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法香(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8465 字 6個月前

雖然未曾聽聞過種十六的名聲,但阮慈也可以想見其在太微門的地位,清善真人這般執掌宇宙級靈寶的大長老,所收弟子本就不可能簡單,而種十六竟在金丹期便將感應功法入門,也可見其天資有多麼驚豔。圖仆麵色亦是十分凝重,道,“若無一氣雲帆之助,恐怕我們上清金丹十日內很難從山門趕到此處,便是可以,等閒弟子來了,也非種十六一合之敵,若是長耀寶光天的周郎沒有閉關,倒可以試著和種十六一戰。太微門竟布了份量如此之重的一子,看來此次不鬨出點事情來,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阮容已知來龍去脈,聞言毫不考慮地道,“此事也是因我在無垢宗被試探出了虛實,月娘布局時可將我視作棄子,看看是否能盤活此局,令你們帶著寒雨花王回去。”

齊月嬰眉頭緊皺,躊躇道,“小師叔,這……不如我先向恩師焚香禱告一番,看看恩師是否早已算到今日之變,有錦囊賜下。”

又寬慰阮容道,“小師叔不要遇事先往最壞處去想,無垢宗一戰,我當天便向師門傳信,老祖、師祖、師叔祖,都是深有謀略,老祖最善博弈之道,隻怕早有暗棋。”

說著便匆匆去了,圖仆亦是勸告阮容道,“容小姐日後還是要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更緊要些,須知道此次不比當年,五十年已過,當日劍種隕落,真靈散落世間,這些時日過去,隻怕已是托生成人,被太微門那等盛宗收集得到。你在南株洲若被擄走,最多也就是改拜宗門,可這次若是落入太微門手中,能不能活下來可就不好說了。”

見阮容似乎不為所動,又嚇唬她道,“太微門清善真人和主君素來不睦,容小姐寧可便不去寒雨澤,也不能抱有這般自暴自棄的念頭。”

他此前誇獎阮慈十分真摯,但為阮容打算起來,才知道圖仆心中真正把誰視為自己人,阮慈握著阮容的手捏了捏,道,“聽到沒有?姐姐,再不許有這樣的念頭,若是實在不行,我們就不進寒雨澤去,等太微門的人出來,把他們都殺了,寒雨花搶回宗門去。”

甚至於這般也辦不到的話,那就認輸了也罷,橫豎那寒雨花王所攜帶的氣運,大概是給楚真人續命用的,而阮慈自然把姐姐的命看得更重一些。

不過,要說她對這任務並不在乎,那也並非如此,王真人令她來取花王,阮慈倒也應當出力,她還借著天命雲子在用呢。心中盤算了許久,隻是金丹期內,的確無人可用,此事也不想再麻煩瞿曇越,心中暗想道,“恩師該不會派寧師兄來吧,或是那沒見過麵的純師侄,他也是金丹期中,就不知道能不能比得過種十六了。”

阮容眉頭仍是緊蹙,顯然對種十六的到來耿耿於懷,阮慈也知道她勢必自責,因道,“姐姐,隻能說太微門此次也是謀算已久,我們從無垢宗到這裡,一路上並未耽擱多少,放鶴堂的人便是立刻就告知太微門,事前若無準備,也很難趕在我們前麵。這一次那種十六不來,也會有彆的棘手敵人。不過還有許多解決的辦法,你先放寬心,彆嚇著了自己。”

阮容歎道,“我在南株洲時,遇到的絕境比眼下還要無望,倒不至於被此刻局勢嚇到。令月娘將我列為棄子布局,也並非就是不存生念,隻是希望月娘放開手腳大膽施為,此局唯有將我們所有人都視作可以拋棄的棋子,如此布局方能有求勝的希望,便是現在也沒怎麼怪責自己,你誤會我了,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

她見阮慈不信,也知道剛才神色不對,隻好言明道,“是我想到了一些從前的事,不禁有些出神而已。”

阮慈依舊沒有儘信,不過也不好繼續追問,兩姐妹正說話間,齊月嬰匆匆進屋,神色鬆快了些許,道,“適才師祖垂憐,借燭光化現片刻,我已蒙賜良策。這種十六囂張不了多久的,自有人前來治他。”

齊月嬰性子保守,能說得這麼篤定,也可見掌門給她強烈信心。眾人都鬆了口氣,阮慈心頭活泛起來,好奇道,“借燭光化現?這是什麼神通手段?”

圖仆道,“此處和門內距離遙遠,便是主君也不能隨意化現分神,不過因果相連之處,都可借泥塑木雕、燭光月影,化現神韻指點眷屬。慈小姐幾次出門辦差,難道紫虛真人都未曾賜下這般寶物?”

