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玉佩(1 / 2)

隔日,午後。

安家咀的狗盆街,李大力牛肉店。

“現在警局上下一團糟,我來這吃牛肉火鍋,若被拍到,怕隻能脫下警服了。”金啟範抬左手做抹淚狀,拿筷的右手卻沒停歇,一大塊牛肉就著乾料塞進嘴裡。

芒安石嘲諷:“這不正好,難道你要老金家的家業無人繼承?還是你打算大義滅親,直接將金家企業一鍋端?這就不用苦惱回去繼承家業了。”

金啟範:“我隻是缺心眼還不是缺德,你這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學學水哥好不。”

水長樂看著兩人鬥嘴,實在無法想象在原書中,金啟範是總裁心中的白月光。

“長樂你找我什麼事?”金啟範懶得搭理發小,看向水長樂。

水長樂放下手中湯勺:“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金啟範:“沙鳴的親生父母嘛!沒問題的,等洪二的案件結束,我就去警局的檔案室查找。畢竟二十年前網絡不發達,很多信息沒有電子版,沒辦法輕鬆調閱。”

水長樂:“不是這個,是想找一個叫李鑄的人?”

“李鑄?”

水長樂點頭:“對,這人和洪二的關係應該不錯,我看他們結伴而行過。”

“你是說,李鑄?”金啟範又重複了一次。

水長樂見金啟範眼睛微眯,以為對方沒聽說過這人,“我看他和洪二走得近,流裡流氣的,估計也是警局的常客,你會比較熟悉。”

金啟範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李鑄不是就在那嗎?”說著,用筷尾指了指水長樂身後。

水長樂順著筷子的方向斜過身,隻見馬路斜對麵的“阿姐鴨腿飯”店門口,一個微胖男人獨坐在折疊小桌旁。

男人背對著水長樂一行人,但那頭極有年代感的殺馬特發型,實在很難認錯人。

午後的街道人煙稀少,半晌才有一輛老式自行車顛簸而過。

金啟範抹了下嘴,起身,橫跨馬路,雙手插兜走到李鑄身後,喊了聲名字。

李鑄正在啃鴨腿,嘴邊油光四溢,聽到招呼轉過身,手一抖,咬了一半的鴨腿掉落在地。

下一秒,李鑄倏地起身,拔腿就跑。

金啟範愣了兩秒,他隻是想請人到水長樂一桌來坐坐。

賊見警察有神經反射,警察看到撒丫子跑的人也習慣追。

二十米不到,李鑄就被金啟範扣在巷口的牆壁上。

李鑄哭天喊地:“金警官,我是冤枉的啊!我絕對沒有動手啊!人不是我殺的啊!我膽子小你是知道的啊!我隻圖財沒敢害命啊!”

金啟範眉峰一挑。

發現洪二屍體的當天,所有嫌疑人就被帶到警局詢問。

李鑄作為警局的慣犯,洪二的酒肉朋友,以及最後一個見洪二的人,自然是被問了個裡裡外外,明明白白。

金啟範沒有親自審問李鑄,但他看過李鑄的口供記錄。李鑄表示洪二死前那晚,兩人在洪二家小酌,之後他便前往麻將館通宵奮戰。

法醫也證實,洪二死亡時間是淩晨四點,李鑄當時在麻將館,很多人可以作證。

金啟範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將人一扣,帶回牛肉店外。

李鑄全身顫得跟個篩子:“金警官啊,我真的沒有殺人!我知道局裡這次有72小時案件必破的承諾,但您不能就把罪扣我頭上啊,我不會服的啊!我會找媒體!我會上訴!”

安家咀這兩天過於熱鬨,平日作威作福的宗族長老,這幾天都夾著尾巴做人。向來橫行霸道的金烏村村長父子,今早也被帶走了,據說翻完舊賬後便牢底坐穿。

李鑄聽說,警方向社會承諾72小時內偵破洪二死

亡案,街坊都在傳,如果屆時找不到人,安家咀警方就會隨機指派一名幸運的安家咀混混,承擔殺人凶手的罪名。

金啟範翻了個白眼:“你戲真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沒問題的話,我自然拿不動你。”

李鑄小心翼翼求證:“金警官,你真不是要抓我屈打成招?”

