭多日未見他,特意把他喊去考教功課。

倆人相對而坐,宋教諭倒了杯茶給他:“周安啊,在家中不比學堂,自己要更加刻苦用功才是。”

王晏之點頭,端著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

宋教諭瞄了他手一眼,開始考教。

一刻鐘後非常滿意的把人送出去,轉身朝劉夫子道:“要是縣學其他學子有周安一半用功多好,你瞧他虎口被筆壓得起了水泡,用茶的時候手都抖成那樣。顯然是知道家中不比學堂,多用了幾分功。”

劉夫子點頭:“要不教諭還是讓他回縣學吧,這孩子不錯。”

剛走出門口的王晏之腳下不查,險些摔了出去。

就離譜了。

他一路往縣學大門走,不少人躲在暗處對他指指點點。奈何耳力實在太好,將這些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周安挺慘的,給了束脩還不能來縣學。這跟被白嫖了有什麼區彆?”

“我看他這次府試肯定沒希望,沈修就是嫉妒他故意的吧。”

“確實,兩個月不來學堂,天天待在如意樓坐堂還考什麼考。他這都能考取童生,我頭剁下來給他當球踢。”

王晏之往那邊瞟了一眼,說閒話的學生立刻散開。

考童生不難,難得是如何在如意麵前不手抖。

林文遠站在遠處神色複雜,他送信給如意後很快就得到回信,言辭間客氣又疏離,居然是讓他不必管。

薛家和王晏之本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王晏之的難處沒人懂,對麵的雲香樓秋掌櫃隻知道,自己都快罵臟話了:如意樓太太太不要臉了,有本事光明正大競爭,一個縣案首犯得著反複拿出來炒?

放一個那樣好看的人在進門的櫃台,和在青樓立一個花魁有什麼區彆。

陳缺乾笑兩聲:“還是有區彆的,如意樓那個賣藝不賣身。”

秋掌櫃臉黑:“要你說,沒用的蠢貨,讓你那侄子快點把鴛鴦鍋底湯的配方偷來。”再說入贅不就是賣給薛家嗎,不得天天和薛家的女兒睡覺?

春生也想快點搞到秘方啊,如意樓生意太忙了,忙得他都想哭。要是再拿不到秘方,隻怕他會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他每日一大早起來就得一個人拖完所有的地,抹完所有的桌子。吃完早飯立馬又要幫忙洗菜、切菜、裝盤、然後就是一直上菜、上菜、上菜……上到手腳抽筋。

往後就開始洗碗、洗碟、洗筷子、洗鍋、洗抹布、洗拖把……永遠洗不完的東西。

他剛停下,薛大掌櫃就喊:“春生,把九號桌賬算一下。”

還不等算完賬,薛二掌櫃又喊:“春生,把這十壇子酒給二樓客人送去。”

剛從樓下下來,薛三掌櫃又喊:“春生,幫忙把樓上客人落下的衣裳送到門口。”

天呐,一個酒樓為什麼要有三個掌櫃?

薛家人是魔鬼嗎?

陳春生剛走到門口迎麵撞上進來的王晏之,他還沒躺下,對方先手撞折了。

然後他就沒有工錢了。

擦,春生嚴重懷疑自己被碰瓷了,但沒有證據。

夜裡,薛家人聚在一起吃火鍋,王晏之舉著包成粽子的手讓薛如意喂,邊吃邊滿臉歉意道:“如意,都怪我不小心,如今字也寫不了,隻能乾坐在櫃台了。”

薛如意滿臉肉疼:“算了,表哥好好養手,之後還要府試呢。”

薛父特意燉了兩個大豬蹄子給他,親切的塞到他麵前:“來,安子,以形補形,多吃豬腳手再也不會抖了。”

王晏之:“。”

自閉中……

從傍晚到夜裡,王晏之都低垂著眉眼沒怎麼說話。薛如意看了他好幾眼才上床睡覺,睡到半夜門外響起敲門聲,王晏之剛想這個點誰會敲門,手臂就被如意扯了兩下。

她壓低聲音喊:“表哥,快起來,我和二哥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他哪也不想。

“待會你就知道了。”

門外,薛二貓著腰接引倆人,腰間還拿著兩個麻袋。

鑒於薛家人不同尋常的腦回路,王晏之有些發怵,深更半夜的,這倆人拉他會乾啥呢,不會是打算半夜把他埋了吧。

然而,這倆人偷偷出酒樓帶他往南街花柳巷去了。

王晏之越發不懂:深更半夜,帶麻袋和他去花柳巷?

