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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婦不從良 假麵的盛宴 11752 字 6個月前

==第30章==

從和鸞殿出來後,經過望仙台,便是太液池了。

這座從前朝遺留下來的千宮之宮,雖在前朝末期屢遭戰火侵襲,卻也在大齊太/祖登基之後,經過了數次修複,重現了前朝之時的光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王的榮喜殿便在太液池西側,以前楚王並不是住在榮喜殿的,之後因腿不良於行,承元帝說榮喜殿這處風景宜人,景色甚美,適合養病,便將楚王挪到了此處。

楚王靠坐在輪椅上,讓內侍緩緩往前推行著。

眾內侍宮人儘皆知曉楚王喜靜的秉性,也不敢跟得太近,離得遠遠的跟在後方不遠處。

“殿下,您說皇後娘娘她是不是又在耍什麼陰謀詭計,怎的想著讓你去蘭陵治療腿傷?”

楚王半闔著眼靠在輪椅上,任清風拂麵,微風吹拂起他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蕩,為他增添了一抹出塵若仙感。

隱隱可以聽見遠處有路過宮人的驚歎聲,楚王是眾皇子之中最為俊美的,這是闔宮上下儘皆知曉之事。卻不曾想這楚王竟然毀了腿,好好一個人隻能與輪椅為伴。當時消息傳出,雖因牽扯太子,未有人敢直言,可私下裡在心中感歎的宮人不知凡幾。

良久,楚王的聲音這才低低響起,隱有一絲笑意,卻不知曉這笑是不是諷笑了。

“她這次可是真心實意的,想在父皇麵前表現一番。”

內侍低應了一聲,聲音中隱隱有感歎,“不管如何,真希望那名醫真能醫治好殿下的腿,這樣一來就好了。”

這樣一個人,隻能與輪椅為伴,不光是宮裡許多宮人們覺得可惜,他也是呢。

*

東宮

這座屹立在太液池北麵的宮院,是整個皇宮裡最為宏偉壯麗的宮殿,即使比起承元帝的紫宸殿也是不差。

這裡住著大齊的元章太子,也是整個皇宮裡除了承元帝以外,地位最高的人。

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黛紫色的薄紗隨著清風微微飄蕩著,太子半臥在軟榻之上,眼睛望著外麵的風景。清臒的臉微笑著,似有陶醉之意。

這處建在高處的寬廣亭台,是太子平日裡閒暇之時最喜歡呆的地處。此處地勢甚高,乃是整個東宮最高的位置,從這裡看去,可以將整個太液池的風光都納入眼底。

一陣輕微的腳步響起,太子身邊的內侍往外望了一眼,便來到太子身旁稟道:“太子殿下,陛下來了。”

話說著,一個身著黃色龍袍的人影撩起薄紗,步了進來。

“章兒你怎麼又在外麵吹風,胡太醫不是說了嗎,你最近要好好在殿中養著,不宜出來吹風。”

太子在內侍的幫助下,坐直起身來,微笑道:“父皇,孩兒呆在宮裡悶,見今日天色甚好,便出來透透氣。而且——”他握拳堵唇,輕咳了兩聲,“孩兒這身子,您又不是不知曉,老毛病了,養與不養作用不大。”

承元帝半攏起花白的劍眉,輕聲斥道:“你這孩子怎麼如此說,太醫既然說了,定然有他的道理。你好好的聽太醫的話,用心養病,總有一日能痊愈起來。”

太子點了點頭,微笑道:“孩兒聽父皇的,待會便回去。”

承元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撫了撫胡子,在一旁榻上坐下。

“父皇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近日,北方邊疆那處突厥國又生了亂子,承元帝日理萬機,政務甚忙,白日裡極少會來探望太子。今日突然前來,太子知曉定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邊疆那處總算將□□餘孽鎮壓下來了,這□□餘孽……”

承元帝絮絮叨叨對太子說了一些關於政務上的事情,這承元帝素來專斷獨行,禦下甚嚴,對皇子們也頗為嚴厲,這樣一副尋常人父的麵孔,大抵也隻有太子能夠看見。

太子嘴含笑意,默默的聽著,偶爾還會插言幾句,與承元帝討論一番。

一番說罷,意猶未儘。

承元帝卻隱有些自責看著太子瘦得快脫了形的臉龐,道:“明知曉你身子不好,父皇還與你說這些煩心事,這些你俱是不要在意,父皇都能夠處理。”

太子苦笑一下,道:“也是孩兒身子實在不爭氣,若不然定能給父皇出一把力。也不至於讓父皇操勞完政務,還要擔心孩兒的身體。”

承元帝豎起濃眉,佯斥道:“快彆如此說,我兒聰明才智,世人皆知,若不是你身子不好,父皇早就將皇位傳你,頤養天年去了。你如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的養好自己的身子,父皇還等著你接這皇位……”

太子微笑著,慢慢麵上變為了苦澀,承元帝說著說著,聲音也戛然而止。

其實兩人都知曉,太子的身子想好是難了,這是胎裡頭帶出來的病,從小太子便體弱多病,吃藥比吃飯多,後來又染上了咳疾,更是雪上加霜。

隻是承元帝一直不願相信,不願意相信太子身子不成了,太子為了安撫一片慈父之心,也隻能強撐著。類似於這種父子之間的對話,兩人不知經曆了多少,早先太子還能裝出一副自己一定會痊愈的樣子,去寬慰承元帝,隨著去年太子病情加重,甚至咳起了血,這種偽裝出來的自信越來越薄弱,似乎一戳就會破。

