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照顧他(2 / 2)

為我稱臣 南書百城 10163 字 6個月前

病懨懨地靠在床頭,好像從一匹狼,變成了一隻沒有攻擊性的大狗。

不知怎麼,棠寧有點開心:“不用謝呀,你趕緊把離婚協議書簽掉,就是對我最好的祝福了。”

蔣林野微微垂眼,沒有說話,像是陷入沉思。

棠寧見狀也不糾纏,抱著藥箱和水杯離開臥室,還貼心地幫他關掉了大燈。

她一路搖著大尾巴,溜達進廚房。

晚宴食物很多,但她沒有吃飽,打開冰箱搜刮食材,決定給自己煮一小碗掛麵。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嚶嚶怪蜷縮成毛球安詳睡去,小區裡靜悄悄的,棠寧望著咕嚕咕嚕煮沸的鍋,莫名其妙開始出神。

就這一刹那的的感覺。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總覺得下一個瞬間,那個現在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就會穿著寬鬆的針織居家服,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以一種慵懶的姿態,像大型毛絨動物似的從身後擁住她,將下巴壓在她肩膀上:“為什麼西藥也這麼苦?我嘴裡一點味道都沒有。”

而棠寧會很警惕地轉過去看著他,小聲吐槽:“……你幾歲了,難道吃兩片藥也要配糖?”

蔣林野燒得糊裡糊塗,整個人氣息滾燙。他兩隻手環在她的腰上,會停頓一會兒,才側過去碰碰她的臉頰,將醒未醒的樣子,低聲歎息:“你就是糖啊,但是我病了,現在不能吃。好可惜。”

水開了。

棠寧被炸開的泡泡聲拉回注意力,連忙將掛麵放進去。

這一碗麵很快出鍋。

盛到碗裡,湯汁清亮,蛋黃流心,綠油油的小油菜綴其中,隻是聞著也令人食指大動。

她在飯廳坐下來,試著嘗了一口,好吃是好吃,但怎麼就是……

有,有點心虛?

棠寧:“……”

棠寧對著這碗誘人的掛麵沉默三秒,放下筷子,起身又進了廚房。

***

蔣林野睡得不是很安穩。

他吃過退燒藥,立竿見影地開始出汗,腦袋發燙,可身上又很冷。

棠寧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離開前還在羽絨被上加了一層薄毯,但他仍然難受得厲害,高燒幾乎讓他產生幻覺,好像回到童年時的冬天。

父親在獄中死亡,流言鋪天蓋地,大街小巷的新聞和報紙都在報道同一件事。

母親帶著他匆匆搬離富人區,他起初感到新鮮,但也不過短短數十天,就對由奢入儉的生活隻剩厭倦。

飯桌上,有些煩躁地推開飯碗:“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母親問他:“回哪去?”

“當然是之前的宅子啊。”有明亮的落地窗,巨大的後院,和新建的網球場。他前段時間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帶小夥伴們來家裡開party,可是現在住的地方太小了,連一個甜品台都擺不下。

母親問他:“為什麼想回去呢?”

蔣林野實話實說:“這裡太小了,我不喜歡。”

母親攏了攏頭發,平靜地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那你去外麵看看吧,外麵很大,也許你會喜歡。”

蔣林野蒙了一下,他還沒有吃飯:“去……去哪?”

“門外。”母親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來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你以為你還是蔣家的小少爺嗎?”

她語氣很平靜,但蔣林野察覺到風暴。

小孩子對大人情緒變化最敏感,他終於反應過來,瞬間被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籠罩:“我錯了……媽媽,對不起,我……”

母親拽著他的胳膊,頭也未回。飯廳到門口並不遠,這個家太小了,幾步路的距離也會撞到東西,他踉踉蹌蹌,被放在門口的木頭小凳子絆倒,再一次回過神,已經被扔在了門外。

他還記得那天傍晚回家,巷子口的老大爺抱著收音機,提醒他多穿一些衣服。凜冬將至,北城將在今夜,迎來百年一遇的大雪。

而彼時彼刻,他的母親居高臨下,依舊是平靜溫柔到近乎殘忍的語氣:“既然那麼想你爸,不如去地下陪他啊。”

家門在眼前關閉的時候,他以為他會死在那一天。

這股冬雪的寒氣跨越近二十年的光陰,到現在還刻在骨子裡。

蔣林野這些年很少生病,難得燒到神誌不清。

棠寧端著小托盤折返回房間,隻看到他滿頭大汗,在睡夢之中深深地皺眉,呼吸似乎不太平穩,嘴裡還在不停地小聲碎碎念。

“彆……媽……”

“對不起……”

棠寧放下小托盤,好奇地湊過去:“你怎麼還說夢話?”

可他發音太模糊,她聽了半天,也聽不出他是在哼什麼。

隻是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棠寧隻好伸手搖醒他,低聲叫:“蔣林野,蔣林野,醒醒。”

“……!”蔣林野猛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呼吸。

屋子裡暖氣充足,她沒有開大燈,隻有一盞月亮形狀的夜燈立在床頭,發出橙黃色的盈盈暖光。

萬籟俱寂,棠寧問:“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蔣林野看著周圍的環境,緩了好一陣子神,才有些遲鈍地低聲:“……嗯。”

“那正好,你把這個喝了吧。”棠寧雙手捧起一個白瓷小碗,“我在裡麵加了百合,也許能安神。”

蔣林野垂眼,啞聲:“這是什麼。”

一碗不太能辨認出原材料的暗紅色液體。

“紅糖生……呀。”棠寧突然頓住,“對不住,我忘了你不吃薑。”

她說著站起身,“我這就去倒掉,你繼續睡,當我沒來過。”

蔣林野眼疾手快拉住她,把碗搶過來。

也就是剛剛睜開眼,和棠寧對視的那一個瞬間。

他突然意識到,可能人這一輩子能得到的甜和暖都是有限的,以前以為取之不儘,後來才發現這其實是一把泥沙,明明握在雙手中,到頭來成了空。

不可以再放過第二次了。

棠寧還沒反應過來,手中一空,再回過頭,蔣林野已經喝完了。

棠寧:“……你不嫌燙嗎。”

蔣林野意猶未儘:“挺甜。”

“好吧。”棠寧把空碗收起來,“那你繼續睡你的,我去把我的宵夜吃完。如果要漱口,自己開盥洗室的櫃子,裡麵有新的牙刷。”

這回她不是吃獨食了吧。

“寧寧。”然而她剛一轉身,又被人拉住。

身後的男人額頭還帶著薄汗,呼吸不太平穩,祈求似的,啞聲問她:“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棠寧想都沒想:“不能。”

彆說同床了,現在同屋,隔著牆,她都怕他穿牆過來做禽獸不如的事。

“那……”蔣林野握著她的手,實在是不想放開。最後一句話問得很艱難,試著開口幾次,才低低地發出聲:

“當做離婚前,最後的道彆呢?” .: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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