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薛如意噗嗤一聲樂了。

她一笑桌上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一家人說說笑笑各自回房睡了。

房間裡,周夢潔坐在桌子邊看醫書,薛忠山端了碗紅糖薑水放在她麵前,討好道:“下午瞧你打噴嚏,喝點紅糖薑水預防風寒。”

周夢潔剛要接過他立馬道:“燙,小心點。”

“行了,老夫老妻的。”她頗為嫌棄的一口喝掉,放下碗歎了聲,道:“老薛,剛剛怎麼感覺我們家如意有心事?”

薛忠山渾然不覺:“你就是愛操心,如意那直腸子能有啥心事?她不高興通常都是直接動手的。”

周夢潔瞪了他一眼:“你個大老粗能知道什麼?如意也大了,再直腸子能不兜點事?”

“那你說什麼事?”薛忠山順勢坐下。

周夢潔搖頭:“不好說。”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夫妻兩個對看一眼,周夢潔起身去開門。門外如意局促的來回摳門,見到她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喊了聲阿娘。

“怎麼了如意?”

樓道裡昏暗,隻有房間裡漏出的昏光投在她身上。她不似平日裡的朝氣,有些焉耷耷的:“阿娘,先前我是說沈縣令敢報複就擰斷他的狗頭,但他是官……”這些她雖不是很懂,但也知道有句古話叫民不與官鬥。

現在有些擔心之前執意開酒樓是不是給了沈縣令拿捏的把柄。

周夢潔瞧她那樣忽而笑了一下,如意抬頭不解的看她娘。

“阿娘,你笑什麼?”

周夢潔摸摸她的頭:“鷹向往天空翱翔是很正常的,不能因為有獵人,就讓鷹一輩子待在窩裡。如果我的如意生活在阿爹阿娘以前生活的地方,會飛得更遠更高,見識更多的東西。所以啊,你和兩個哥哥,不管做什麼,隻要有自己的目標我和你阿爹都無條件的支持。”

其實這個問題他們也想過很久,老二老大也不甘心整天待在村子裡被人說遊手好閒吧。

不然不會如意一提出要開酒樓就積極響應。

薛忠山也走過來,摸摸她的頭:“如意要是擔心,我讓你兩個哥哥半夜去套沈縣令麻袋啊。”

他剛說完就挨了周夢潔一腳:“渾說什麼。”

薛忠山委屈:他可沒胡說,惹急了,他們父子三個弄個炸藥出來還是能行的。

要不是考慮到熱武器不能亂用……

“我知道了阿爹阿娘,你們回去睡吧。”她彎著眼笑,阿爹阿娘真好,從小就和村裡彆人的阿爹阿娘不一樣。

“那如意早點睡。”

薛如意點頭,等他們房門關了才轉身往回走,剛走兩步就瞧見佇立在廊下的王晏之。

廊下掛著一盞淺黃的壁燈,他左半邊臉和發絲鍍上一層柔和的昏光,正看著她笑。

“表哥站在這乾嘛?”

王晏之緩步過來,扯住她一截衣袖,溫聲道:“你同我來。”

薛如意不明所以,被他拉拽往後院走,倆人一路出了後麵往東城河岸邊走。

薛二站在二樓黑暗的角落調侃:“大哥,你妹夫越來越會了,你說誰教的?”

薛大指指他娘的屋子:“還能有誰?”

“你說阿爹?”

薛大拍拍薛二的肩,扭頭往自己房間去。薛二急了,忙追上去:“不是,阿爹不會把他那本‘好丈夫秘籍’給他了吧?那些小學雞的戀愛經驗他不會照搬吧?如意那直愣的性子會不會直接揍他啊。”

薛大嗬笑:“這你就不懂了,小妹在那方麵和小學雞也差不多,兩個小學雞說不定正般配。”

“哈?”薛二聽明白後捂嘴哈哈悶笑起來。

兩個小學雞在朦朧月色裡一路行到東街儘頭的河提柳岸。湖麵漆黑,清風徐來,湖岸邊兩邊熒光點點,王晏之伸手,一隻螢火蟲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骨上。

薛如意被他的手吸引,目光也落了過去。

這手是真好看。

那螢火蟲沿著他手往下爬,落到了白色的燈籠上。

薛如意這才注意到他另一隻手還拿著一盞不亮的白燈籠,大晚上的怪恐怖的。她四處瞧瞧,越發覺得陰森,連同湖麵上飛來飛去的螢火蟲都像是彤彤鬼影。

她稍微往他身邊靠了靠,聲音聽不出任何端倪:“沒事帶個沒蠟的燈籠來乾嘛?”

