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我想對你更卑鄙一點...)(2 / 2)

露台也同樣無人。

四角各自亮著一盞路燈似的小燈杆,瓦數不高,在夜色裡像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星子。

幾張零散的圓桌和藤椅不規則分布在做了木板架空的露台上,無人問津。

顧念從長廊通露台的門一進來,就已經興奮地朝圓桌藤椅跑過去了。畢竟是在2樓,駱修怕她危險,立刻跟上去。

所幸顧念酒醉後也算聽話,就對著藤椅們挑挑揀揀,把其中兩隻拉到一起,然後小姑娘就仰起頭,拍打著椅背朝駱修笑:“快坐快坐。”

“……”

跟隻被撈上岸拍魚鰭的小海豹似的。

駱修不禁垂眸,壓住眼底莞爾的笑意。

他將臂彎間掛著的休閒西裝外套拎起來,輕輕一甩,把小姑娘包進去了:“晚上風太冷,小心著涼。”

“我不冷!”

小姑娘梗著脖子嘴硬,說完就打了個哆嗦。

沉默兩秒,她若無其事地扭開頭。

駱修斂下含笑的眼。

兩人坐下沒幾秒,顧念拖著藤椅往駱修那邊靠了靠,然後趴到圓桌上,歪著頭枕著胳膊:“駱修,你陪我聊天吧!”

駱修意外。

他以為他才是要等機會切入某個話題的,沒想到顧念先開了口。

回過神,駱修嘴角淡勾了下,順水推舟:“聊什麼。”

顧念興奮:“劇本!”

駱修:“……”

安靜一兩秒後,夜色裡混進聲低低啞啞的無奈的笑。

“我就不該對你抱希望。”

“嗯?”顧念聽到了,茫然回頭。

駱修問:“怎麼突然又想聊劇本了?”

“沒有突然,”顧念一本正經地繃著臉兒,“殺青宴前我們還沒聊完角色的部分呢!”

如果不是小姑娘的眼神還迷迷糊糊的,語氣也是平常清醒時她絕不會和他用的那種、有點軟綿還帶點兒小鼻音的,那駱修大概要以為她已經醒酒了。

“醉成這樣,還記得工作……”駱修笑起來,“可惜了,竟然沒人給你評勞模。”

“那不需要。”顧念搖頭晃腦地表示拒絕,然後更暈乎了。她咕噥著說,“自由創作者,就是要靠自、自覺才會成功的!”

“……”

駱修眼神一閃。

他原本都不想逆著她的意思刻意試探了,可這是她主動送上來的。

顧念揉著發暈的腦袋時,就聽見耳旁有個好聽得蠱人的聲音,好像隨意地問了一句:“那你這樣自覺敬業,成功過麼?”

“!”

聽見這個問題,小姑娘嗖地一下抬了頭。

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顧念警惕又懷疑地盯著麵前的人。

那人倚在藤椅裡,從容溫柔。

看清楚那再熟悉不過的五官,顧念眼神慢慢鬆下來,但嘴巴裡出來的回答仍舊是否認:“沒有……我沒紅過,我就是個小,小編劇。”

“――”駱修笑意微沉。

能叫顧念在這樣的酒醉狀態下近乎應激反應、時隔兩年依舊諱莫如深的……當年盲枝退圈,果然不會是因為一件小事。

能讓她退學的,謠言麼。

駱修按下心底微微湧動的情緒。

他隻順著她的話問:“那還想再紅一次嗎?”

酒醉的小腦瓜實在扛不住惡龍的詞彙陷阱。

顧念啪嘰一下跳了坑。

“想!”小姑娘嚴肅握拳。

駱修被她一堆奇奇怪怪的表情反應逗得,在微沉的心緒裡也忍不住失笑。

顧念聽見了,嚴肅警告他:“你不要笑,我是認真的!”

“有多認真。”

“嗯……我以前發誓過再也不要火了,隻想過非常非常非常平淡的、任何人都看不到的生活。”

駱修笑意一停,抬眸望她。

顧念皺眉:“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駱修回神:“為什麼?”

顧念:“……”

小姑娘突然不說話了。

她木著臉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裡,一直過去好幾秒,她突然扒住圓桌邊緣,凶巴巴地虎起臉,瞪著圓桌。

好像那上麵刻著她的仇人似的。

“宗詩憶,壞女人!”

“……?”

駱修還未理解過這句突然轉折的話意,就見顧念扒著桌邊,砰的一下把額頭磕上去。

駱修一驚。

這畫麵他並不陌生,抱桌磕頭的小毛病顧念也不是第一次犯了。

隻是這回喝醉了,他怕她沒個輕重,起身便想等顧念再抬頭就把她額頭護住――

結果小姑娘在哪兒“摔”倒就在哪兒趴下了。

兩隻手爪還是牢牢抱著桌邊,小姑娘保持叩頭的姿勢,停了幾秒。

“嗚嗚嗚嗚嗚!”

她開始哭了。

生平第一次,駱修感受到這種又好氣又好笑,還手足無措的複雜交織的感覺。

他扶著桌沿壓低身:“顧念?”

“嗚嗚嗚嗚?”

小姑娘忙著哭,抽空回了他一個上升語調。

駱修:“你怎麼了?”

顧念:“我難過嗚嗚嗚。”

駱修:“為什麼?”

顧念:“因為有人欺負駱修!”

駱修:“……”

再想起那句憤慨的“宗詩憶”,駱修須臾就明白了前後因果。

想通的那一秒,他肋骨間悶了下,像是疼,又遠比簡單的疼痛感更深,更觸動,也更入骨。

駱修垂眸,似笑似歎:“所以,是為了駱修?”

“嗯!”小姑娘突然仰起頭,頂著被她自己撞得發紅的額頭,她認真地望著前方的夜色,眼裡淚還沒儘,“他沒有背景,那、那就我來做他的背景!欺負他沒金主捧,那就我來捧!等、等我成了金牌編劇,誰都――誰都彆想再刪我寶貝鵝子的戲份!”

“……?”

駱修一頓。

顧念回過頭,借著小燈杆看清楚了俯低身站在自己旁邊的男人。

呆滯兩秒,小姑娘一個前撲,在最恰當的高度抱住他的腰,埋臉痛哭:“嗚嗚嗚嗚寶貝鵝子你不要怕,媽媽總有一天會成為金牌編劇的,到時候媽媽會更加努力地保護你,誰都不許再欺負你,不許!媽媽一定能捧紅你的!”

“……”

駱修僵著身,垂眸。

望著抱著他腰身,眼淚把他身上單薄襯衫都哭濕了、還一邊哭一邊喊他“鵝子”的女孩,他低了低眼。

沉默半晌,駱修認輸地笑了聲。

“好。”

他溫柔地摸了摸女孩的頭。

“不哭了……讓你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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