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外間的門吱嘎一聲開了,薛如意心卡在嗓子眼裡,猶豫要不要放下立刻出去。

就在太子要跨進來的那一刻,門外有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太子殿下。”

是王晏之。

薛如意狠狠鬆了口氣,爭分奪秒繼續認真記。外間的薛忠山盯著睡著的錢崇書也捏了把汗,然後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外麵的談話。

賬房外,太子轉身瞧見一身雪色衣裳的王晏之頗為驚訝的問:“子安,你怎麼在這?”

王晏之沒接他的話,而是在戶部圈巡一圈後,感慨道:“猶記得當年我時常跟著太子到戶部走動,一晃經年,戶部倒還是老樣子。”隻是屋瓦器具略有修繕。

太子眉目壓了壓,也想起從前,唇角有了點笑意:“當年孤初初學政,父皇便是讓孤到戶部曆練。孤記得子安寧願關在家中寫太傅交代的大字,也不耐煩待在戶部……”

王晏之淺淡的眸子染上笑意:“確實,這麼多學問裡,我尤其不喜歡算學。但太子要來,我還是願意陪同的。”

孤月高懸,冷寂帶霜,王晏之背對著他站在月光裡,周身都染上寂寥,忽而道:“昨日太傅出殯,我沿途送了一路,總是想起他交代我萬不可以與你生份了。殿下出宮建府我也不曾去過,哪日有空我帶如意上門叨擾,不知殿下可否歡迎?”

麵對他的示好,太子笑容擴大:“孤一直不曾與子安生份,你要來孤自然歡迎之至。”他瞧了眼王晏之手上拿著的狐裘鬥篷,疑惑的問:“這麼晚了,子安來戶部是?”

王晏之道:“如意來給嶽父送吃食,下車也不知披一件衣裳,我來給她送。”

太子眸光微閃:“哦,薛縣主也在呢,送什麼吃食,孤瞧瞧。”他當先一步跨進賬房。

賬房內擺著兩張長桌,戶部尚書錢崇書和薛忠山並排坐在一起,正吃著還熱乎的餃子,薛如意坐在倆人對麵安靜的看著。光亮的燭火下,畫麵靜謐又溫馨。

錢崇書瞧見他來,立刻站了起來,手裡的筷子還沒來得及放下,“殿下,大晚上的您怎麼來了,要吃餃子嗎?”

太子目光在桌上那碟子餃子上掃過,又順著賬冊往內室看,走動兩步問:“就你們三個了,其他人呢?”

錢崇書道:“都下職了,明日要同皇上彙報今年的田地、賦稅、奉餉事宜,今晚本官和薛大人加緊再彙總一下。薛大人家的薛縣主真是有孝心,這麼晚了,還特意來送宵食。”

薛如意和薛忠山朝太子行禮,太子擺手,溫聲問:“那忙完了嗎?”

錢崇書嗬嗬笑道:“忙完了,多虧薛大人幫忙。”

“那就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錢崇書吃完最後一個餃子,開始收拾東西。薛如意和薛忠山也跟著收拾,五人一同出來戶部,王晏之和太子約好去太子府的日期,才拱手道彆。

等承恩侯府的馬車走遠,太子突然轉身又往戶部去。錢崇書驚疑,趕緊跟在他身後往回走,邊小跑著跟著邊問:“太子殿下是有什麼事嗎?”

太子徑自回到戶部,推開堆放賬冊的房門,走到內間,把私賬全都查看了一遍。並沒有翻動的痕跡,也沒有少什麼東西,跟在他身後的錢崇書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太子殿下,薛大人每次做事都有人跟著,今晚上本官也是寸步不離。”

太子走出內間,蘿卜蝦仁的味道還在,他目光落在角落的刻漏上,詢問道:“你確定一直盯著他們,中間有沒有什麼特彆的?”

錢崇書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道:“無,方才我們一直在做事,薛縣主提了食盒來,我們就停下吃宵食,然後太子您就來了,是有什麼不妥嗎?”

太子掐住眉心:“沒有,大概是最近沒休息好。明日要上報的賬冊拿給孤瞧瞧……”

錢崇書立刻把這幾日做出的賬拿給他看。

空曠的街道上,馬車轆轆而行。薛忠山長長舒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幸好你來的及時,不然就被太子發現了。”給錢崇書的餃子裡下了迷藥,解藥在鼻斷輕嗅就能醒來,而且醒來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意還沒看好賬本,若是當時把錢崇書弄醒就麻煩了。

薛如意也舒了口氣,疑惑道:“太子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乾嘛?還真夠小心的。”

王晏之輕笑:“我們不也不睡覺,大半夜的出來嗎?”

