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牆前麵有一排石凳, 元白坐在石凳上慢慢調整著呼吸。
秦娜一臉愧疚站在二十米開外, 試圖解釋。
“我不知道你對‘那個’過敏。”她雙手絞緊, 低著頭說,“對不起啊, 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所以才……”
陸曜扶著元白,聽到這個解釋, 神情變得比剛剛更冷了。
褐色的眼瞳裡竄出一點深金, 整個人緊繃起來, 搭在元白肩上的手背凸起的青筋愈發明顯。
秦娜的道歉似乎情真意切, 然而風太大,隔著二十米, 元白著實聽不清。
他迷惑地看著學姐,轉頭悄悄問陸曜:“我聽不清。她剛剛說什麼?”
陸曜氣道:“她在說廢話。”
“……?”
說……說廢話?
這是個什麼說法呢。
元白的眼神實在太困惑了,陸曜瞥他一眼, 冷靜了一下, 方才含混不清道:“她在@#¥@#白。”
元白抽了抽嘴角:“啊?”
通常情況下, 陸曜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什麼意思了,可是今天,陸曜竟然用了兩句話, 還沒讓他聽明白。
“她在。和你。表白。”
陸曜說這話時,有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仿佛十分不爽。
元白張了張嘴, 看看陸曜, 又看看學姐。
秦娜仍然站在二十米開外,一臉擔心地看著他,腳尖在地上劃著十字。
地磚都快被她刨鬆了。
元白想了一會才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久久慢慢道:“哦……”
是這樣。
學姐並不是想讓他進聲樂部,真正的目的是想讓自己喜歡上她,這樣嗎?
秦娜道:“你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幫你叫一下醫生?”
這次還沒等元白問,陸曜已經麵無表情轉述:“她問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元白趕緊道:“不用不用,她離遠一點就可以了。”
上次徐青以前輩那次也是的,當時他症狀比這次還嚴重,也沒有特彆治療,隻要不再聞到那個味道就還好。
元白因為不舒服的原因說話聲音很小,陸曜便冷冷望著秦娜,自覺自動替元白轉述——
“他說不用,讓你離他遠點。”
alpha帶著敵意的聲音轉述著元白的原話,為了讓女生聽清,調子向上提。
他也是歌手,聲線又特彆,穿透力強的同時感染力也很強。“離遠一點”變成“離我遠點”,感**彩瞬間就不同了。
他不會喜歡我了……他討厭我……
他情願向一個alpha請求幫助……都不願意和我說話……
秦娜滿心絕望,哇的一聲哭著跑了。
美女哭泣,那畫麵還是相當讓人動容的。陸曜似無意地看了元白一眼,果然見他有些不忍心的樣子,唇角便向下撇。
“她這樣做是違紀。”陸曜道,“隻有年滿二十歲的成年人才被允許使用仿omega信息素增添……。”
他頓了頓,說道:“她還是高中生,商店不能賣這個給她。不論她是從哪弄到的,都會被學校處理。”
陸曜看了眼元白,見他沒什麼反應,喉嚨發緊,有些不自然地問:“你……喜歡她嗎?”
元白“啊”了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麼非常不可思議的話,哭笑不得道:“我根本不認識她啊。”
不認識,不了解,隻有一個模糊的大概印象,怎麼可能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但他耳根卻因為這句問話有點發熱,又不自在嘟囔道:“……我才不是看臉……那麼輕易的人呢。”
怎麼也要性格合適,相處愉快吧。
陸曜慢慢呼出一口氣。
不遠處的禮堂傳來鐘聲,典禮快要結束了。
花牆前麵是大前湖,遙遙能看見蜻蜓在水麵上一點一點。
alpha的聽力遠超普通人,認真聽的話,陸曜可以聽清每一道水的波紋蕩漾,撞到石壁再返回去的漣漪聲。
那些聲音使世界變得非常吵鬨,他不喜歡。
收回注意力,陸曜聽見元白說話,由於太近,反而模糊不清了:
“那……你呢?”