王晏之還渾然不覺她在想什麼,伸手把螢火蟲抓到燈籠裡。

“做螢火蟲燈籠。”人在不開心時看到這些一閃一閃的東西應該會喜歡吧。

她又靠近了一些:“表哥喜歡?”

“嗯。”王晏之隻以為她彆扭,“如意站在這彆動,我去抓螢火蟲給你。”

偏生他今夜穿的也是一身白,影子晃在漆黑的水麵,烏沉沉的像是裡頭隨時會探出一隻手。

她僵立在原地不敢動。

幾分鐘後等王晏之抓了滿燈籠的螢火蟲,轉身喊她:“如意……”

如意想到她娘說的美女蛇,大晚上的也會無緣無故喊人姓名,隻要答應或是回頭魂大概率是丟了。她身體僵直,頭都不偏一下,活像是被人點了穴。

“如意?”王晏之燈籠舉過頭頂湊到她跟前。

那燈籠光明明滅滅,映得他臉青青綠綠的。

咚!

湖麵一隻翠鳥一猛子紮進水麵,薛如意再也彆忍不住,尖叫一聲,慌不擇路的跑了。

“鬼啊!”這不怪她,她從小就怕鬼,從小就怕啊。

王晏之右眼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好在他下盤穩,不至於被她打飛,剛睜開眼麵前的人一陣風似的跑了。

“……”

手上的燈籠晃蕩,小學雞王晏之捂住眼睛困惑:嶽丈給的秘籍明明是這樣寫的,難道不對?回去再翻翻。

還是先追如意吧,他歎了口氣提步飛掠而去,掠過河儘頭的柳樹時猛然發現樹上縮著個人影。發頂上戴著一截柳枝條,手裡還拽著一把,杏眼眨巴縮在樹杈上害怕的發抖。

“如意?”

薛如意抖了一下,手上的柳枝條揮動:“你彆過來啊,我阿娘說柳枝是觀音娘娘的法器,能打小鬼的。”

她是怕這個燈籠?還是怕他?

不過若是當初如意沒有撿他回來,他或許真是小鬼吧。

“可是,柳樹在水邊是招鬼的。”

薛如意抖得更厲害:“那,那怎麼辦?”

王晏之把燈籠放到她看不見的草叢裡,仰頭哄道:“你下來,我接住你,不怕的。”

河岸楊柳依依,王晏之就站在樹下。

許是沒了燈籠的映襯,他臉在月光下格外柔和可親,眸子裡映著星辰和她,隻是被打腫的一隻眼睛有些奇怪。捏著柳枝條的薛如意突然生出一股勇氣,閉眼跳了下去。

王晏之看似瘦削,卻是從小習武,再加上這些日子有意鍛煉,接住她自然穩當。薛如意撲到他懷裡穩穩勾住他脖頸,害怕的把臉埋進他脖頸,閉眼催促:“快走,快走。”

聲音多了幾分少女心性。

頭上的柳枝條刮蹭在他臉上癢癢的,他剛要走埋在他肩頭的如意又突然抬起頭,“等一下,那,那個燈籠。”

王晏之不解:“你不是怕?”

薛如意:“燈籠要花錢,好不容易抓到的螢火蟲……”

小財迷。

王晏之輕笑,抱著她半蹲下,單手拿起燈籠塞到她手上,“害怕就閉眼,很快就到家了。”

“嗯嗯。”薛如意小雞啄米,乖乖閉眼。

長街寂靜,冷月當空,瘦削高挑的青年抱著樹袋熊似的姑娘慢悠悠往回走,姑娘手上的柳枝和燈籠隨著腳步的起伏晃蕩。更夫路過瞧見這番場景險些沒嚇背過氣去,手裡的銅鑼棒子都要了,拔腿就跑。

“什麼聲音?”薛如意埋在他肩頭聲音嗡嗡的,圈住他的手又緊了緊。

王晏之手摸摸她發:“沒什麼,就快到家了。”

薛如意抖著聲道:“回去找阿娘睡。”

王晏之想起洞房花燭那晚,聲音有些生硬:“如意要是害怕我也是可以陪著你的。”

薛如意:“你想當我阿娘?”