金啟範眯起眼睛,想到剛才抓住李鑄時,對方那句“我隻圖財沒敢害命”,詐唬道:“你的事情,我也掌握了七八。局裡的意思是要直接抓你做替罪羊,不過我心善,就算是壞人,也不該背負莫須有的罪名,你從實招來。”

李鑄低著頭,眼咕嚕子轉了又轉。他來去警局跟進自己家一樣頻繁,警察那些審問技巧,他耳濡目染早已無師自通。

若金警官手上有實證,哪還能如現在客客氣氣?

八成是自己剛才心虛逃跑,才讓對方有所察覺,想要詐他。

冷靜下來的李鑄裝作一臉無辜模樣:“金警官,我能有什麼事情啊!我就是在洪二死前和他一起喝過酒而已。你們不是有去調查過我的那什麼……不在場證明啊。”

金啟範沉著臉,不說話。

李鑄更加確信金警官是想詐唬,一臉竇娥冤般的委屈:“我就是聽說警局要隨便抓個人扣屎盆子,我才看到您就跑的。你金警官是警局難得的清風明月,一定不會做這包子裡麵加□□——陷害人的事情不?”

一句話,解釋自己剛才逃跑的行為,把警局扣上胡作為亂執法的帽子,再吹噓金啟範不同惡相濟的品德,順便將其架在道德高架上。金警官若繼續無證據扣人,那就是和警局同流合汙了。

坐在一旁的水長樂挑著牛肉火鍋裡的薑絲,忍不住輕笑一聲。

那日初見,洪二表現得太“出挑”,以至於都沒發現他身旁諂媚狗腿的非主流胖子,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人物。

水長樂側過頭,看著李鑄,裝作高深莫測又與人為善的樣子:“那塊玉。”

水長樂也不知更多信息,隻揣測李鑄手裡的那塊玉來路不明,若對方心中有鬼,自會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李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金啟範不知道什麼玉,但他眼尖,抓住李鑄轉瞬即逝的驚慌,於是坐回水長樂對麵的座位,不急不緩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用不動聲色讓李鑄更心慌。

“什……什麼玉啊,我聽不懂。”李鑄頭搖得和帕金森般。

水長樂放下筷子,單手托著下巴,帶著笑意道:“那塊蘭花擁抱鯉魚圖案的玉呀,值五百萬呢。”

信息如此明確,李鑄沒辦法再裝一無所知,上下唇哆嗦著,口齒含糊地狡辯:“什麼五百萬……”

水長樂挑眉,看來猜對了,那塊玉果然有問題。

見對方心理防線即將瓦解,水長樂裝作善解人意道:“其實金警官什麼都知道,但是局裡要他直接把你定成凶手,金警官良心過不去不願意,才出來找我們開解。難得還有人願意堅持真相和法製,你應該多配合金警官才是。”

水長樂一副苦口婆心模樣——我們都是為你好,你若自作死不領情,那就準備背上命案嘍。

這套“軟硬兼施”的手法效果顯著,李鑄一把抱住金啟範的大腿:“金警官,我說,我說,我知道的都說,我真的隻圖財沒害命啊!”

金啟範聲音冷淡道:“嗯,你說吧”,一邊在李鑄看不到的地方,不露聲色地朝水長樂豎了個大拇指。

李鑄抖抖瑟瑟的將實情道來。

原來,水長樂一行人遇見洪二和李鑄的那天,離開李大力牛肉店後,洪二邀請李鑄去他家喝酒。

李鑄心中也有小九九,滿口答應,還自掏腰包買了幾瓶貴重的烈酒和幾道下酒菜。

酒過三巡,洪二早

已醉醺醺,夾菜都夾不穩。

李鑄看似一直和洪二對飲,實則每回都偷偷掩了下,酒壓根沒入口。

見時機成熟,李鑄誘導道:“哥啊,你最近到底發了什麼大財啊。”

洪二雙眼迷蒙,握著酒杯,探到李鑄跟前,伸出一根食指在兩人中間晃了晃:“不可說。”

李鑄見對方喝醉後仍口風嚴謹,於是激將法道:“哥,你不會根本沒錢,就是看房子看個開心吧?哎,隻可憐中介小妹,儘興儘力耗費口舌,以為能把握住大客戶,卻不知就是個口袋空空窮開心的。”

清醒的洪二會不會上當尚未可知,但醉酒的洪二顯然被激到了:“你……你看不起我!”

