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嘉佑帝麵容肅穆,喝道:“呈上來。”

陳公公親自下去,把賬本和書信接了過去。

陸相麵露震驚,這些書信當初他不是銷毀了嗎,怎麼還會出現。他轉眸看向太子,太子目光根本不與他對視,立刻也跪了下去,“父皇,定是有人要陷害陸相。隴西貪汙案,三年前都結案了,是隴西大將軍所為。”

昨夜侍衛在假山那邊撿到一截布料,是三皇子身上的。先前一次又是皇後宮中的布料,到底是誰跑到東宮偷書信?太子想了許久,腦海裡突然冒出一種可能,皇後有沒有可能因為小皇子和三弟連手打壓他?

但三皇子一黨決口不提他,反而是揪著陸相不放是什麼意思?

隻是跪下的一瞬間,太子想了許許多多。

陸相也跟著跪下,高聲喊冤:“皇上,老臣冤枉啊,定是有人想陷害老臣。”

他低垂下的眉眼不斷轉動,心裡也在思量:這些證據如果一早落在三皇子手上,他早就拿出來了。那有一種可能,這些證據是在太子手上,先前東宮兩次失竊應該就是證據被偷了。當年太子明明和他說證據已經銷毀,留下這些又是什麼意思?先前是想拿捏他,那此時此刻呢?

難道真像皇後讓人傳話的那樣,太子想另外扶持外戚。比如說金側妃的父親金吾大將軍,亦或是另外一位側妃之父錢尚書?今日三皇子隻朝著他發難,獨獨把太子摘出來,太子和三皇子是不是達成某種協議,隻想把他踢出去?

不管是貪沒軍餉,致使隴西大敗還是陷害忠良都是大罪,是抄家殺頭的大罪。

陸相原本不太信陸皇後的話,但此刻他心有些動搖,目光不自覺轉到太子筆直的背脊上。

這罪民他扛了,一定會死,若是這罪民太子來扛,最壞的結果就是廢太子。

三皇子冷笑:“陸相,那些信封上可是有你私人印章,這你如何抵賴?”

陸相立刻道:“興許是有人偷了臣的印章想陷害微臣。”

嘉佑帝看了許久,抬眸,眼裡冷冽凍骨:“這些印章有些年歲,陸相是說有人多年前偽造了信封,如今才來陷害你?”朝廷需要平衡,但貪贓軍餉,致使外敵入侵、軍士損傷無數,天啟屈辱割讓城池,罪同叛國。

這是作為一個帝王,無論如何也不能忍讓的。

所有人都在嘉佑帝眼裡看到了殺意。

陸相心顫,“皇上明鑒,印章信件做舊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因為幾本賬本和信件就斷定當年的事是臣乾的,臣不服,文武百官也不服。”

陸相一黨立刻跪下求情:“皇上,陸相說的對,陸相正直,為國為民,斷然不會做如此之事,還請皇上明察啊!萬萬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雙方對峙上,鎮南王又是一拜:“皇上,隴西大將軍是微臣好友,他絕對不是可能是貪財之人。微臣對於他的死一直鬱結於心,這麼多年也一直在追查,臣查到當年運送糧草的押運官有一個沒死躲起來了。他身上還有與主謀來往的信件,請皇上準許帶他上來。”

嘉佑帝壓低眉眼:“準,帶上來。”

很快一個五十來歲,灰頭土臉的男人被帶了上來。一上來就連呼萬歲,磕頭道:“皇上,草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啊,上麵要貪,我們不配合就是死路一條。”

“草民後來已經後悔,知曉有人要殺人滅口就跑了,這些年來日夜飽受煎熬,草民對不起隴西十萬軍士啊!”

