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薛家四人圍坐在一起。

薛父分析:“難道這劉欽差和沈縣令是一丘之貉,想等著他行賄?”

周夢潔搖頭:“看他公堂上的表現又不像。”

薛大也道:“方才我在回來的路上找人打聽過了,這劉欽差祖籍青州縣,與宋教諭是至交好友。聽聞此人清正廉明、敢於直言,素來敬佩有才學之人,是個難得的好官,而且官至正五品中書舍人,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應該不至於貪財。”

薛如意疑惑:“那他拖著案子究竟想乾嘛?”

薛父歎氣:“官場套路深,還是在村裡待著好。”

薛家人都一頭霧水,坐在旁邊王晏之卻心思百轉:官場果然磨煉人,十年了,劉成姚也從一個愣頭青成長成有沉浮有心機的老油條了。

這是逼他去見他。

他默默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隻是比預想的早了些。

薛如意道:“我今晚還是去大牢裡看看二哥吧。”

薛父、周夢潔點頭:“這樣也好,沈縣令他們幾個也關在大牢,就怕他們又出什麼幺蛾子。”

關在大牢的沈縣令想出幺蛾子也出不了,看守監牢的人全部換成欽差的人,關了許久也沒等到欽差大人或是欽差身邊的人給他暗示要銀子之類的。

就在他漸漸絕望時,終於等來沈修。沈修帶著他娘一起來了,手裡還提著個食盒,看上去倒是像來斷頭飯的。

他塞了些銀子給看守的侍衛,侍衛揮揮手示意同伴先出去,然後朝牢房吼道:“一炷香的功夫,有話快說。”

沈夫人見侍衛都走了,立馬撲過去抱住靠在牢房邊上的沈縣令哭:“老爺,怎麼會這樣?好好的您怎麼蹲自家牢房了?”

沈縣令不耐煩甩開她,一把拉住沈修提食盒的手,急切道:“修兒,你現在去找欽差,拿家裡所有的銀子去找他。告訴他隻要他願意放我一馬除了這些銀兩,今後十年在任上的銀兩都分他一半。”

他逐漸有些瘋魔,不停的說:“要是還不夠,還不夠就把家裡的田地、古董都給他,都給他。隻要我還在任上這些都會回來的,……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快去!”他用力拉扯沈修的手,食盒啪嗒掉在地上,一大碗紅燒肉滾了一地。

餓了大半天的縣丞和師爺心疼壞了。

沈修拉開他爹的手,把剩下的菜一一擺了出來,又倒一杯酒,勸道:“爹,你彆掙紮了,劉欽差素有劉青天之稱,他不會受賄的。”

沈縣令不信:“你胡說,如果不是想受賄那他為何遲遲不判,就是想給我塞銀子的機會,隻要銀子足夠多沒有不動心的,縣丞師爺你們說是不是?”

縣丞和師爺連連點頭:“對對對,一定是,公子一定要去幫我們求情,我們也願意出銀兩,隻要能出去。”

沈修動容,於是道:“好,我幫忙求情。爹,你們侵吞的公款放哪裡的,我去弄出來求情。”

沈縣令亂了分寸,立刻道:“我埋在沈家祠堂東屋腳了,你帶人去挖。”

師爺也道:“我貪沒的銀兩放在主屋床底下。”

縣丞緊接著道:“我的銀兩放在我夫人的嫁妝裡頭。”

方才還動容的沈修轉頭就朝侍衛喊話道:“你們聽見了,快去挖吧。”

躲在暗處的眾侍衛高高興興去了,沈縣令幾個這才反應過來被賣了,指著沈修手腳都在發抖。氣得一把打掉他手裡的碗筷,把地上的菜也踢得老遠,吼道:“滾,孽障,老子沒有你這個坑爹的貨……”

師爺臉都氣歪了,抖著聲道:“大人,你這兒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彆不是幫彆人養了兒子吧。”

原本還在哭的沈夫人聽這話不樂意了,氣得破口大罵,一時間監牢裡亂成一團,咒罵、哭聲混合在一起,唯有沈修一言不發。

薛如意和王晏之到牢門前時就聽見裡頭罵罵喋喋的,她剛想塞銀子給守門的侍衛。侍衛就擺手道:“不用給,薛延亭被欽差大人提走了,他說你們若是想見人就到城南墨薇彆院找他。”

薛如意詫異越發不明白這個欽差要乾嘛。

天黑無月,王晏之趕著牛車一路往城南走,每路過一處有燈籠的鋪子就側頭瞄一眼薛如意,確定她情緒沒什麼不對才繼續往前趕。

現在的他,趕牛車儼然已經是個老手了。

劉成姚越發老奸巨猾,怕他不去居然把薛二給弄到宅子裡去了。

他應該會問薛二一些問題吧。

事實確實如他所想,劉成姚把薛二帶回府上後,就放他在一間空空的屋子裡晾著,晾得薛二喝水快喝飽時才姍姍來遲。進來板著臉也不說話,往正位上一坐,半抬起眼皮恐喝道:“薛家老二,你知不知私吞公款害死數百百姓是大罪,鬨不好要株連九族的。”

憋了一膀胱茶水的薛二兩股戰戰,眼神四處張望。那神情落在劉成姚眼裡明顯是害怕了,當即又安撫道:“你不必害怕,隻要如是回答本欽差幾個問題,本欽差一定會秉公辦理。”

這是連消帶打最後哄騙,想從他這裡套話呢。

薛二很上道,小心翼翼的問:“能讓我去一趟茅房嗎?”