王晏之思考了一路就沒想出這倆人到底想乾嘛,直到他們蹲在天香樓後門轉角處,看到慢慢朝這邊走近的餘東和姚策。

如意和薛二打了個眼色,又朝他道:“表哥你放風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薛家兄妹已經衝過去,兜頭套住餘東和姚策。一句話不說摁住就打,任憑麻袋裡的人怎麼掙紮喊叫就隻管揍。

王晏之眼眸微微睜大。

昏暗的小巷子裡傳來腳步聲,他剛側頭雙手就被薛家兄妹架住拖走了。

這打法絕對業務熟練。

堵人、套麻袋、打人、逃跑,一氣嗬成!

王晏之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重新回到如意樓。

他是夢了個遊吧。

薛二打完人洗洗手回去睡了,薛如意湊到他跟前,杏眼略彎,揚著下顎問:“表哥心情是不是好點了?”

王晏之包成粽子的手擱在桌上,淺淡的眸子盯著她:“你在替我出氣?”

薛如意點頭:“嗯,二哥前幾日就讓人注意這兩個人和沈修。沈修手腳不便利出不來,這兩人偷偷跑到天香樓快活。”

“阿娘說有氣就打回去,沒有什麼是一頓胖揍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揍兩次。所以表哥彆不開心了,下次誰欺負你,我一定還幫你楱他。”

簡單粗暴,隻要不露臉都好說。

王晏之:他鬱悶不是因為這個。

“我沒不開心。”

薛如意表示不信:“那你笑一笑。”

王晏之扯了一下嘴角。

薛如意不滿意,伸手就往他腰間探去。一向沉穩淡定的王晏之突然跳起來後退,五官都皺了起來,驚恐的舉手擋住她的手:“你要乾嘛?”

薛如意疑惑的盯著他白日還折了手看:“你手?”

王晏之目光也移到自己手上,僵硬一秒然後痛呼出聲:“如意,疼。”

薛如意:表哥痛覺神經遲鈍吧。

王晏之成功又博得如意的一陣同情,心情甚好的睡了。

他這邊心情甚好,沈修卻睡不著了。

沈修雙手本來就受了傷,先前聯合餘東和姚策舉報王晏之,看似贏了結果自己腿跪拐了。

整人就整個了寂寞。

他被拘在家中越想越氣憤,忽而又想起先前餘東和姚策罵自己的話。

這倆人該不會是聯合王晏之玩他吧。

沈修同樣打聽到這倆人當晚要去天香樓玩,氣血上湧當即讓福寶帶人去打這倆人一頓。哪想才走到天香後麵巷子口就聽有人慘叫。

福寶帶著十幾號人跑過去,提著棍子剛站定就和麻袋裡鑽出餘東和姚策來了個眼對眼。

沈修身邊的狗腿子餘東和姚策自然是認識的。

倆人看看福寶他們手裡的棍子,又看看他們手裡還捏著的麻袋。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餘東嗚嗚的哭起來,“姚策,他們踩我雞雞,踩我雞雞,我家三代單傳……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報官,我要報官。”

餘東已經語無倫次了,蹲在麻袋裡齜牙咧嘴,姚策渾身都疼,跟著附和:“對,報官,縣令公子又怎麼樣,我們報官,大不了縣學不待了。”

福寶幾個棍子吧嗒落地,還沒明白什麼情況就被聞聲趕來的天香樓打手送到了官府。

餘東和姚策家家境還算富裕,唯一的兒子差點被人踩爆命根子說什麼也不能善了。

這事鬨到最後沈修又被他老爹揍了一頓。

沈修:就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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