嘉佑帝陰沉著臉問:“下跪何人,報上姓名。”

那人連連磕頭:“草民隴西大將軍部下十四營糧草押運官,三年前負責押運南嶺來的糧草。我們去押糧草時,軍師讓我們中途把糧草調換,來調換的人當時帶著信物和信件,草民當時不太放心,多了個心眼,把信件和信物私藏了起來。事發後我們幾個知曉內情的都被追殺,草民就知道是有人想殺人滅口,於是跑了。”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一塊銅製的簽牌。

陳公公立馬走過來把證物呈現上去。

所有朝臣見到那隻銅製簽牌時都愣住了,沒看錯的話,那是陸相特有的。

嘉佑帝把信大致瀏覽一遍,又端詳那簽牌一眼,眼中殺意更盛。直接把兩樣東西朝陸相麵門砸過來,喝道:“陸相你自己看看,這封信與三皇子呈上來的信字跡私印都一模一樣,朕沒記錯的話,當年換糧地點就是你家大郎外放的琚州。這銅製簽牌,朕也在你府上見過。”

陸相心內劇震,但還是拒不承認:“皇上,冤枉啊,若是微臣做的,微臣不至於這麼愚不可及,把這隨處可見代表身份的簽牌遞出去。”他當年隻寫過信,信也沒加蓋過私印,簽牌這種東西更不可能拿出去了。

那這東西隻有可能是有些人拿給三皇子一黨的。

陸相目光再次投向隻為他申辯過一句的太子身上。

“殿下,您幫老臣說說,老臣真的冤枉啊。”

太子上前兩步:“父皇,陸相是冤枉的,簽牌這種東西可以仿造,工部就造得出一模一樣的。”

三皇子挑眉:“太子殿下不提工部還好,當初那批以次充好的兵器就是工部侍郎姚呈和陸相合謀製作的吧。工部侍郎中飽私囊,將貪汙的紋銀全部融掉重新鑄成銀子歸了私庫。”

工部侍郎撲通一聲跪下:“皇上,冤枉啊,微臣冤枉,這是絕對沒有的事。”

“沒有?”三皇子冷笑:“你的好管家可是交代得一清二楚,當年怕你殺人滅口還特意留了一錠官銀做證據,要不要帶上來瞧瞧?”

工部侍郎嚇得直接躺倒在地,額頭冷汗淋淋,說不出辯駁的話。

三皇子的人把官銀呈了上來,又把瑟瑟發抖的管家提了上來。管家一上來,起先還害怕,之後越說越氣憤:“皇上,侍郎大人當年貪沒官銀,命小的將這些官銀私下溶了。小人對侍郎大人忠心耿耿,沒想到他就是個禽獸,居然奸汙小人女兒……”

那管家又把銀子具體怎麼運來的,工部侍郎交代他的話都學了一遍。工部侍郎麵如土色,以頭嗆地大喊:“皇上,當年是陸相找到微臣,讓微臣在兵器上做手腳。微臣隻是默許了他做的事,其餘什麼都沒乾啊,微臣冤枉啊。”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工部侍郎這一攀咬,眾朝臣立刻議論紛紛。三皇子看向麵色漆黑的陸相,質問:“陸相還要說當年之事與您無關嗎?”

“本王再告訴你一件事,呈給父皇的幾本賬冊和信封是當年太子留下來的。太子是您親外甥,總不可能作假去害您。”

饒是陸相已經隱隱猜到,親口聽三皇子說出來還是很錯愕。他直直看向太子,目光陰鷙又狠絕。

太子心裡發慌,揪住三皇子的話問:“三皇弟說賬本和信封是從孤這裡得來,那你是承認前兩次夜襲東宮是你做的了,你知不知道夜襲東宮是謀逆大罪?況且東宮並沒有丟什麼東西,三皇子少離間孤和陸相。”

三皇子嗬笑兩聲:“本王離間,那太子為何要留這兩樣東西,不就是防著陸相嗎?隻要陸相不聽話,隨時可能置他於死地。“

“嘖嘖,當太子舅舅可真慘。”

太子喝道:“三皇弟,休要胡言,沒有證據的事不可亂說。”隨後又看向陸相,搖頭解釋:“舅舅,你彆聽他挑撥離間,這些都跟孤沒關係。”

三皇子繼續:“怎麼沒關係,太子哥哥昨日可不是這般和本王說的。你說……”

昨日?

陸相看向太子的眼神越發冷。

太子意識到什麼,朝三皇子咬牙:“閉嘴!”

