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來一場聖水雨怎麼樣？”康斯坦丁提議, 這個聖誕樂園麵積太廣，裡麵需要淨化的屍鬼太多，一個個來，康斯坦丁扛得住消耗, 但不能確保他們會不會先內部暴動，互相殘殺。
“……至少三天三夜的暴雨不如直接來一場洪水。”貝利亞認真建議，聖水能夠蘊含的光明之力實在有限，靠下雨滲透的進度實在有限, 他們的燭光晚餐都趕不上了, 不如來一場洪水衝一衝。
康斯坦丁的嘴角抽了抽。
嫌進度慢就直接來洪水, 不期然想起人類傳說史上的大洪水，康斯坦丁不由感歎, 果然是當年距離上帝禦座最近的熾天使啊。
兩人說話間，那些被饑餓衝昏了頭腦的屍鬼們開始向大門處湧來, 鑄成高牆的黑色火焰確實讓他們懷有畏懼, 但饑餓得仿佛體內器官都在爭先互食的痛苦折磨讓他們顧不上太多，最終有大膽的屍鬼伸出了手。
“啊啊啊啊啊——”
那個屍鬼爆發出一陣陣慘叫，他抱著自己散發著燒焦氣味的手掌痛苦哀嚎，之前勉強稱得上同伴的其他屍鬼紛紛躲開, 在見識到了這些黑色火焰的力量後, 他們自然對火焰牆壁避之不及。不得已收回對牆外兩人的覬覦之色，他們轉而看向了那個第一個受傷的倒黴蛋。
“他受傷了。”
“好餓。”
屍鬼們在竊竊私語。
“所以, 我們可以吃掉他的吧。”
“我們可以吃掉他。”
第一個屍鬼撲了上去, 一口咬住了那個受傷屍鬼的手臂。
然後是第二個屍鬼, 第三個屍鬼……
查理·曼克斯還活著的時候，他還能以著絕對的統治權迫使這群“孩子們”友好相處，當他死去，饑餓感又無從消解，他們便無師自通地開始了互食。
“該死！”康斯坦丁低咒一聲，手指一引，地獄之火猛地撲向陷入混亂的屍鬼群中，隔開了那個衝突兩方。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屍鬼便已經滿身汙血淋淋，但看著他滿是凶惡的表情嘴邊的鮮血以及正在用力咀嚼著的動作便能夠知道，剛才的短暫衝突中，他並沒有一直被壓製挨咬。
這隻是一個開始。
一個讓他們意識到，可以開始互相殘殺吞食的開始。
糟心的情緒剛剛升起，康斯坦丁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那群臉上寫滿了饑餓與暴虐的屍鬼們以著各種姿勢被拍倒在地上，身體動彈不得。
康斯坦丁靜默三秒，轉頭看向一旁的貝利亞，果然看到他虛虛抬手，對著整個聖誕樂園做出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不必著急。”貝利亞衝康斯坦丁微笑，輕聲細語，“喬尼可以慢慢想。”
康斯坦丁：“……好的。”
差點忘了，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地獄之君，武力值直觸天花板的那種。
地獄之君，兼容光與暗的混沌。
光與暗……
康斯坦丁的手指一撮，一小朵黑色火焰出現在他的指尖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小簇黑色火焰。
所謂地獄之火，說白了其實就是以黑暗力量為燃料而點燃的火焰，那在地獄龜裂大地縫隙中燃燒著的火焰是地獄之火，地獄三頭犬噴吐出來的火焰是地獄之火，惡魔們點燃的是地獄之火，自墮天使黑暗榮光中誕生的依舊是地獄之火。
顏色各異，氣息不同，威力不等，唯一的共同性就是火焰深處潛藏著的黑暗。
貝利亞的地獄之火誕生於他的黑暗榮光之中，不同於康斯坦丁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地獄之火，它無疑是危險的，能夠輕而易舉地銷蝕堅硬的金屬，連餘燼都不留下一點。但同時，它其實也是美麗的。
純粹的黑色，如煙似霧，輕薄如紗，沒有惡魔腐朽的氣息，有的隻是黑夜之下潺潺流淌著的清泉，靜謐夜色裡輕輕拂過臉畔的微風，正如貝利亞本身。
貝利亞曾經告訴過他，他與一般天使不同，他的屬性是混沌。
混沌意味著開始與結束，意味著光明與黑暗。
他拈著這一小簇火焰，感受著火焰沁涼的溫度，他抿緊了嘴唇，將自己的魔力化作一柄小刀，小心翼翼地刺進這一小簇火焰中。
一盤的貝利亞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看向康斯坦丁。片刻後，他慢慢地笑了起來，黑眸柔和。
啊，他的人類真聰明。
停住在康斯坦丁指尖的火焰開始劇烈地跳動著，似乎在抵抗著什麼，但很快，在主人絕對的意誌下，這試探性的動作居然讓他得到了他自己都驚訝無比的結果來。
那一小簇火焰被一分為二，一小簇依舊停留在指尖上，一小簇則落在了他的掌心裡。
停留在指尖的火焰依舊是黑色的，色如墨染，晦暗而深沉，比之前更冷，亦更顯暴戾。但那一小簇落在他掌心的火焰卻有著純白的顏色，火焰溫暖卻凜然，如正午最耀眼灼熱的陽光，有著驅散世間一切黑暗的聖潔光輝。
“天啊。”康斯坦丁喃喃低語，他就是試一下，失敗正常，成功算賺到的那種。可他真就成功了，效果遠超他的想象。
他居然真的從貝利亞的地獄之火中分離出了光明聖火！
康斯坦丁呆了呆，下意識看向貝利亞。
貝利亞知道自己地獄之火的特殊性嗎？
卻見貝利亞柔和讚許的目光以及毫不遲疑的讚賞：“喬尼，你是一個天才。”
破案了。
貝利亞什麼都知道。
康斯坦丁嘴角微抽，地獄的墮天使惡魔們知道他們的地獄之君這麼特殊嗎？
知道又怎麼樣，反正他們打不過。
不必問一問貝利亞，康斯坦丁腦袋裡就反射性地跳出了答案。
地獄那一套，康斯坦丁其實挺熟悉的，咳。
“那我用了。”康斯坦丁知會貝利亞一聲，手指一握，直接將兩團分離出來的黑暗之火和光明聖火按回到一起。他的雙手交握，精神緊繃，全身的魔力都調動起來。
細小的氣旋在驅魔人足下環繞，黑色的長風衣鼓動著向後飛起，康斯坦丁眼眸緊閉，雙手因過於用力的交握，骨節都泛起了白色。
貝利亞靜靜地看著康斯坦丁，目光不錯地看著。
三分鐘後，康斯坦丁驀地睜開了眼睛，他猛地張開手臂，刺眼的白色光芒自他懷裡迸發出來，之前環繞在聖誕樂園的黑色火焰一瞬間就轉換成了純白色的火焰，呈包圍狀，猛地向樂園中心收縮而去。
孩童屍鬼的臉上還未及露出恐懼的神情來，純白火焰已席卷整個聖誕樂園，包括樂園上方那些遊離不定的靈魂光團，直接被火焰壓著落下，融進了那些屍鬼的身體裡，而後一同崩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