“你喜不喜歡?”
陸曜愣了。
“什麼?”他說。
“我問你呀。”元白似乎恢複了一點,拿肘子戳戳他,報複似的提起,“上個學期末把你堵在停車場,當著幾十個人強行表白,不答應不讓你走的那個omega。”
是的,上學期天勤有一個真·已分化的omega,不過現在已經升大學走了。那個資優生平時非常文靜低調,確定保送離開本市後,竟然非常突然地一反常態,大膽當眾向陸曜表白。
那天元白也在,他當時不知道那是個omega,所以隻當是陸曜的其他愛慕者一樣,沒有特彆關注,時候才知道為什麼當時四處都是重重的吸氣聲。
那是omega呀,幾十萬人裡才有一個,比alpha還要珍貴的存在。
其實他知道陸曜不喜歡,如果喜歡,就不會那麼冷淡的拒絕了。
這麼問,隻是給剛剛被問到不自在的自己找回場子罷了。
然而陸曜皺了皺眉,竟然反問:“你說的人是誰?”
“……”
“不記得了。”
“……那個是omega,陸曜。”
陸曜不為所動,繼續反問:“所以呢?”
所以他就會特彆記住嗎。
元白語塞。
“我才不是看是不是omega……那麼無聊的人呢。”陸曜懶懶回敬道。
元白先是一震,被這句話裡強烈的哲學意義衝擊到了。和“看不看臉”比起來,“看不看性彆”聽起來顯然更有類似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這種仿佛諺語仿佛詩句的深刻含義,似乎值得被記錄下來,放入陸曜要出的個人傳記或者寫真書什麼的裡麵。
他簡直要用另一種眼光來看自己的好友了。
但他又不是特彆明白。
“陸曜,你是alpha,難道就不會對omega有天然的好感嗎?”
他自己不是這樣的。隻要見到溫柔可愛的omega,都會多抱著幾分寬容,覺得他們應該被好好對待。
這時候,典禮結束了。陸續有人從禮堂裡湧出來,人流從那兒四下分散開,就像硬質的燕麥片融化在水池裡攪散。
“不會。”
陸曜毫不猶豫道。
他的手仍然環著元白的肩膀,儘力想讓他好過一些。元白向右看了眼人流,有一兩個人無意間朝這邊看,對上了他的視線,遙遙高興地交頭接耳起來。
似乎在議論。
在陸曜旁邊總是會這樣,元白都習慣啦。
“你好點沒?”陸曜道,“如果不行我就送你去醫務室休息,等一下的活動你不要參加了。”反正班裡有一半的人都對學校熟的不能再熟了,非要像模像樣再集體轉一遍。
“我還是去吧。”元白小心地朝人群看了眼,現在要回教室去集合,然後逛校園,“第一次集體活動,不參加不太好。”
陸曜瞥他一眼:“那你自己注意,我等會帶祝明羽他們四處轉轉,中午你想在哪裡吃飯?”
元白想了想:“二餐的飯好吃,不過……”
“那就去二餐。”陸曜低頭給微信群裡發消息。
陸曜:@所有人中午在二餐吃飯,我先送元白去趟教室,等下帶你們參觀一下校史館。
“……不用問一下他們想吃什麼嗎?”
陸曜的眼神寫著“沒有這個必要”。
從湖邊到教學樓路上人很多,一路都有人朝他們行注目禮,尤其非常關注陸曜撐在元白後背的手掌。
“他們倆關係真的這麼好啊?”
“那個劇你們看了沒有……”
“嘻……這感覺……有事啊~”
“兩個alpha,嘔,你們好惡心。”
“這兩個關係一直很好,在天勤不知道的都是新生吧……人家從小關係就好,彆看到兩個alpha關係好就想些有的沒的可以麼?”
“人家現在是公司官推的cp,怎麼叫我們瞎想了?”