李鑄假意安撫:“不是……哥,我就覺得人有多大能力就辦多大事,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這“量力而行”論,顯然戳到洪二心根,一拍桌子:“你是覺得我胡扯嘍?”

李鑄:“哪裡哪裡,人有點虛榮心很正常,誰平常不吹幾個牛。”

看似通情達理,實則火上澆油。

洪二“唰”地一下起身,走回臥室,翻箱倒櫃幾分鐘,抱著一個帶鎖的木盒回到餐廳。

洪二小心翼翼打開木盒,從裡麵掏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玉佩,玉佩上還有一紅繩,豪氣道:“我跟你說,這塊玉就值五百萬,不對,是至少五百萬,我想它多少錢,它就值多少錢。”

李鑄想把玉接過來瞅瞅,誰知洪二護得緊,拍掉他的手,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

李鑄盯著洪二的表情,心下琢磨。洪二護得緊的模樣,說明這玉不普通。

但李鑄曾經因搶劫玉器店未遂吃過三年牢飯,他對玉器不說有研究,但搶劫前也細細看過店裡標價高的玉,通透,水潤,有光澤,反正和洪二手上這塊不一樣。

但看洪二酒醉後仍信誓旦旦的模樣,倒也不像吹牛不打草稿。

李鑄想,畢竟他看過的好玉,最貴也就二十來萬,貴是相對那些幾百上千的玉。洪二開口就是五百萬,或許這玉並不貴在材質本身,而是什麼曆史文物?

前幾年有個《下鄉鑒寶》欄目組就走進過安家咀,給一戶人家一個白不拉幾的素花瓶鑒定成什麼唐朝邢窯白瓷瓶,還有專家當場一百萬收購,一直是村裡“一夜暴富”的傳說。從那之後,古董致富的觀念就深深烙在每個安家咀本地人腦中。

李鑄越想越肯定,這塊玉一定是古董,就不知是秦漢還是唐宋。

與此同時,一個大膽的念頭也從李鑄腦子裡冒出。

五百萬啊!

他這輩子就算走狗屎運,也未必能走到五百萬。

五百萬在手,他天涯海角,想去哪逍遙去哪逍遙,何苦呆在安家咀這鬼地方?

前幾年安家咀還傳拆遷,能賠個五六十萬,現在反而一點風聲也沒了。

下定決心後,李鑄繼續和洪二“把酒言歡”,直到洪二醉醺醺地癱倒在桌上,李鑄才悄無聲息地起身,拿了玉佩離開。

玉佩到手的李鑄心跳飛速。他原本打算連夜離開北城,可走了一兩百米,被夜風一吹,很快冷靜下來。

他畢竟在牢裡呆過幾年,進警局也是家常便飯,心理素質和判斷能力都有提升。

這塊玉,肯定不是什麼洪二祖上傳下來的,八成是去哪偷摸搶騙的。

洪二“偷”,他拿走,想來對方也不敢大肆聲張。況且那烈酒酒勁,沒個一天沒法徹底緩神。

想通的李鑄頓時非常從容,太激動無法入眠的他,便去麻將館打了個通宵,輸了大幾千塊也無所謂。

出了麻將館後,李鑄去了小食店吃早餐,他本來喜歡那店裡的小妹,可惜小妹眼光高,不領情。現在他五百萬在手,什麼環肥燕瘦沒

有,哪看得上那種村姑。

李鑄都做好打算了,先找幾家古董店鑒定鑒定,看能不能擇個高價快速脫手,脫手後便先去市中心買個小房子,然後去東南亞逍遙幾天。

金啟範聽著李鑄的“發財致富經”,翻了個白眼:“規劃得挺周全啊,那怎麼還呆在安家咀呢。”

說到這,李鑄就來氣,站起身子連跺好幾下腳。

“媽的,說到這就火大。我那天一早就跑到古坊園,想給這玉估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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