可是承元帝卻一直固執的那麼認為著,甚至霸道的不允許旁人議論太子的病情。早先有宮人內侍私下裡議論太子快不行了,為承元帝所知曉,一夕之間屠了幾十人。自那以後,整個皇宮裡再也沒人敢提太子病情了,大家都偽裝出來一副太子身子一定會好的模樣,包括前朝眾臣。

所有人都知曉承元帝瘋魔了,龍有逆鱗,太子便是承元帝心口處的那片誰都不能碰觸的逆鱗,自從先皇後死後。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忙裡偷閒來看你,居然又說起了這些。”承元帝揮手一拍大腿,話音一轉,“此次前來原是有一事,蕭家尋訪到一個名醫,說是或許能治好楚王的腿,皇後找朕說了此事,想讓楚王前去蘭陵讓那名醫看上一看。”

太子眼光一閃,微笑道:“五弟能暫時避開也好,他素來是個不摻雜事的性格,也免得那些雜七雜八的人擾了他養傷。”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五弟素來寡言少語,卻是個心地良善之人,這番若不是他,孩兒大抵是不成了。”

聽聞此言,承元帝眼中綻放出一股暴戾的光芒,雙拳緊握哢哢直響。

“那背後之人實在歹毒,暗箭傷人不算,竟然還將箭矢之上塗毒,幸好是楚王替你擋了一箭,若不是此番我兒內憂外患,定然斃命當場。章兒你放心,父皇一定幫你報了此仇,那背後之人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他。”

太子點點頭,道:“父皇,報仇不報仇且先放放,還是五弟的腿要緊,他還年少,總不能一輩子與輪椅為伴。隻要一想起五弟的腿,孩兒便滿心愧疚,為了我這千瘡百孔的身子,竟然將他給搭了進來……”

承元帝麵露不滿的打斷太子的話,“章兒,這話以後不要再言,楚王能替你擋這一箭,是他應該做的事。父皇會命人儘一切努力治好他的腿,就算治不好,父皇日後也會補償與他,你也不需要愧疚。你要知道你是大齊的太子,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他能對你鞠躬儘瘁,是他的榮幸。”

太子苦笑連連,趕忙點了點頭。

承元帝撫了撫胡子,沉吟道:“你說的也對,楚王秉性萬事不沾染,讓他避開出去也好。接下來,咱們就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誰向天借了膽子,竟然敢在你頭上動土!”

*

臨行啟程這一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蕭家宅邸門前一水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排了偌長一隊,放眼過去差不多有二十來輛。這些馬車中隻有七八輛是坐人的,其他儘皆放的都是隨身攜帶之物,世家子弟出行曆來不同尋常,更何況是長途跋涉。

據說這些隻是長安這裡的出行陣勢,洛陽那裡準備更為齊備。蘭陵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從長安行往蘭陵,需先去洛陽,從洛陽那裡換船,經通濟渠南下直至淮水,然後由船換車,再走幾日,方可到沂州蘭陵。

粗略估算一下,從長安到蘭陵,大約需得一個月開外,若是路上行得慢一些,兩個月也要的。

蕭九娘和蕭十娘同乘一輛馬車,這種適宜長途跋涉的馬車與尋常的短途馬車並不相同。不光車廂牢固,車架高大,每輛車配有兩匹高頭大馬並行,跑起來又快又平穩。且車廂內部麵積也極為寬敞,一應案幾坐席俱有,還備有兩張軟榻供人歇息,可謂是長途跋涉出行之必備利器。

蕭九娘上了馬車後,便在蓮枝的服侍下將腳上的鞋履褪下,換了一雙薄底兒舒適的繡鞋。之後靠在軟榻上,半闔著雙目養神,等待車隊啟程。

蕭十娘卻不若她閒適,臉上隱見凝重之色,似乎有什麼心事的模樣。

九娘瞥了她一眼,“行了,你也不用多想,你離開後會讓她更為放心,總比成日還要憂心著你的強。”

十娘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蕭九娘其實並不太會勸慰人,上輩子她與人打交道,大多都是爾虞我詐。尋常之時親近之人除了一個親妹妹,便隻有楚王了。可與楚王而言,她是一隻小狗腿,楚王是她極力巴結之人,且楚王根本不需要她去勸慰,她隻管聽命即好。而小囡,因為自己太過忙碌,平常隻管她沒被人害,隻管她吃好喝好過得好便成,勸慰這種溫情的舉動卻是不曾有過的。

這還是頭一遭。

“你要這麼想,你阿娘已經在朝霞郡主手下呆了十多載,自然有她的保存之道。雖是難免會受些苦處,但最起碼她的心是安寧的,她不用擔心你。”

就如同她上輩子一樣,雖是自己苦些難些,但隻要想著小囡會好好的,她便甘之如飴。那種心情是複雜的,但卻是相通的,所以九娘能夠理解。

“你確定你是在安慰我嗎?”蕭十娘苦笑一下,開口說道。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她最憂心的便是怕自己的離開會觸怒朝霞郡主,讓她對阿娘下狠手,雖性命是無憂的,但隻要知曉阿娘會因為自己受苦,她便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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