劉成姚噎了一下,萬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一個淺薄的要求。等薛二從茅房回來,他微微蹙眉遠離了一些,又道:“隻要你如是回答本欽差幾個問題,本欽差……”

薛二打斷他:“有吃的嗎?隻要現在給吃的,如實回答十幾個都沒問題。”

劉成姚:這人太配合,把他整不會了。

飯菜上桌,劉成姚盯著薛二風卷殘雲吃完滿桌子菜,終於心滿意足的抬頭看他:“吃飽了,現在可以問了。”

怎麼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劉成姚坐正身板,肅著臉開始問他問題。薛二發現他總會問一些無關緊要的,三句裡麵會有一句關於周安的問題,他腦瓜子轉了幾圈開始半真半假的瞎忽悠。

劉成姚也發現了,薛家這個老二實在難纏,回答永遠是模棱兩可,說不到重點,簡直是個小狐狸。

問著問著,薛二突然反問一句:“欽差大人認識周安?”

劉成姚剛想點頭,又猛然醒悟:他這混跡官場的老江湖,差點被這小毛頭套話了。

“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哪來這麼多廢話。”劉成姚板著臉很是不悅。

然後他問什麼,薛二果真就答什麼,兩個字兩個字的往蹦躂。饒是劉成姚再好的修養也被他惹毛了,偏生顧忌著王晏之和他的關係不敢怎麼樣。

他這邊頭禿,絲毫不知道薛家另一個難纏的薛三也在靠近。

薛如意和王晏之到了墨薇彆院,侍衛把人帶到客廳,恭敬一禮後,道:“大人讓姑娘在外間等候,周公子單獨進內院。”

薛如意警惕的一把拉住王晏之,不客氣道:“好好的要我表哥一個人做什?”

侍衛為難:“這是大人吩咐的。”

薛如意:“要見表哥可以,把我二哥送出來,表哥給你們。”

王晏之:“……”

侍衛無法,隻得前去稟報劉成姚。劉成姚氣得吹胡子瞪眼,見個人還得要沒脫罪的犯人去換,這薛家怎麼這麼難纏?

但又不得不換,他揮手讓人把樂嗬嗬的薛二帶走,待薛二要走出門他警告道:“本官暫時給你自由,但你知道明日還要繼續審問。”

薛二頭也沒回,揮手示意:“放心,我很守法的。”

這薛家老二竟是一點也不擔心。

客廳裡,薛如意趁機湊塞了個小竹筒給他,壓低聲音交代:“表哥彆怕,這是阿爹做的‘辣椒水’,情況不對,你就噴他們,我會來救你的。”

王晏之捏著那小小竹筒有些無奈:“嗯,那你小心些。”

倆人正說著話,好吃好喝的薛二就晃悠悠出來了。瞧見薛如意裂開嘴笑得格外燦爛,轉而目光又落在王晏之身上,伸手拍了拍示意他注意一些。

王晏之微微點頭,跟著侍衛往裡頭走。

墨薇彆原地客廳很樸素,裡頭除了幾件家具什麼擺件都沒有,大得有些空蕩蕩的。薛二拉著薛如意坐下,朝守在不遠處的侍女道:“去倒杯茶來。”

侍女乖乖的去了。

等人一走,薛如意立刻問:“二哥,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薛二搖頭:“沒有,隻是這欽差奇奇怪怪的,一直在打聽安子的事,你說他會不會認識安子?”

薛如意杏眼眨了兩下,抬頭往大廳後看:“欽差…認識表哥?”

薛二不滿:“彆用反問,和你討論呢。”

薛如意:“有什麼好討論的,反正表哥又不認識他。”

薛二:“你確認?”

薛如意:“我們是在討論,能彆用反問?”

薛二笑了笑,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喝了口,瞬間又覺得膀胱憋得慌。

那頭,王晏之跟著侍衛往書房去,書房的門敞開著。燈火搖曳將裡頭的人影拉長,他才到門口就聽見裡頭的人用熟稔又懷念的語氣道:“多年不見,彆來無恙,王子安?”

王晏之徑自走進去,疑惑的問:“欽差大人可是認錯人了,周某祖籍淮陽入贅薛家,縣衙戶籍可以查證。”

劉成姚輕笑:“你我之間就無需講這些虛的,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有王家麒麟兒的風采。你病重後雖不曾見過你,卻時常聽章太傅提及你,皇上也多有惋惜,命太子多照顧一二。”

王晏之不為所動。

他接著道:“你可知上京承恩侯府辦了喪事,承恩侯哭暈過去好幾次,王夫人一病不起,連皇上也傷心了許久?”

王晏之長睫微垂遮住眼裡的情緒:“我不懂大人在說什麼,今日來隻想問,案子證據確鑿,白日大人為何不判?宋教諭曾言大人清正廉明是難得的好官,難道官場汙濁,大人也同流合汙了?”

他靜靜立在書案前,清皎皎如芝蘭玉樹,背脊筆直,態度認真,絲毫不似作偽。

劉成姚有些動搖:難道真隻是長得像而已?

他又仔仔細細從頭到腳打量幾遍,驚疑不定地問:“你可知章太傅病重?”

章太傅,最喜愛他的恩師。

年前出來時他還好好的。

“大人說的可是太子太傅?如此大儒病重可惜了,當請禦醫醫治才是。上京事有上京人管,大人還是先解決青州貪汙暗才是。”在查出誰是害他的凶手前他誰也不信。

劉成姚見他絲毫不為所動,心裡的懷疑又動搖幾分:“聽聞你在青州一帶病故,可是有其他緣由?是薛家人救了你,他們挾恩圖報是不是?”

王晏之蹙眉:“大人到底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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