阮慈這才知道,綠玉明堂那晚,天錄所說的真人已吩咐過他和虎仆,是怎生相見了。更明白自己當時發的那頓脾氣,的確不講道理,心虛一會兒才道,“恩師修有感應心法,我要和恩師傳信,似乎並不用這些。”

又思及此次出門,王真人不聞不問,便是自己寫回書信,也沒有任何回音,不免有些恚怒,也是有幾分好奇,道,“不過隔得這麼遠,還能不能互相感應就不曉得了,或許已經失卻了感應,隻是恩師不在乎罷了,我就是死在這裡,恩師也是沒什麼所謂的。”

饒是大敵當前,齊月嬰仍被逗得失笑,阮容也對阮慈刮了刮臉頰羞她。圖仆道,“慈小姐說哪裡話來,紫虛真人的《太上感應篇》隻怕已臻化境,便不在中央洲陸,隻怕感應都不會斷絕,此時慈小姐自然仍在真人庇護之中。”

眾人一頭說,齊月嬰一頭在布置法陣,此時已畫好了陣法,又架起一座香爐,從乾坤囊中掏出一段細香,麵現慎重之色,對著香爐下跪行了一禮,將細香插上,卻並不點燃,隻是低頭喃喃禱告,過了不多久,阮慈隻覺得鼻端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香,氣勢場中轟然一震,卻是一股亮光直射天際,便仿若一根白光投注在天穹之上,甚而和極上方的五彩罡氣發生衝突,灑下蕩漾光暈。阮容動容道,“這是傳令香?月娘——”

齊月嬰笑道,“無妨,橫豎我出門時素來小心,況且此香也甚是雞肋,本就是絕境時搏一搏,該用也就用了。”

阮容皺眉道,“但這仍是你師父難得賜你的好東西……唉,也罷,便是我此番能平安回山,所得下賜對你也是無用,到時我定會向師父好生說道一番。”

齊月嬰隻是過度謹慎,但並不小氣,隻是淡然一笑,說道,“此時且還慮不到這個上。”

她將傳令香激發,起身道,“種十六此來,必定攜了不少仆僮,此時若動手,我們占不到什麼便宜,隻能憑借法舟禁製硬守,這法舟足以抵擋金丹境內的全力攻擊,我會將禁製全力激發。援手未至,還是不要出門為好。”

說著便和圖仆匆匆離去,阮慈這才向阮容細問傳令香由來,阮容道,“傳令香顧名思義,便是召集上清弟子前來相助,方圓十萬裡內,所有上清弟子都會在心中有所觸動,知曉來龍去脈,飛遁前來時,也會受到香氣接引,速度比平時要快上五成。此香在如今甚是罕見,但在門派征伐時,便如同軍令一般,上清弟子聞香行事,片刻不可耽擱,否則視同叛門。便是在如今用來,有時也可以收到奇效,在此處點燃乃是暴殄天物,不過如此看來,應當有個門內精英弟子正在左近,否則師尊也不會令月娘點燃此香。”

又歎道,“月娘性子把穩,不如旁人得師兄歡喜,隻是偶然有些下賜,她得了此香,寶貝得和什麼似的,恰好我去找她說話,對我炫耀了許久,不料今日卻因我用在了這裡。”

阮慈想得卻和姐姐不同,聞言已知,隻怕當時掌門便知道阮容會挑選齊月嬰和她一同出門,甚至也許今日的摩擦,都在其算中含糊呈現。齊月嬰這香合該就是用在今日,因道,“若能成功衛護姐姐回去,她日後的好處豈是這根香能比的?現在先彆想這些細枝末節,先想著大家一起渡過難關才是真的。”

阮容望了她一會,方才笑道,“慈姑,你長大了,說起話來,有時頗像你從前討厭的那些模樣。”

阮慈微微一怔,將自己剛才的話想了一轉,猛地紅了臉——她幼時雖然住在內宅,但和阮容等嫡傳血脈地位終究不同,又因二太太不喜她蓋過阮容風頭,平時難免受些委屈,長輩們說到此事,多數不以為然,總是把她擺在比阮容之後的位置,‘若是能從阮家內院出嫁,日後的好處豈是眼下這些委屈能比的?’

這話其實也並非沒有道理,但阮慈卻很不喜說話人那理所當然的模樣,此時被阮容點醒,突然覺得自己不知不覺,已是麵目全非,待要為自己辯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隻能歎道,“或許我本來就是這樣討人厭罷,隻是從前什麼也沒有,便不敢展現出來。”

阮容道,“我又沒有討厭你,你忘了麼,我從前就曾對你說過,對人不必那樣苛刻,隻要心是好的,話說得不中聽也沒什麼打緊。那般模樣,我是不討厭的,一直以來隻是你不喜歡而已。”

她從前最愛教導阮慈,阮慈也千方百計逃避她的說教,此時兩人已是尊卑有彆,阮容不便再板著臉訓她,這般委婉諷勸,也不再令阮慈反感,如今她經過冷暖,已知道姐姐有許多話,實為良言,便是不能將她改變,也激起一陣感動。阮容對她的教導,實則比王真人還要更多些。

正是出神時,阮容又伸手道,“你身上還有靈玉麼?留下自用的,若有多餘的,都先給我。”

阮慈一怔,伸手去掏乾坤囊,道,“你要做什麼……啊,你在無垢宗一口氣動用了兩樣法寶,難道?”

阮容豎起手指,示意她小聲些,道,“這是我在南株洲所得機緣之一,隻要靈玉足夠,動用多少次都消耗不了我自身法力,隻是損耗要比從玉池灌入法力多上五成,這一鐘一磬,像是無垢宗那樣小試牛刀,也要三萬靈玉,全力驅動一次,要花掉十萬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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