“都給朕閉嘴!”禦座上的嘉佑帝眉頭死死的蹙著,“陸相,這麼多證據你還要抵賴嗎?你還有何話說?”

一旦罪名坐實就是抄家砍頭的大罪,太子當真好狠的心。太子連養育他多年的皇後都下得去手,他這個舅舅又算得了什麼。

陸相以頭抵地,在滿殿寂寂中長長拜倒,又取下烏沙,然後抬頭看向禦座上的帝王。

“皇上,當年您命太子去南邊治理蝗災,太子束手無策。朝廷撥去的銀錢在路途就被山匪截去,太子怕您怪罪,就命臣貪沒送往隴西的軍餉。臣也是怕太子將來把罪責推到臣身上,特意留了證據,當年的銀子除卻賄賂其他官員的,剩餘的一大部分都給了東宮。臣家裡也有一本賬冊,還有太子當年向臣求助的信件。”

太子愕然:“舅舅,你胡說什麼?孤什麼時候像你討要過銀子?”當年他去治理蝗蟲,銀錢是被山匪劫走了。當初苦悶時是寫過信給陸相求助,但絕對沒有要他的銀子,之後的銀子都是當地鄉紳手裡弄來的。

這一變故,太子黨徹底亂了陣腳。

三皇子黨隔山觀虎鬥,三皇子適時道:“哎呀,若陸相隻是被太子殿下指使,那也罪不至死。倒是太子殿下,犯下這等錯事,怎配為儲君?”

三皇子黨開始小聲聲討太子。

太子猶如被當頭棒喝:自從母後過世,父皇不喜他,母妃想著有自己的孩子,舅舅把他當傀儡提點,他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什麼事都要做得最好,怎麼就不配為儲君了?他不配,還有誰配?

是整日惹事的三皇弟,還是遠在隴西的二皇弟,亦或是那人?

太子徹底爆發,向前蹭了兩步,跪到禦前幾步遠,磕頭道:“父皇,陸相在胡說。東宮絕對沒有拿陸相給的銀子,兒臣當年治理蝗災的銀子是向當地官紳要的,兒臣當年也寫信給了母妃,主意還是母妃給兒臣出的,不信您問母妃。”

皇後很快被請了來,太子殷切的望著陸皇後。

陸皇後一雙眸子看著他,一句一句道:“當年太子是寫過信給臣妾,臣妾還曾送了金銀細軟給他應急。”

太子心中一喜,陸皇後接著道:“隨後臣妾派人傳信給陸相,求他幫忙太子渡過難關。臣妾實在不知,太子居然讓陸相去貪沒隴西軍餉,若是知道,臣妾斷然不會求到陸相那的。”

“母妃?”太子驚懼,怔愣的盯著溫柔的陸皇後。

“母妃,您這是想置兒臣於死地啊!”太子心寒,到底不是自己親娘,有了自己孩子,就想舍棄他。

陸皇後雙眼含淚:“母妃隻是實話誰說,母妃也曾聽聞過三年前隴西十萬將士戰死……太子,若真是你所為……”

陸皇後突然朝皇帝跪下,拜倒下去:“皇上,太子年少不懂事,您要罰就罰臣妾吧。是臣妾沒教養好,才叫他犯下這等錯事,臣妾願意代他受過。”

皇上還沒有定論,皇後此舉是認定太子有罪了?

“母妃!您這是要乾什麼,此事明明是陸相自己做下的,孤幫他遮掩,當年這事您也知道,如今您有了小皇弟就想替他爭儲位嗎?”太子目眥欲裂。

他是做了什麼,要鬨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陸相痛哭:“皇上,此事與皇後娘娘無關,殿下說是老臣便是老臣吧。要罰隻罰老臣一人,老臣願意憑一己之力抗下罪責,皇上啊……都是老臣糊塗啊!”

陸相哭得聲淚俱下,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攬。

太子卻越聽越心涼。

太子黨誰也不敢說話,三皇子嗤笑出聲:“陸相,太子都想讓你抵罪了,您還如此維護他,值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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