有驚無險,三人相視而笑。

王晏之把薛忠山送回薛府,然後帶著如意回了承恩侯府。薛如意一回去也不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開始默寫看到的內容。王晏之就坐在她身邊研磨,安靜地陪著她。

她下筆飛快,幾乎沒有停頓,努力把自己記住的東西寫下來。燈火搖晃兩下,印在她側臉,王晏之想了想,起身取過燭台,把仙鶴燭台上的六隻蠟燭點亮,移到她左側不遠,把整個桌麵都照亮。

做好這一切後,又坐到她身邊。

燭蠟滴滿燭台,他起身把多出來的燈芯剪掉,又吩咐浮喬去弄一碗麵湯來。外頭雞鳴陣陣,薛如意伸了個懶腰,終於吐出一口氣。

“三本賬冊都好了。”

王晏之把麵推到她麵前,溫聲道:“吃一些墊墊肚子,你先去睡。”

薛如意胡亂把麵吃進肚子裡,迷蒙著眼倒進被子裡就睡。王晏之走到床邊,幫她把沒來及除掉的鞋襪脫掉,又把她頭發散開,把外衣除了,替她拉好被子才重新坐回桌邊。

如意隻能默寫出賬本,自己卻是模仿不來筆跡的。先前薛忠山已經拿過戶部其他賬冊給他瞧過,他要模仿那些賬冊把如意方才寫的賬冊重新再謄寫一遍。

燈火下,他擰眉集思,一把一劃開始謄抄賬本。最後一滴蠟滴乾,窗外露出魚肚白,他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坐到桌邊謄抄。

直到日頭高懸,薛如意終於睡飽睜眼,桌邊的王晏之還在謄抄。薛如意爬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又往不遠處的燭台看看,輕聲問:“你昨晚上沒睡?”

王晏之停筆,側頭瞧她,眉眼裡籠著淡淡的疲憊,唇角卻微微翹起:“沒有,很快就完了。”

她穿好衣服起身,走到他身邊翻看他已經謄抄好的賬本。那字跡居然與她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樣,當著厲害。她目光又移到他正在謄抄的那頁上,順著筆尖往太手指骨移動。

手關節處倒是脆弱,捏筆的地方都紅了。

“累了就休息,睡一覺午後再寫也是一樣。”明明身體不好,還熬夜。

王晏之突然擱筆,湊到她身邊,薛如意嚇了一跳,微微往後靠,支吾著問:“你要乾嘛?”

“給我抱抱吧,抱一下就不累了。”他伸手,薛如意擋住,望進他有些紅血絲的眼睛又慢慢鬆開了。

王晏之把人攏進懷裡,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鬆快的歎了口氣,閉眼休息。

時間過了一秒又一秒,呼吸間淺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從前有些冷的身體總算有了點溫度,隻是圈著她的指尖還是有些冷。薛如意有些不自在,動了動,他擱在肩膀上的腦袋也跟著動了動,鼻尖貼近她脖頸。溫溫熱熱,還有些癢,她耳尖一點一點變紅,靠著她的人眼睛睜開一條縫,目光柔柔的落在她紅得滴血的耳垂上。

“如意……”

他溫涼的唇在她脖頸細軟處噫動,薛如意被他喊得抖了抖,整個身子繃直,卻沒有動。

王晏之眼角略彎,唇沿著她下顎線往上一路小心碰觸,雙手撫上她臉頰,淺淡的吻印在她唇角。

他實在太過溫柔,薛如意好像被蠱惑。

蜻蜓點水的吻印在鼻尖眉眼,又順著臉頰往下,薛如意覺得自己渾身燥熱,伸手微微推拒。抱著她的人立刻停下,鼻尖挨著她的鼻尖,啞著嗓音問:“……不可以嗎?”

