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前世今生(1 / 2)

“額外的事?”嶽佳客不解。

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不就是儘快幫金啟範破案,讓對方有時間協助查找沙鳴的身世嗎?

水長樂翻出孔新英的口供,“長時間被家暴,體無完膚,還曾被打到兩腿骨折,這種事情,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還能坐視不理嗎?”

嶽佳客蹙眉:“你這麼愛打抱不平嗎?”

水長樂的上下唇抿成一條細線,並非他多管閒事,而是對同母親有相似遭遇的女性,多了一份同理心。

他們家沒有家暴,母親也算出身名門,父親不敢放肆。

但沒家暴不意味著和諧美滿。

冷暴力、出軌、精神控製,水父將一個表麵成功輝煌,內裡卑鄙齷齪的兩麵人演繹得淋漓儘致。

雖然母親離開得早,但早慧的水長樂懂得母親的苦。無論父親如何企圖在他麵前塑造母親拋家棄子的形象,甚至潑臟水婚內看上小白臉,對水長樂不管不顧,試圖顛倒黑白、篡改水長樂記憶,挑動水長樂仇恨,水長樂都未上當。

出身高貴、學識眼界極高的母親,遇人不淑後尚且要經曆痛苦磨難,更何況是一個被家暴還無法逃離的可憐女人。

見水長樂似乎鐵了心要摻和這事,嶽佳客勸阻道:“事情總有輕重緩急,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幫沙鳴找尋父母,其他事情再往後緩緩,等得空時再忙碌也不遲。”

嶽佳客說著,見沙鳴正看向他們,不便明說,暗示性地往水長樂後背懟了兩下。

水長樂自然清楚嶽佳客的心思。尋找沙鳴的身世,是基礎構建達成條件,難度高,得分高。但為路人甲婦女打抱不平,除非婦女能和兩個主角扯上關聯,否則他們任何對婦女的援助,都屬於無效構建。

水長樂輕歎一聲:“老嶽,就算幫我一次。我真的於心不忍。”

世上有很多深陷於泥潭之人,水長樂不是聖人,無法救所有人於水火,但力所能及之事,他看不到便罷,看到了,就從不吝嗇舉手之勞。

嶽佳客轉了個方向,背對沙鳴,正對著水長樂,用隻有兩人聽到的氣音道:“可都是假的啊。”

神域世界是假的,神域裡的人是假的,神域裡人的經曆是假的,神域裡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也是假的。

水長樂垂眸。

是啊,都是假的,就像他至今也不知,那些和芒安石經曆的點滴,到底算兩人彼此心心相惜,還是獨屬於他的紅塵來去一場空。

“很多時候,我們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難得能當一次英雄豪傑,為這渾噩的世界撥亂反正,怎忍心袖手旁觀呢?”水長樂輕聲道。

嶽佳客有些動容地彆過臉,半晌:“罷了,反正現在洪二案件也沒什麼頭緒,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次。”

一旁的沙鳴急忙表態:“大力支持水哥的決定!”

他本就對尋找雙親之事不上心,更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心腸,水長樂的決定正中他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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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豔陽高照,金啟範跟隨大部隊回警局。

水長樂自掏腰包請金啟範吃飯。

還是昨天的小飯館。

金啟範看了眼專心點菜的水長樂,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嶽佳客,以及一旁顯然在期盼什麼的沙鳴,心下有數。

“如果你們要在飯桌上提什麼我不能辦的事情,這頓飯咱就AA,我不吃人嘴短的。”金啟範道。

他在安家咀兩年,雖是小地方,該有的條條道道卻都見識過。想托他辦事的,想求他放過一馬的,都是如今這般氛圍。

水長樂寫好菜單,將紙條遞給飯店老板,笑著道:“放心,金警官,絕對不會讓你背叛組織背叛

人民的。”

水長樂將來意說給金啟範。

“孔新英遭遇家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金啟範押了口茶水,“但她沒來警局報案,沒有報警記錄,我也不能隨便出警。”

水長樂雙手交握於桌:“安家咀警局內,有多少安家咀本地人?”

金啟範一愣,不明所以:“大概三分一到二分一?”

水長樂點頭:“孔新英恐怕不是沒報警過,而是發現報警無用。你也知道,安家咀內宗族勢力強大,十分團結。

孔新英逃出安家咀都能立馬被村民通風報信,她報警後會發生什麼呢?

即便不是安家咀本地警察接的報警電話,他在出警環節,在報告環節,會不會被安家咀本地警察知曉?

以警局內安家咀本地人的比例,這個可能幾乎是必然。那麼有安家咀本地警察知曉後,會怎樣呢?

孔新英的公公是村長,算是安家咀內頗有權威和地位的人,本地人是不是會給其公公麵子?或者討好?”

金啟範沉默。眾人聯想可能,頓覺毛骨悚然。

飯桌瞬間陷入低氣壓。

水長樂繼續:“大概率,村長會感謝警察透風,並表示僅僅是家務事,不值勞心勞力,讓警察直接銷案。而另一邊,被知曉報警的孔新英,又將麵臨什麼?”

水長樂沒有刻意抑揚頓挫地煽情,平鋪直敘,聲調平緩,卻讓人設身處地代入,如置身數九寒冬。

“這……我真沒想到這一層。”金啟範愧疚道。

在他管轄的轄區,在他眼皮底下,還有如此殘暴不仁,欺壓良婦,結黨營私之事。

“可現在不是時候,整個警局都為洪二的事情焦頭爛額,抽不出警力幫忙。”金啟範道。

飯店的服務員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桌。

等到服務員走遠,水長樂指了指桌上麵條、菜碼和調料各自分盤,還未拌勻的炸醬麵:“恰恰相反,現在正是最好時機。”

“怎麼說?”