王晏之:“……”

算了當他沒說。

他抱得太過穩當,每走一步都像是搖籃在晃,等到了如意樓,發現懷裡的人已經晃晃蕩蕩睡著了。

他失笑,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拉過薄被替她蓋上。然後小心的抽出她手裡的燈籠和柳枝條插在床邊的木架子上,又把她發頂的柳條圈拿下放到床旁邊的小幾上。

燈籠的昏光明明滅滅,她額發散亂,小臉薄紅,閉眼睡得香甜。王晏之伸手把搭在她眉間的碎發撥開,心想:如意如此怕鬼,改日要去寺廟求一張平安福,日日給她戴在身上才行。

保佑她這輩子無憂亦無怖。

門外的窗欞響了兩聲,王晏之耳尖動了動,把被子拉高。確定她睡沉後,悄無聲息從窗戶處躍下。窗外的弄子裡,劉掌櫃四處張望。

瞧見他右眼時神情微頓,順口就問:“公子眼睛怎麼了?”問完他又後悔了,那模樣一看就是被打了,再聯想到薛三掌櫃的凶名,不難想象。

這麼丟臉的事就不該問。

王晏之輕咳,居然回他了:“撞了。”

劉掌櫃:什麼東西能單獨撞眼睛?

他尷尬轉移話題,壓低聲音道:“公子,先前不讓人給如意樓供冰的是府衙師爺,之後找人仿造如意樓‘霸王劵’的也是師爺。”

“我的人瞧見師爺剛剛往縣衙大牢去了。”

王晏之眸色微冷:“你先回去。”

看他往縣衙方向去,劉掌櫃欲言又止:公子頂著個紅腫的眼睛出去,萬一被人看到了該如何是好。

王晏之一路行到縣衙大牢,大牢外點著火把,被衙差重重看押。他四處瞧了瞧,乾脆翻上屋頂,借著極佳的耳裡找到有人說話的地方蹲下,然後小心翼翼揭開瓦縫往下看。

牢房昏暗,唯有他正下方那一間燃著劈裡啪啦的火把。牢房內幾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磕頭求饒,沈縣令在師爺的陪同下站在半敞開的牢門外掩鼻嗤笑:“聽說你們還喊冤枉,稱有人指使?”

先前那帶頭的大漢就在其中,當即急切的點頭:“嗯,嗯,小的還記得那人模樣,當初留了個心眼,小的跟他到了城東一處莊子,縣令大人隻要派人去查一點能查出來的。”

“是嗎?”沈縣令眸裡帶了殺意,“那你有沒有同其他人說過此事?”

其實是有說過的,當初他得了銀錢還找人炫耀來著。

“沒有,小的隻在公堂上說過。”

沈縣令臉色總算好看了些,冷笑朝旁邊的衙差揮手:“都解決了。”

衙差拿著韁繩一股腦往裡麵湧,其中倆人瞬間被勒住脖頸,其餘五人驚恐後退。

沈縣令涼涼道:“此七人覺得羞愧,在牢中懸梁自儘,明日讓人來領屍首。”

這是要殺人滅口,被勒住脖子的一刹那,一顆石子砸在了衙差的手腕上,那滿臉是血的大漢猛然暴起,抽出刀朝沈縣令撲去。

隻要劫持住人,他就能跑出去。

沈縣令養尊處優多年,一時間還真沒躲開,被大漢的刀刺中小腿。他痛呼出聲,牢房內頓時亂成一片。

沈縣令若是受傷,最近應該作不起妖來吧。

王晏之剛準備起身,牢房外猛然傳來大喝聲:“屋頂上那個,下來。”十幾個官差手持火把站在牢房外惡狠狠的盯著他。

好在此時夜色深沉,隻能瞧見隱約的人影,根本瞧不出麵容。

見王晏之不動,十幾個衙差氣急,叫罵道:“快拿弓箭來,小賊囂張,大半夜的居然敢爬縣衙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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