她心跳的奇快,覺得這人太壞了,為什麼還要問可不可以。就在他唇又要親上來時,門突然被敲響,薛如意嚇得往後靠。

啪嗒一聲,王晏之一時不查,被她帶著倒在地上,手隻來得及墊住她後腦勺。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喊了兩聲推門而入,瞧見地上疊在一起的倆人,眸子睜大,把身後的承恩侯推了出去,吧嗒關上門。

承恩侯還在外頭問:“怎麼了,你不是來喊他們吃早飯的嗎,裡頭剛剛砰咚一聲是這麼了?”

沈香雅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沒什麼,小兩口在玩鬨,我們等等,等等也不礙事的。”

這都是什麼事啊,薛如意仰躺在地上與他四目相對,見他還在笑,氣惱的一把把他掀翻在地,爬起來就往外走。王晏之翻坐起來,從無聲到乾脆笑出聲,等笑夠了,才起身重新坐到桌子邊繼續謄抄。

眉眼裡的疲憊好像儘數去了,整個人都籠在愉悅的情緒中。

早膳倒是沒趕上,一家人吃午膳時,王晏之目光時不時就落在薛如意身上,她瞪了他好幾眼,他笑意絲毫不減。

薛如意有些惱,狠狠一腳朝他踢去。王晏之沒踢到,倒是承恩侯莫名其妙挨了一腳,他疑惑的看看沈香雅又看看王晏之。剛想問誰踢他,沈香雅就先一步堵住他的話,問:“如意啊,要不給你們屋子鋪一層絨毯吧,大冬天的地下涼。”

薛如意:“我又不怕冷。”

“那要不……”

薛如意打斷她:“母親有空給夫君做一套厚實些的冬襖吧,抗打耐摔一些最好。”

王晏之嗆咳出聲。

沈香雅:“……”

如意瞧著不太高興,好像又不是不高興,王晏之時刻謹防挨揍。把謄抄好的賬冊拿到隔壁給薛二做舊時生怕被嶽父和兩個大舅子群毆。

等了兩日見她沒動手,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初六當天,他挑好禮物,帶著薛如意上太子府去拜訪,馬車裡薛如意正在練習開鎖,她邊巴拉鎖頭,邊道:“等會兒我們各自行動,你搜書房,我搜寢殿,太子回來前在正廳會合。”

“行,你自己擔心些。”

薛如意白了他一眼,突然出拳往他臉上招呼。王晏之一驚,猛地往旁邊移,該來的還是來了。見他還敢躲,薛如意又一腳過去,王晏之整個人撐住座位騰跳起來,雙方你來我往在馬車裡折騰起來。

乒乓叮咚,一隻茶壺從裡頭飛了出來,坐在馬車外的丁野和浮喬同時側頭朝兩邊躲。互看一眼苦著臉想:哎,又來了,好不過三天。

馬車裡動靜一路到太子府才停歇,倆人下馬時,一個麵色潮紅,一個發絲散亂,看得等在門口的太子妃頗為不好意思。

這是在馬車裡親熱了?

沒看出來,謫仙般的王世子與自己世子妃這般恩愛。

端莊的太子妃輕咳一聲,她身後的婢女嚇得連忙收回目光,臉不自覺紅了。太子妃歉意道:“王世子,殿下原本說今日散朝就回來,不知怎麼現在還沒回,本宮已經讓人去請了。”

“無礙,太子妃先陪著如意說說話,我去正廳等殿下即可。”太子此刻隻怕正被三皇子殿下纏著,沒空回府。

太子妃把人請進正廳,上了茶水後就開始與薛如意說話。聊了些青州縣的風土人情,又說了些鄉下的趣事。

王晏之靜靜的聽著,把剝好的鬆子塞到她手裡。

薛如意推拒兩下,又瞪了他一眼。太子妃將倆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心裡羨慕得緊。她雖和太子雖然也是少年夫妻,卻過得相敬如賓像老年夫妻一樣平淡。

太子待她好像和所有人沒有不同。

能讓上京城貴女都垂涎的王世子如此喜愛,這薛縣主必定有什麼秘方。太子妃局促片刻,想與太子貼近的心終究戰勝羞怯,輕聲問:“薛縣主氣色這麼好,可是薛夫人有什麼好的調理秘方?”

“有倒是有,隻是……”薛如意看了王晏之一眼,道:“要不我們單獨去您寢殿談?”

太子妃也看了王晏之一眼,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是不好當著男子的麵提?

“嗯,那薛縣主同本宮來。”她又朝王晏之福身道:“王世子稍等,殿下應當很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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