“孔新英這般遭遇,到處皆是,並不罕見。反饋到警局,不過又一場宗族相護,投訴到上級,怕也會因不足掛齒而擱置。即便控訴到媒體,恐也因屢見不鮮,沒有媒體報道。”

桌旁幾人深知水長樂所說皆是實情,更為沉默。

水長樂也不賣關子,繼續道:“如今是孔新英脫離苦海的最佳時機。全網都在關注安家咀的案件,72小時案件必破的fg立在那,關注度是集中的,熱烈的,像一鍋沸騰的油。如果這時候,油鍋中落入一滴水,會如何?”

一直咬著可樂吸管的嶽佳客搶答:“會霹靂嘩啦響徹四方。”

普通家暴,太司空見慣,掀不起輿論水花。

但如今,安家咀正在風頭浪尖,大眾對洪二死亡事件關注空前,且輿論涉及階級、性彆和官民矛盾等。

若此刻再橫空出世一則新聞,《安家咀警方玩忽職守,婦女被家暴十二年上訴無門》,那會是何等光景。

“那安家咀警局怕是要亂成一鍋粥了。”金啟範接話到,倒也不惱,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他從未想過,他熱愛並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職業裡,還有如此暗無天日的存在。

水長樂點頭,正要說明自己的計劃,手機鈴聲響起。

低頭一看,芒安石。

水長樂接起。

芒安石表示,他剛結束會議,想請水長樂吃午飯,已經上車,正朝季風房地產前行。

芒安石說話難得的密集緊湊,絲毫不給水長樂插話和拒絕的空間。

水長樂等對方說完,才告知自己正在安家咀吃午飯。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最後芒安石道:“我現在來安家咀,你們吃慢

點。”

水長樂掛斷電話,一旁將對話聽得明明白白的嶽佳客嘖嘖兩聲,在桌下朝水長樂豎了個大拇指。

嶽佳客:不愧釣係綠茶,高冷總裁秒變粘人精。

水長樂不用想也知道嶽佳客的“誇讚”不是好話,繼續遊說金啟範。

水長樂將炸醬麵的肉醬,以及菜碼盤中的黃瓜、胡蘿卜絲、豆芽、芹菜等,依次放入焯熟的麵中拌勻。

“俗話說得好,強龍鬥不過地頭蛇。

若放平日,即便把孔新英的事情鬨到上級警署,上級派人下來,在安家咀的官官相護下,結果大概率調查不出什麼,不了了之。

但在這個全民關注的時機爆出,雖說是往安家咀警局火上澆油,卻能用輿論衝破約定俗成的枷鎖。

這個時機,轉瞬即逝。”

水長樂盯著金啟範,原本還準備煽情一番,說些“婦女凝望深夜,問蒼天白日何時到來”這些話,金啟範便用力拍了桌麵一下,而後自己夾了一碗炸醬麵,幾秒狼吞虎咽吃下,抹了抹嘴道:“水哥說得對!當警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繼承百億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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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安石到達飯店時,用餐已接近尾聲。

金啟範看了眼時間,表示要回局裡,這幾天警局進入高壓狀態,午休縮短到一小時。

水長樂看著桌麵的殘羹剩菜,又給芒安石點了兩個熱菜。

“剛談什麼呢?這麼開心。”芒安石的表情隱隱有不悅。

嶽佳客將事情來龍去脈簡短說了下。

“嗬。”芒安石凝視著水長樂,“長樂這麼俠義心腸呢。”

水長樂看著芒安石臉上莫名浮起的陰鷙之氣,以為是資本家生氣員工拿著工資摸魚,解釋道:“這幾天浪費的時間,我會周末加班補上的。”

見芒安石臉色並未好轉,水長樂又道:“況且這也不失為一次機會,安家咀宗族勢力太強大,若能通過這次輿論風暴消融瓦解一些,對拿下安家咀項目大有助力。”

服務員端上新點的糖醋排骨和榨菜肉絲湯。

芒安石自顧舀了碗湯,低著頭,很接地氣地喝著,水長樂看不到他的表情。

片刻後,芒安石抬頭,紙巾擦了擦唇上的湯漬,道:“你這安排還是草率了點。隻靠輿論不夠,就算是靠輿論,你找的媒體影響力足夠嗎?輿論很多時候需要有組織性地推波助瀾,純靠網民自發引爆聲浪的概率很小。你就沒想過,你找的媒體,在上級審核發稿的那關就被公關了嗎?或者有人和平台打招呼,你的輿論壓根發不出?”

水長樂造輿論的目標對象始終是新媒體的個人自媒體,其數量大,束縛力小。但芒安石既然提出意見,自己自然不能駁了對方麵子,剛想順應地說“芒總教訓得是”,卻聽芒安石話鋒一轉。

“這事還是要多管齊下,媒體、群眾、甚至包括律師和婦聯。你個人力量太有限,還是我幫你吧。”

誒?

水長樂眉頭一挑,心下翻江倒海。

芒總今天是吃錯藥了?

嶽佳客喜上眉梢,總裁願意插手,這事便和主角產生掛鉤,屬於有效構建,他們便不白忙活。

芒安石要了一小碗米飯,也不嫌棄桌上骨多肉少的糖醋排骨,自顧吃著。半碗過後,似乎想起什麼,抬頭看向嶽佳客:“不是準備了尋人啟事要在安家咀張貼嗎?”

一直心無旁騖看戲的嶽佳客坐直身子,感到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前兆,連忙道:“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憶力,我現在就去。”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嶽佳客“唰”地起身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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